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夏暉的質問,女子一愣,隨後露出了一抹愕然。


    “筱筱是誰?”


    “筱筱就是……”


    話到嘴邊,夏暉身軀一顫,忽然發現除了這個名字,他什麽更多的內容都想不起來。心中空蕩蕩的,似乎失去了某種非常重要的東西。


    但是,完全想不起那是什麽。


    “對呀,筱筱是誰?”


    帶著疑惑,他單手抓住桌麵,緩緩起身,再喘息幾口後,招手笑道:“我沒事了,先吃飯吧。”


    誰知,女子重新坐回對麵後,雙手捧著小臉,似乎有些不悅。


    “你該不會是想起了哪位曾經的女友了吧?結果一時間當著我的麵說漏了嘴,這才裝糊塗,不和我說實話?”


    “你這在說哪裏的話啊?你也清楚,你就是我的初戀,怎麽可能還有別人?”


    這時,更多的記憶在夏暉腦海中浮現。


    女子名叫阮盈,是他的青梅竹馬,自幼相識。


    後來因為學業,兩人分開了許久,卻又在大學時一次旅遊中,意外重逢。因為那個地點,就是他們曾經互相提及過的喜愛之地。


    既然重逢了,自然之後的旅途是結伴而行。許多曾經的回憶就是最好的共同話題,況且,兩人本來就有著很多共同的喜好。


    再一次相熟,縱使旅途結束後各奔東西,仍舊保持著聯係。


    終於有一天,夏暉忍不住了,跑到了阮盈的城市,打算向她表達了自己的心意。


    卻不想也在那一天,大災變的第一日,降臨了。


    最開始時,廢墟中同行的夥伴很多。但是天災與人禍不斷肆虐,猜忌與背叛時有發生。


    最後,隻有他們兩人彼此相信,不拋棄對方,一同繼續走了下去。


    終於在這座劫後的荒廢城市中,尋得一個不錯的地方作為了家園,開始定居。


    無需旁人見證,沒有什麽特別的布置與儀式。隻有幾句相許終身的浪漫話語,彼此攙扶的最好同伴,有情人終成眷屬。


    也在今年春天,這一輪種下的蔬菜成功發芽,新的生命也孕育在女子腹中。


    一切,都開始朝向美好發展。


    但是為什麽……那場漫長的午覺夢境之後,夏暉覺得這一切自己的親身經曆,竟然不太真實?


    心中念叨的那個名字,究竟又是誰?


    飯後,默默地洗著碗,他還在失神。


    平靜且充實的日子很溫馨,在這種末世廢土之上,能有擁有像這樣的生活可謂神仙眷侶。


    但是,為什麽他心中一直還在懷疑著?


    夜深了,看著在自己身旁熟睡的阮盈,夏暉根本沒有倦意。


    盡可能手腳輕盈地起身,他披上了外衣,來到了屋外。


    夜風有些微涼,吹拂在他略顯燥熱的身上,還有些特別的清爽。望著黑夜,他合上了雙眼。


    夜很靜,但也並非一點聲響都沒有。


    蟲鳴,風聲,以及遠處可能是什麽動物走過的莎莎腳步聲,全部傳入耳中。


    生命自會找到出路,即使遭遇了一場空前恐怖的災難,大自然仍在給出自己的選擇。但是如果能夠選擇,或許每個人都更願意去阻止那一場浩劫的發生吧?


    想到這,夏暉莫名自嘲一笑。


    自己何德何能,妄談改變曆史。總不能,他可以穿越回過去吧?


    哢嗤。


    瞬時間,再是一陣差點撕裂腦子的劇痛傳來,他失聲一哼,靠在牆壁上開始大口喘息,胸膛劇烈起伏著。


    “怎麽回事?今天的我好像每當想到什麽,都會頭痛欲裂。難不成,是誰想要阻止我去想起什麽嗎?”


    搖了搖頭,夏暉長長一歎,借助著側麵的一盞白熾燈照明,菜地的新綠映入眼中。


    如今的生活很是不錯,又為何要妄想改變過去呢?


