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書瑄回宿舍的時候,剛好碰到了魏嫣。


    對於這個作風不是那麽好的舍友,她也並沒有打招呼走過場,隻淡淡瞥了一眼後,便刷卡進門。


    魏嫣是知道梁書瑄的性子的,寡言少語、獨來獨往,見誰都是冷著張臉。見對方不願意和自己攀談,她也就撇了撇嘴,在心裏腹誹幾句。


    兩人進來的時候,薑見月還在戴耳機邊聽外文廣播邊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直到沈清清戳了戳她,朝她擠了擠眼後,她才反應過來。


    薑見月轉過身去,就瞧見自己的另外兩個舍友。那兩張幾乎在記憶裏模糊了的麵孔重新鮮活清晰起來。


    穿著鮮豔、妝容精致,總是掛著明豔笑容的那個少女是魏嫣。


    她穿著豔紅色清涼吊帶和牛仔超短褲,一頭漂亮的棕色卷發披散在光潔裸露的後背上,似乎是在和誰聊天,被手機屏幕照亮的臉蛋,時不時露出嬌俏的笑。


    而個子略微高些,整個人看上去瘦削清冷,打扮中性化的那個女生則是梁書瑄。


    她留著幹淨利落的短發,上身穿著一件黑色t恤,下身一條深綠工裝褲,手腕上是一塊價值不菲的機械表,看上去幹淨颯爽。


    她似乎不太愛笑,一直都是板著一張臉,臉色也看上去不太好,沒什麽血色,嘴唇也有些幹裂。在看到薑見月呆呆地瞅著自己,梁書瑄隻是微微地皺了皺眉,“有事?”


    薑見月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搖了搖頭:“沒事的。”


    “哦。”梁書瑄答,語氣間的冷淡像是兩人是陌生人一樣。


    看見梁書瑄衣服都沒換,就踩著樓梯往上爬,薑見月心底便大概有了數。


    上輩子因為沒有暈倒那件事,所以她和沈清清好像早早便回了宿舍。她學了一小會兒後就到床上休息了,因此也就沒有瞧見梁書瑄的不對勁。


    不過既然注意到了梁書瑄身體的不舒服,薑見月不可能光看著她難受。


    就在她準備起身翻抽屜,看看自己之前有沒有買什麽治痛經的藥或者紅糖薑茶之類的東西時,魏嫣突然湊到她的麵前。


    “薑見月,你後天晚上有空不?陪我去個地方唄。”


    濃鬱的檀木混著白麝香撲麵而來,視線中忽然放大的臉更是讓薑見月下意識地身體往後躲。


    “不好意思啊魏嫣,我後天晚上得去做家教,應該是不能陪你的。”


    得虧薑見月一直都有在手機日曆上備注信息的習慣,所以哪怕她已經記不太清大一這時候的事,還是可以通過自己手機裏的東西找回印象。


    就比如她明後天晚上六點要去做家教的事情。


    仔細回想一番,上輩子這個時候,魏嫣好像也叫過她,隻不過也是被她和沈清清回絕了。


    “家教?那你弄到幾點啊?你可以上完家教再來嘛,有一個學長叫我去他組的局上玩,估計有很多帥哥,所以我這不是想著把你也叫上。真的,可帥了,不信我找照片給你看。”


    像是怕薑見月不信,魏嫣還真的翻起了手機。


    薑見月露出了幾分為難之色,“魏嫣,還是不了吧,我……”


    魏嫣像是聽不出她話裏的抵觸和拒絕一樣,自顧自地說道:“去嘛,大不了到時候我叫帥哥開車送你回宿舍,人家開的可是敞篷跑車呢。”


    “真的不……”


    “她都說了她不去,你是聾嗎?”


    在一旁聽著兩人對話的沈清清按耐不住自己的暴脾氣,直接吼出了聲。


    “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上趕著給有錢人賠笑喝酒啊,薑薑她都這樣拒絕你了,你別給臉不要臉。”


    似乎是沒有料想到沈清清直接就這樣撕破了臉,魏嫣的表情一下子就扭曲了,本來拿著手機要讓薑見月看照片的手,也訕訕地收了回去。


    “不去就不去,裝什麽呢。”


    魏嫣小聲地咕噥著,又小心翼翼地瞄了沈清清一眼,在看到後者惡狠狠地盯著自己時,連忙裝作無事發生,瞥向手機。


    不一會兒,就傳來她打電話的聲音,說話的語氣嬌滴滴的。


    “喂,薇薇?是我,魏嫣……沒什麽事,就是問你後天有沒有空……有,當然有帥哥……”


