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越遠越好,永遠不要回來。”


    “媽媽,我不想走。”


    啪——


    一巴掌用力打在宙斯臉上,他捂著發紅腫脹的臉頰,與眼眶泛紅的母親對視。


    母親咬著下唇,用力擁抱宙斯,這個她剛剛生下的孩子,在他耳邊用盡全力說:


    “活下去!不惜一切代價!”


    說完後,她把宙斯交給一旁的仆人。


    “帶著他離開!”


    “是。”


    這就是宙斯誕生後,一分鍾內發生的所有事情。


    自這一刻起,“活下來,不惜一切代價!”這句話就伴隨了宙斯了一生。


    之後數年,他親眼目睹了那位被稱為神王的父親,吞噬了一位位新出生的兄弟姐妹,金色的血肉自牙縫間滴落到人間。


    凡人們趨之若鶩。


    傳說中,若是誰能有幸喝上一口神血,就能擁有神族的力量。


    宙斯隱藏在凡人中,有人好心的接了一杯神血給他,為了不被人看出破綻,宙斯大口大口喝完了自己兄弟姐妹的血——


    甘甜、美味。


    這是他第一次知道神血的味道。


    那一夜,宙斯抱著桶子吐了整整一夜,然後,在黎明時分,他發誓要推翻二代神王·克洛諾斯的暴政。


    他要拯救被克洛諾斯吞噬的兄弟姐妹,他要以神族的身份生活,最重要的是。


    宙斯要擺脫死亡的威脅。


    活下去,不惜一切代價!


    隻有殺了克洛諾斯,宙斯才能夠真正的、安全的活下去。


    於是,宙斯靠著強大的力量,以及出色的人格魅力,他有了自己的軍隊,他向著二代神王·克洛諾斯發動了戰爭。


    宙斯遇到了比想象中還要強大的反抗,他沒想到會有這麽多的人效忠於克洛諾斯。


    當他親手砍下克洛諾斯的頭,宙斯更沒想到的事情發生了。


    效忠於克洛諾斯的神族,當場就選擇了臣服。


    稱讚、歌頌克洛諾斯的神族,馬上掉頭就斥責他所犯下的罪行,甚至有的神族覺得這樣無法表達他們的忠誠,反過來對克洛諾斯的屍體進行侮辱。


    曾經宙斯畏懼死亡,是畏懼痛苦與意識的消亡。


    然而,身為父親的克洛諾斯,用自身的死亡,為宙斯上了人生中第一堂,也是唯一一堂課。


    他讓宙斯明白:


    死亡,不僅意味著消亡,還意味著失去了對未來的掌控。


    過往的榮耀、成就、輝煌,都將由後人來撰寫,他存在的痕跡可能被改寫,甚至被抹除。


    宙斯踢開克洛諾斯的頭顱,坐在王座之上。


    現在,我是神王了,這個世界沒人能再殺我了吧,母親,我做到了……宙斯想著,擺脫了糟糕的情緒,對下方的戰友、功臣以及臣服的神族露出笑容。


    ……


    “活下去,不惜一切代價。”


    李修念著這句話:“這就是你病態的追求生存的原因嗎?”


    就在剛才,李修親眼目睹了宙斯波瀾壯闊的一生,他理解了宙斯對永生不死渴望的原因。


    理解卻不認可。


    伴隨李修知曉了這部分記憶,宙斯一部分傳說也被剝奪,融入到當前所處的地獄之中——


    第五地獄·空無地獄。


    周遭是永遠看不到盡頭的虛無,隻有在天空中的某個角落,有著一縷金色光輝。


    那是李修剛剛吸收的宙斯部分“傳說”,空無地獄正從中剝離出絲絲縷縷的力量傳遞給李修。


    李修仔細感知空無地獄,與其他四座地獄不同的規則變化:


    規則一:即便沒有殺死對方,空無地獄也能通過血肉,吸收對方的傳說,以此來獲得力量,但隻有真正殺死對方,才能獲得完整的傳說,最大限度的奪取力量。


    規則二:空無地獄無法吸收沒有“傳說”的靈魂。


    規則三:唯有空無地獄被傳說填滿,對應的代理人才會出現。


    “竟然還挑食,而且要用‘傳說’填滿才能見到代理人……”


    這三個新規則,就意味著,李修無法再通過殺死尋常的妖魔、敵人來變強,隻有足夠在曆史中留下傳說的對手,才能夠讓他繼續提升。


    這無疑加大了他繼續晉升的難度。


    但諸多的局限性,對應的是更為強大的力量!


