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九溪老人也一直在忐忑中熬著。每過一天,他的希望就少一分,心情也就更失落一分。


    “今天是約定的最後一天了,還不見師兄和陽旭轉來,怕是…唉!生命元丹啊,生命元丹,我本來已經心如死灰,你又何必讓它複燃…”


    九溪老人暗自想著,心中更亂,於是叫童子扶自己下床,坐在床邊喘了一口氣,才顫巍巍地走到書桌旁,坐下身來,打算看兩眼書,分散一下心神。


    這時,院子裏傳來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是師祖!”


    童子跑向門口,果然看到霹靂真人和陽旭正陪著百花師徒快步走了進來,後麵跟著一位年輕人和留守門派的眾位長老。


    九溪老人一看到霹靂真人和楊旭都麵帶喜色,就知道事成了,頓時感到心跳加快,一口氣沒喘上來,就向地上倒去。


    “快救人!”


    百花娘娘招呼一聲,抬手一招,一朵蓮花飛出,將九溪老人托起,平穩地送到床上。


    接著,眾人隻見金光一閃,百花娘娘手中已經多出一根細如發絲般的金針,纖手一抖,金針突然變得筆直,倏地刺入了九溪老人的百會穴。


    然後,百花娘娘用纖細的手指以一種奇快的指法撥動著金針,金針和鳴,如聞弦樂,就連霹靂真人也隻能看到淡淡的指影。


    眾人看著百花娘娘的神奇指法,無不歎服。


    葉天行見眼睛根本跟不上百花娘娘的動作,於是幹脆打坐,閉上眼睛用神識感應房間內的一切變化。


    這一靜下心來,葉天行依托強大的識海,竟能清晰地感應到百花娘娘手指的每一個細微動作,便將之記錄下來,以便將來慢慢體會。


    百花娘娘終於停了下來,伸手為九溪老人把脈。


    霹靂真人等人看著麵色慘白白的九溪老人,憂心忡忡卻又不敢相問,隻怕打擾了百花娘娘的治療。


    百花娘娘把完脈,沉聲說道:“霹靂,九溪的脈象成了絕脈,虛弱程度實際上已經遠超雲霞,按醫理已成不治之症!現在雖然被我用金針強行吊住了一口元氣,但也挺不了多久的,隻能寄望於生命元丹再現奇跡了。”


    “全仗師叔妙手回春!”


    霹靂真人躬身一拜,忙取出裝有生命元丹的玉瓶遞給百花娘娘。


    百花娘娘接過玉瓶,看向天靈宗眾長老,輕聲提醒道:“一會兒我治療時,不論看到什麽,都不要大驚小怪,靜觀為好。”


    眾人連忙點頭,連大氣都不敢出了。


    此時,葉天行依然在安靜地打坐,他已經將神識鎖定九溪老人,打算仔細觀摩一下九溪老人的治療過程,好好修一修《玄醫經》,既能治病救人,也能對自己理解生命之道有所助益。


    為了應對各種複雜情況,他將項鏈空間內的分身全部收起,準備用最強的神識能力來進行模擬。


    百花娘娘見眾人安靜下來,便打開玉瓶,將生命元丹小心地納入九溪老人的口中。


    藥力行開,九溪老人被氤氳之氣包裹起來,房間內的生命氣機越來越強,一刻鍾後終於達到了極致。


    此時氤氳之氣已濃成一團白霧,配合著九溪老人微弱的呼吸節奏,一吸一放,似乎在跳著一種生命的舞蹈,充滿了魔力。


    霹靂真人等人目不轉睛地盯著九溪老人,張大嘴巴,若不是怕驚擾百花娘娘的治療,怕是早就驚呼出聲了。


    九溪老人是劫期大能者,其恢複大能力的過程極其複雜,葉天行不敢有絲毫的分心。


    幸運的是,百花娘娘對九溪老人的治療,采用的是金針吊命溫養的方式,這無形中為葉天行觀摩九溪老人提供了充足的反應時間。


    葉天行的專注使他渾忘了他是在觀摩,於不知不覺中,就將探查到的有關九溪老人的每一個生命單元的重組,每一條信息鏈的修複,和每一塊肌體的生命衍化過程,全都記錄在了識海內,並將一切變化都詳盡地呈現在顯示區,以便觀察。