    [清清,剛才的事,謝謝你啦。]


    [小貓鞠躬.jpg]


    待到宿舍裏麵又安靜下來,薑見月這才點開聊天界麵,發送信息。


    她抬頭看了眼沈清清,剛好沈清清也收到了信息看向她,兩人默契地相視一笑。


    沈清清捧著手機,在屏幕上快速戳了幾下。


    [你就是脾氣太好了,對她這種人就得凶一些。]


    [嗯嗯,我知道,以後我會注意的。]


    薑見月又發了幾條信息後,終於在書桌右下角那個抽屜裏找到了之前在超市買的那包紅糖。


    宿舍裏的冷氣還開得很大,薑見月原本想著把溫度調高些,但是擔心沈清清和魏嫣不樂意,因此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嘟——”


    疼得冒著冷汗、窩在被窩裏發抖的梁書瑄聽到手機的震動聲後,摸起手機。


    [書瑄,我在你床頭的掛籃裏放了暖寶寶和紅糖水。]


    梁書渲看到信息後,本就緊皺的眉毛更加局促地擰巴在一起,她咬了咬幹裂的唇,剛用左手不那麽靈光地在手機上打下“不用”時,對麵又發來了一條信息。


    [作為交換,你可以借我用一下你的電風吹嗎?我的壞了]


    [【貓貓大哭.jpg】]


    “……”


    梁書瑄自然能看得出這隻不過是對方想要她接受下好意的借口罷了。


    她不瞎,剛才回來的時候,就看見薑見月已經換好了睡衣在學習,一頭瀑布似的黑發紮成了個可愛的丸子頭,哪裏需要吹頭發。


    伴隨著她的思考,腹部的墜感合著接連不斷的疼痛傳達到她的大腦,一陣一陣的腹絞疼讓她呼吸都重了幾分。


    再看了眼對話框裏少女的話,梁書瑄一向波瀾不驚的眼眸裏流露出些糾結。


    最後,那發送鍵上方的大拇指到底還是沒有落下,梁書瑄刪掉了信息框裏的話,重新打了兩個字。


    [可以]


    然而信息一發送過去,梁書瑄卻怎麽看屏幕上那兩個字怎麽別扭。


    過了片刻後,一條短信又傳了過去。


    [謝謝]


    *


    晚上20:19。


    下午才和袁若英打過一次電話的薑見月,適才沒忍住,又撥了個電話過去。


    兩人才聊完,在老太太一聲聲“月月早點睡”、“月月別偷涼”、“月月要好好照顧自己”的叮囑中,薑見月不舍地掛了電話。


    她抹了抹眼角閃爍的淚花,一個人趴在宿舍陽台的圍欄上,迎麵向她吹來的是夏夜不驕不躁的暖風,她鬢角黑色的碎發,輕輕漾動。


    袁若英是薑見月的奶奶。薑見月的爺爺在她還未出世便因病去世,而她的父母則是在她還未記事時因為一場車禍不幸雙雙離世。


    因此可以毫不誇張地說,薑見月是袁若英一手帶大的。


    雖然住的房子和院子是自家的,意外死去的父母留下了一筆不小的積蓄,車禍的肇事人家屬也給了賠償,但是一個老婦人帶著個半大的孩子靠著這些錢這麽過了十幾年,那還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更何況袁若英為了給薑見月盡可能好的教育條件,在對薑見月的培養更是狠的下心地花錢。所以家裏現如今剩下的積蓄,其實是很難支撐下薑見月讀完大學的。


    因此,在薑見月高考結束的那個暑假,她就趁著假期邊自學邊在淮市做了家教。


    淮市的消費水平不算太高,但是在教育孩子方麵,家長還是很願意花錢。因此她暑假也掙了不少,再加上高考成績出來後那好幾項獎學金,合起來算是一筆可觀的數目。


    隻是袁若英年紀大了,這幾年來身體也前前後後出了不少毛病,檢查、治病、吃藥,袁若英雖然不願意去花這些錢,但是薑見月在這種事的態度上是十分強硬的。


    因此對於薑見月來說,錢,當然是越多越好。


    所以這也是薑見月在入學後沒多久,便在京市也找了份家教的原因。


    薑見月是通過新北的聊天平台intch上找到的家教,是一個老教授想給自己的叛逆期孫女找個物理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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