    光是身處於空無地獄之中,李修的超凡力場就急速飆升,力場強度比之前要強了數十倍。


    忽然,李修冥冥之中感受到了一絲吸引。


    自己的地獄,自然不用擔心危險,他順著引力的方向飛向空中,來到了閃耀金色光輝的宙斯傳說前。


    傳說的金光正緩緩飄蕩,而在它環繞的中心……


    是一把劍!


    那是一把造型古樸的華國劍,全長大約一米三左右,劍刃如同泉水般清冽,又散發朦朧光輝,讓人無法看清劍刃上雕刻的紋路,劍柄漆黑如墨,與劍刃形成鮮明對比。


    它,就是這片地獄的核心,李修所感知到的吸引力就是來自於它。


    李修伸出手,輕輕握住了劍柄。


    霎那間,空無地獄的所有能力、特點盡數進入到李修的腦海當中,這是與前四座地獄截然不同的力量。


    更神秘,更多變,也更強大!


    伴隨力量傳遞過來的,是屬於這座地獄的情緒。


    極寒地獄的孤獨、爆炎地獄的憤怒、暴風地獄的遺憾以及枯石地獄的困頓。


    不同的情緒,對應著不同的代理人的“死亡原因”。


    此時此刻,長劍傳遞過來的情緒是:


    哀傷與黯然。


    ……


    成功了,還是失敗了啊?


    就在李修踏入地獄之門的下一秒,這扇大門就憑空消失了,李修雙眼閉合,恢複成常人大小,靜靜漂浮在空中,沒有釋放出絲毫的力場波動。


    所有人一顆心懸了起來。


    這是拚到了最後一顆子彈,才爭取到了的機會,如果李修沒有晉升一階,那人類將失去最後的希望。


    宙斯同樣無比緊張,他雙手緊握黃金長刀,卻不敢輕易衝殺上去。


    世人都知道,李修每次晉升都會解鎖一個新的能力,宙斯擔心自己遭遇“初見殺”。


    就在宙斯猶豫間,李修睜開了雙眼。


    他的視線似乎能夠掠過天地,看到世界的每一個角落,眼眸中流轉著淡淡的黯然,仿佛是在為神族降臨死去的逝者哀傷。


    天與地,過去與未來,全部容納其中。


    “心牽天下,洞徹古今,將世間安危背負於身……”


    諸葛亮遙遙望著這一幕:“這是真正的‘聖’。”


    一階。


    不需要過多的形容和描述,隻要與那雙眼睛對視的刹那,心中就會明悟,這就是真正的一階。


    宙斯死死咬著牙。


    他付出了一切代價,沒想到還是讓李修走到了這一步。、


    宙斯召喚的烏雲被劈開,一道光無視了極夜的限製,自蒼穹間落下,籠罩著李修。


    灰夜注意到,李修身上的“厄運”更加濃鬱了。


    “我明白了!世界意誌不允許一階的存在,但反過來看,厄運也會成為幫助李修晉升的助推器!”


    明明被厄運籠罩,李修的力量進一步提升,卻沒有一道天譴落下,這已經說明了一切。


    世界意誌一直都在幫助李修進階!


    漂浮在光芒當中,李修的頭發在輕輕舞動,身形挺拔,宛若一位真正的謫仙。


    他抬起了左臂,空空蕩蕩的手臂伴隨一道流光閃過,恢複如初,湮滅魔方漂浮在掌心,轉化為之前那柄古樸長劍。


    劍鋒轉動,李修靜靜注視宙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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