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起來了?”


    “燕治乾和江述然?”


    看著平板上傳來的監控錄像,少年先是一怔,像是一下子沒能反應過來,但很快,他就拍著地板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瘮人的笑聲回蕩在閣樓裏,少年的姿態也誇張極了,嘴角咧得極開,甚至隱約能看見深粉的咽喉。


    這麽笑了片刻後,少年的笑聲又一瞬間戛然而止,他依舊盤坐在地上,像是很好奇似的,他朝管家眨了眨眼睛:


    “是因為月月,是不是?是不是因為月月?”


    “是,是因為夫人。”對於他的明知故問,管家沒有多言,頷首回應道。


    自從那天少女離開硯園之後,他就從溫硯函那裏得到了一個命令……起先,那是一個問題。


    *


    “硯園是不是太大了?”


    彼時,聽見這個問題時,管家心下一愣。


    大,當然大了。


    在京市這寸土寸金的地方,硯園仿佛一座西方中世紀的城堡佇立在這裏,奢靡華麗到了極致,是無數人奮鬥一輩子都不一定能買得起一座噴泉所占地皮的程度。


    但當時,一想到自己的雇主是個怎麽一個與眾不同的有錢人,管家就準備把“太大了”這個答案咽了回去。


    可他看著少年那滿是期盼的眼神,總覺得,對方或許就是在等他的認同——雖然他並不覺得,他的認同有任何用處。


    所以最後,他還是微笑著,以一個完美管家的姿態回應他:


    “是的,老爺,硯園有些太大了。”


    然後他就得到了少年那輕快而又開朗的回應。


    “你也覺得太大了是不是?對啊,這麽大,我一個人住好無聊的,肯定要有人來陪我啊,哎呀找誰陪我呢,好糾結啊,好煩啊。”


    原來,原來是這個意思。


    管家那一刹那,恍然大悟。


    他動了動嗎嘍的智慧,笑容嚴絲合縫地粘在臉上,回應他的雇主:


    “老爺,薑小姐是個很合適的人選。”


    “她會喜歡這裏的。”


    果不其然,他瞧見少年很是驚喜的模樣,好像是被他點醒了一樣。


    但緊接著。


    “……不是薑小姐!”


    少年的語氣卻又突然驕縱了起來,那雙桃花眼彎成了可愛的月牙。


    管家看見他的雇主,頂著那張人畜無害的娃娃臉,朝他露出一個天真無邪的笑容。


    然後糾正了他的說法。


    “是夫人,夫人,聽懂了嗎?”


    “……”


    哦,不是薑小姐,是夫人啊。


    於是,管家向著麵前的少年鞠躬道歉,同時麵不改色地改口:


    “抱歉,老爺,這是我的口誤。”


    “那麽,需要我為夫人準備什麽呢?”


    *


    記憶回溯到這裏停止,管家繼續耐心地等待著少年的吩咐。


    可對方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沒有在給他一點眼神。


    “哎呀,bouni,你看!你媽媽怎麽抱其他小貓咪了!”


    少年摟著黑狼的脖子,用著同情而又惡劣的目光看著它,像是有意往某些特殊同學傷口處撒鹽的壞學生一樣,他在它耳邊幽幽地說道:


    “bouni,你媽媽不要你啦!”


    看著這稱得上是詭異的畫麵,管家保持微笑。


    沒有得到回應的溫硯函又鬆開了手,兩手同時握著平板兩端,自顧自地說著話:


    “太過分了,月月太過分了,都沒有這麽抱過我……”


    一邊像是魔怔了似的嘀嘀咕咕著,少年一邊舉著平板,身體後仰,躺在了地板上。


    那雙黑黢黢的桃花眼,緊緊地盯著麵前的屏幕,像是要將屏幕上看出一個洞來。


    那是管家送來的,一部分的監控畫麵。


    “我也要做月月的小貓咪,好想被月月親親啊,為什麽我就不能變成小貓呢?”


    “好煩,為什麽要當人,想當小貓,想讓月月幫我洗澡,想讓月月親親我,抱著我睡覺。”


    又這麽念叨了許久,一直到管家覺得自己以後可能再也不能直視小貓這個詞語時。


    他終於等來了雇主的吩咐。


    “找個機會把它們放出來吧。”


    “它們應該餓了。”


    *


    “滾。”


    得到了鬱簟秋這句言簡意賅的回應後,席逢越就看見他徑直朝著那混亂的方向走過去。


    他眼底閃過一抹笑意,緊接著就跟了上去,同時用著“關心”的語氣問道:


    “你這是要去做什麽呢?鬱簟秋,準備做漁翁嗎?”


    “席逢越。”


    冷不丁的,前麵的男人突然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看他。


    那張比雌雄莫辨,堪稱豔絕的麵龐,此刻覆上了些許陰冷,男人的狐狸眼中,濃稠的惡意幾乎要變成實質。


    “你要看戲,我不管你,是我發蠢叫了你過來,我認。”


    “但是你最好給我閉上嘴巴看。”


    鬱簟秋微微眯眼,狹長的眼眸,更顯危險與詭譎。


    “不然我連你的嘴一起撕爛。”


    聽見對方這赤裸裸威脅的話語,席逢越臉上的笑容反而更大了。


    “放心,如果這場戲足夠好看,我會不舍得開口打斷的。”


    他筆直地站著,以笑容回應他,像是在向他證明自己的友好。


    可鬱簟秋卻隻覺得他惡心,他低聲“嘁”一聲,沒有再和他廢話,便又繼續往著那邊的方向走去。


    而隨著距離的拉近,鬱簟秋能明顯感覺到自己身體的變化。


    它在顫抖,在升溫,在渴求觸摸,渴求另一個人的靠近。


    他捏了捏掌心,嚐試用疼痛來讓自己清醒一些,隨後深深吸了一口氣,伸出手——


    “燕治乾,你在幹什麽!你能不能不要發瘋!”


    燕治乾動手得實在太突然,薑見月將懷裏的貓放到旁邊的沙發上後,就嚐試過去幫忙拉架,但沒想到兩個人才被各自拉開沒多久,燕治乾就又要衝上來打人。


    她更沒想到的是,她隻不過表現出一點偏向江述然的意思,燕治乾就更加暴跳如雷。


    甚至直接把旁邊的烤爐全都推倒,掉出來的炭火險些傷到江述然。


    薑見月這下再也忍不下去了,她二話不說就要去夠著江述然的手,想要把他拉到自己這邊來。


    可突然,就在這時候,有人抓著她的手腕往後一扯,薑見月意料不及,踉蹌了兩步。


    等她再抬眼看去時,目光所及,便是鬱簟秋那張漂亮得讓人呼吸都漏了一拍的麵孔。


    在一眾惶恐又或者憤怒的人當中,他的嘴角卻正噙著抹笑,揶揄道:


    “薑見月,你說。”


    “怎麽總有人因為你打起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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