    從九溪老人經脈內產生第一絲靈力,到築基,築金丹,化嬰,直至渡劫,就像放慢鏡頭一般,曆曆在目,他甚至成功地預測和模擬了九溪老人每一次道階的提升。


    九溪老人從合體道階開始,每一次道階提升都引發了天地異象。


    轟!轟!…


    房間內華光閃耀,韶音不絕。


    霹靂真人等人看著眼前發生的這一切,一行行熱淚都不知不覺地流了下來。除葉天行外,所有人都被九溪老人引發的天地異象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治療整整持續三個時辰,才完成了九溪老人的九次蛻變,包裹著九溪老人的氤氳之氣才被完全吸收幹淨。


    房間內,除葉天行在打坐外,大家都在目不轉睛地盯著九溪老人。


    百花娘娘輕輕地走到九溪床前,伸出纖手拔出金針,笑道:“成功了!”


    “成功了!”


    房間內頓時響起一片歡呼聲,霹靂真人噌地跳起身,第一個衝到床前,陽旭和眾長老緊跟著都圍了上來。


    九溪老人的臉上覆蓋著一層深褐色的碎皮,那是他曾經蒼老的見證。


    霹靂真人輕輕地摸了摸九溪老人的臉,碎皮紛紛掉落,露出了碎皮下那紅潤細嫩的麵龐。


    “九溪!”


    霹靂真人激動萬分,兩行熱淚當即流了下來,滴在九溪老人紅潤的麵龐上。


    九溪老人受到淚滴的刺激,輕輕地咳嗽起來。


    “九溪!”


    “師父!”


    “師兄!”


    ……


    九溪老人睜開眼睛,見霹靂真人、陽旭和眾長老都守在自己身邊,殷切的目光中透著歡喜,他心中感動,淚水奪眶而出。


    房間內沒有任何人注意到打坐的葉天行的變化。


    這些年來,隨著葉天行對生命法則的領悟日益加深,他的外表越來越趨於平凡化和自然化了。對其他人來說,如果不是雙眼看到他,他就像不存在一般。


    聽到眾人的歡呼聲,葉天行也於打坐中回歸現實,突然意識到他在對九溪老人信息體的分析模擬中,身臨其境地體驗了九溪老人重獲的大能力。


    更確切地說,葉天行再一次意外地成了偷師者。他已掌握了九溪老人全部的時空觀和道法,如果他願意,他可以立即模擬出一個與九溪老人一模一樣的分身!


    這是一件極為恐怖的事,如果被霹靂真人等人知道,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殺死他!


    葉天行於惶惶中跳起身來。對他來說,修習《玄醫經》,臨床觀摩無疑是最有效的途徑,他隻是單純地想在臨床層麵進一步認知生命,他的專注使他沒能顧及道德層麵的一些東西。


    九溪老人的時空觀使葉天行的眼界大開。


    葉天行終於可以瞬移了。在以前“小與大”辯證的基礎上,他進一步感悟到“點”還可以進一步衍化為“道”,道有分無數維度,每一維度終為虛無。


    人能見萬物,是為凡人;能見道者,是為得道;能見虛無者,是為如意法。


    即便我們能見筋骨,能見五髒,甚至還能借助現代儀器,看到受精胚芽和生命衍生,但依然屬於凡人範疇。


    隻有能見致微、致小乃至虛無,才能窺得天地造化之妙,成為非凡人。


    因此,人可以說他對自然的認知小有所成,但切莫沾沾自喜,自以為得道,乃至不前。


    葉天行對空間法則的理解達到虛無之境,心態境界有了一個巨大的提升,識海也隨之擴展到六千裏方圓,但他高興不起來。


    “事已至此,隻能將此事深埋心底了。”


    葉天行打定主意,穩下了心神。


    好在霹靂真人等人全都關注著九溪老人,並未注意到葉天行的“意外反應”。


    百花娘娘見九溪老人醒來,如釋重負地呼出一口氣,向百花仙子和葉天行二人暗示一眼,三人一起走出了房間。


    “九溪,重生!”


