拉瓜十那種感覺隻是很短暫的出現了一會, 卻讓花潮感到毛骨悚然。他一整天都魂不守舍, 最終還是跟謝聞說了要離開的事。謝聞表麵上拖著一副不鹹不淡的調子答應了, 轉頭卻把別墅的大門鎖了起來。他以一種堅定到可怕的耐心和花潮耗著, 花潮也拿出超乎尋常的耐心和他冷戰。明明前幾天還柔情蜜意,突然間就急轉直下, 氣氛變得壓抑又凝滯, 呼進去的空氣都帶著冷,嗆的人肺腑疼痛。早晨五點,花潮準時起床, 在上個世界裏養成的作息依舊沒有改變, 也算是那個虛擬的世界在他身上留下的一點痕跡。謝聞正在做早餐, 見花潮從臥室裏出來不由得目光陰沉的看了他一眼,卻又默不作聲的往餐桌上放了一份符合花潮口味的早餐。花潮視而不見,打開冰箱找了袋牛奶走了, 他能感到有兩道視線緊緊黏在他身後,帶著強烈的情緒,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爆發。與戀人冷戰向來是花潮最討厭的行為,他特別討厭冷戰, 眼下卻不得不采取這樣的方式逼謝聞低頭。他實在是沒有想到主係統這麽快就找到了他,這表示距離謝聞越近就會給謝聞帶來危險, 這幾天花潮都把自己反鎖在臥室裏, 因為稍不注意他就會拿起尖銳的物品琢磨如何將謝聞置於死地。這種感覺和主係統控製他身體的時候不一樣,花潮猜想也許是主係統在他的程序了植入了某種程序,連韓嵩嶼和譚瑞謙這樣的大神也發現不了。冷戰三天後, 別墅裏的存糧告罄,看著謝聞遲遲不鬆口的樣子,花潮隻好隔著三米遠的距離,把手背在身後問他:“你打算就這麽和我耗著嗎?”謝聞陰惻惻的說道:“不然呢,到嘴的鴨子總不能讓他飛了吧?我有的是耐心,我會這樣一直和你耗著,反正我的錢幾輩子都花不完。”花潮默然無語,心情複雜。晚上謝聞又做了一桌子的菜,獨自坐在桌前吃著,對麵的座位放了一副碗筷,明顯是等著花潮來。他端著碗,半垂著眼,眼角下那顆淚痣嵌在蒼白的皮膚上,突然有些脆弱的味道。花潮怕自己心軟,幹脆鎖了門躺在床上,以睡眠代替進食。他在半夜突然醒來,猛然發現自己裏拿著玻璃杯碎片,另一隻手正在擰開門鎖。花潮毛骨悚然的低下頭,地上是玻璃杯碎片,他手中拿的碎片非常尖利,如果力道得當,足以刺穿一個人的動脈。花潮猛地甩手想要丟開那道碎片,然而卻不受控製的割向了自己的手腕,一陣鑽心的疼痛後手腕上頓時多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口子,鮮血嘩啦啦的從口子裏往外湧出來。他一聲臥槽,趕緊丟了碎片,拿起一旁的枕巾把手腕包裹起來。花潮立即拿起手機吧準備撥打120,奈何剛舉起手機身體就不受控製的脫力,整個人無力的跌倒在床上,連睜眼都覺得困難,更別提拿起手機呼救。一道傷口不至於把他弄成這樣無力的狀態,他早就發覺自己在上個世界的雷劫裏受了損傷,也許在他反抗的時候主係統不知不覺在他的程序裏植入了其他程序。花潮心裏依舊很冷靜,在體力飛速流失的情況下他迅速啟動了休眠選項保存體力,隨即陷入黑暗沉沉睡去。程序休眠時是不會做夢的。但黑暗來臨之際花潮卻看到了一堵長滿青苔的牆,牆是紅色的石磚砌成的,上麵用粉筆畫著亂七八糟的塗鴉,一個穿著藍色半袖的小孩站在磚牆前,拿著粉筆在上麵畫著笑臉。就像隔著一層玻璃似的,花潮站在‘玻璃’外,一眼就認出那小孩正是年幼的自己。那堵牆正是香山孤兒院的後牆,後牆有個大鐵門,記憶中那扇門從來沒有被打開過。乍一見到年幼的自己花潮有點驚訝,還有點開心,不是誰都這樣奇妙的體驗,可以從另一個視角觀察年幼的自己。穿著藍色半袖的孩子麵對牆壁,一雙細瘦的小腿從藍色短褲裏露出來,小腿上還有幾個蚊蟲叮咬的紅包。他抬著細瘦的手臂在牆上畫了一隻兔子,又在兔子旁畫了一把刀,緊接著他拿著紅色粉筆在兔子身上劃出一道道斜線。如果是其他人在這可能不會明白這小孩在幹什麽,可是花潮一瞬間就明白了,年幼的他想象自己正在拿著刀肢解一隻小兔子。花潮小時候很渴望虐待小動物,但他總能很好的克製住,經常拿著粉筆在孤兒院後牆上畫這種塗鴉。這個時候的他應該五歲左右,即使這麽大了還經常在夢中尿床。花潮回憶了一下,他尿床的毛病直到10歲之後才完全消失,年幼的小孩轉過頭,他有一頭小卷毛,臉隻有巴掌大,麵孔精致漂亮如果忽略他的兔唇,這是一個相當好看的幼童。站在‘玻璃’旁暗中觀察的花潮下意識的揉了一下自己的嘴唇,他的嘴唇早在一次又一次的手術中變成了現在這樣完美的形狀,但童年的陰影還是在他心裏開始蔓延。與電視報紙上的報道不一樣,其實孤兒院的孩子大多都有殘缺,有的又聾又啞,有的智力殘缺,有的患有某種先天疾病,有的天生畸形。正常又健康的孩子是搶手貨,早就被不錯的家庭的領走,在孤兒院做工的也是那幾位年長的阿姨,麵容也都很冷淡。有時候會有一群光鮮亮麗的年輕人造訪這個孤兒院,他們會帶來一些糖果分給這些孩子,然後拿著相機照幾張照片就走了。花潮是在10歲那年被領養的,領養他的人家很多有錢,不是普通意義上的有錢,而是住著大別墅,車庫裏停著好幾輛車那種。那戶人家已經有一個兒子,這次來孤兒院原本是想領養一個女孩,不知道為什麽看中了花潮。花潮看著年幼的自己,那個小孩拿著粉筆走遠了,腦後的卷毛一翹一翹的。尿床、縱火、虐待小動物,這是大部分連環殺人犯在童年時具有的特征。虐待小動物這種事花潮沒有做過,他都是在心裏想一想,後天的教育和優渥的生活在一定程度上撫平了他這種心理。花潮笑了笑,覺得小時候的自己比長大後的自己有趣多了。他的臉貼近玻璃,臉上微微的熱氣在玻璃上熏出一層淡淡的白霧,那個幼童的身影在薄霧裏消失。眼前的白霧忽然淡了,橫貫在他麵前的玻璃憑空消失,那堵長滿青苔的磚牆也消失不見。天上下起了蒙蒙細雨,煙霧籠罩在四周,腳下延伸出一條石子小路。花潮順著石子路往前走,過了一段漫長的時間後,一座孤島隱隱出現在飄著薄霧的細雨裏。這場景竟是莫名的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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