    如果沒有那一場大災變的出現,或許……


    沒有繼續去多想,他反手按住了房門,就欲回去。


    可也這時,心中怦然一跳,再想起了什麽。


    奔出數處,夏暉來到了這座院子的一角,卻見在簡易的障礙物阻隔的後方,鐵絲網的一麵因為一輛衝出的公交車而撕破。


    隻剩框架的破舊公交車看在眼中,叫他如同雷擊,不寒而栗。


    等下,好像……又想起了什麽?


    回到過去。


    失事的公交車。


    以及心中的那個名字……筱筱?


    軀體不斷顫抖,夏暉連連後退,忽然間撞到了一個柔軟而溫熱的軀體。


    還不等他轉身,身後的女子一把將他抱住,雙臂緊緊摟在其腰間。


    “你在做什麽呢?大半夜的不睡覺,跑出來亂晃?”


    一把按住了女子的手,夏暉搖頭道:“我不屬於這裏,我要去找我的筱筱。”


    隨著那個名字出口,撕裂般的劇痛再一次襲來。


    但是這一次,他強忍住了。


    “嗯?”


    女子一怔,有些莫名。


    “又是那個名字?現在我們的日子,不好嗎?”


    “很好,很溫馨。在這種時代,能夠有這樣的家園,有你這樣的妻子相伴,很幸福美滿。但是,這些不屬於我。對不起了阮盈,我要去找回屬於我的命運。縱使,那份事實比現在殘酷千倍萬倍,我也不會放手。”


    說罷,夏暉狠下心雙手一扳,扯開了女子的雙手,然後不顧她撕心裂肺的叫喊,義無反顧走向了那輛破舊的公交車。


    幾個縱身上踏,他翻過了障礙,來到了破碎的車窗前。


    身後,女子還在呼喊。


    “快回來!這是你的家,我和你未出生的孩子都在等著你!”


    “對不起,那些屬於我。”


    沒有回頭,夏暉深深吸了一口氣,一頭躍進了那破碎的車窗。


    霎時間,一圈迷離光暈迎麵撲來,他整個人再一次感覺到強烈的失重感,漂浮在一片竄梭的光影長廊中。


    四周,全是變化的畫麵,有的陌生,有的熟悉。


    可是其中一些似曾相識的,卻又好像並不屬於他。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抵達了盡頭處。


    這裏是一座古樸的大殿,兩名身形高大的將領單膝跪地,恭候著他的到來。


    而在兩人中間的一座石台上,一枚奇異的鑰匙靜靜躺著。


    更前方,則是一座關閉的大門,側麵的鎖孔很是矚目。


    來到了石台前,夏暉毫不猶豫抓向了鑰匙。


    也在這時,他的動作忽然一滯。因為在腦海中,一個聲音憑空響起。


    “你確認嗎?現在回頭,溫馨的生活依舊是你的。”


    “不屬於我的東西,不是我的命運,再怎麽強加也沒有用。我的人生,我的未來,我自己會做出選擇!”


    一口回絕後,夏暉義無反顧抓起了鑰匙,大步來到了那扇緊閉的門前。


    剛才的聲音在這時,又一次響起。


    “或許,剛才的命運也屬於你,另一個次元的你。”


    “若真有平行世界,我可以是他,也可以不是他。最後做出的選擇,依舊是我自己。”


    哢。


    鑰匙插入,大門開啟,再是一層氤氳光影沐浴在他身上。


    眨眼之後,夏暉猛地睜開雙眼。


    這一次,他回來了。


    還是那座試煉大殿,眼前的一切照舊。


    隻是下方,劉懷青以一敵二,岌岌可危。


    “喂,堅持住,等我……”


    話到嘴邊,他忽然愣住。這才注意到近在咫尺之處,不知何時出現在身旁的瀧邪竟然也睜開了雙眼。


    四目相對之刻,戰火熊熊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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