    ……


    廣場上人山人海,天靈宗的弟子們在歡呼。


    九溪老人的重生帶給天靈宗的絕不僅僅是多了一位大能者那樣簡單,而是榮耀,是團結,更是正義終究戰勝邪惡的信仰!


    霹靂真人陪著九溪老人,與眾長老一起來到廣場上。


    九溪老人眼裏噙著淚,走上演講台,高聲說道:


    “眾位弟子們,謝謝你們!天靈宗有了你們這些優秀弟子,一定會克服任何困難!災難嚇不倒我們!妖魔嚇不到我們!九溪在此發誓,一定斬盡妖魔!揚我天靈!”


    “斬盡妖魔!揚我天靈!”


    ……


    眾弟子高呼著,誓言在天靈峰上空回蕩,經久不絕。


    天靈宗召開了盛大的慶祝會,慶祝九溪重生。


    席間,霹靂真人帶著九溪老人和陽旭親自給葉天行敬酒,驚得葉天行站起身,不敢承受。


    霹靂真人真誠地說道:“天行,這杯酒是我們代表天靈宗敬你的,不是我們個人敬你的,你一定不能讓,否則你就是瞧不起天靈宗了!九溪重生,是他個人的福氣,更是天靈宗的福氣,而這福氣是你帶來的,這杯酒你一定要喝!”


    葉天行一聽,隻好舉起酒杯與三人碰杯,一飲而盡,誠懇地說道:“前輩,這些年天靈宗為了抵抗妖魔,付出了巨大犧牲,整個仙修界都有目共睹,我作為仙修的一員,為天靈宗做些事實屬份內之事,您千萬別太認真。”


    霹靂真人大笑道:“謝謝你對天靈宗的褒揚!天靈宗不會忘了你的恩情的。”說罷,突然又傳音說道:“以後若再求到生命元丹,還望能再給我留一粒,就以五百萬收購。這次由於資金緊張,算是我占了你的便宜,別見怪。”


    葉天行啊了一聲,連忙傳音回道:“前輩,那個仙丹好像極難煉製,這次丹王被我磨得沒有辦法才開了一爐,以後怕是很難弄到了。


    您別笑我背後說人壞話,丹王他那個…嘿嘿…就是有些貪財,他為了多賺點兒錢,總想拿生命元丹到珍寶閣拍賣,看看價位。不過,五百萬應該不算低了,沒準兒也能弄到手,隻是現在都不好說定啊。”


    霹靂真人聽後心中一緊,深覺葉天行說得有道理。


    生命元丹屬於聖藥,不論哪個門派若是持有一粒,都可以極大地增加安全感。但人家丹王也是要賺錢的,仙丹若是拍賣,五百萬怕是真拿不下來。尤其療效傳開後,價格估計更會瘋漲。


    想到這兒,霹靂真人傳音道:“天行,這件事就算我先留個話,你想著點兒就成,若有貨可以直接聯係我,我絕不讓你吃虧就是。”


    葉天行點點頭,沒想到生命元丹會有如此威力,主動給到五百萬了,看來還真得讓嶽父拍一下,看看價位為好。


    離開天靈宗後,葉天行先送百花師徒返回百花穀。


    三人一路歡聲笑語,百花娘娘對葉天行的一切似乎都非常好奇,不停地問這問那,尤其對他小時候的趣事和糗事更是刨根問底,說到逗樂處,更是笑聲不絕。


    “想不到這百花師祖竟還有這般癖好,專喜歡打聽別人的糗事,可落了下乘了,看來還是百花仙子前輩講究啊。”


    葉天行腹誹著,但他還是滿足了百花娘娘的好奇心。他感應到百花娘娘是真心喜歡自己,又送了自己《玄醫經》,自己怎麽也得表示一下,思量再三,終覺凡物拿不出手,便將一件養魂木神器用禮盒裝了,送給了百花娘娘。


    百花娘娘望著駕船離去的葉天行,心想:“多麽帥的年輕人啊,隻是苦了可憐的小雪,也不知母子倆何時才能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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