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似乎小了點。


    蔣一帆放下茶杯,站起來說:“你在此處不要走動,我去撿點木柴回來。”


    李修擺擺手說:“不用了,我想——”


    他回頭看向黑暗。


    一道思念跨越了維度壁壘,自現實世界投射到靈魂維度·永恒區,落入他的心中。


    “我該走了。”


    五十年過去了。


    現實世界依舊有人還記得他。


    李修不知道這個人是誰,是男是女,是敵人還是朋友,但李修做好了決定,等回去後,一定要給他或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蔣一帆微微愣神,隨即露出笑容,“你的確該回去了,現實世界、大家還需要你。”


    兩個男人最後以茶代酒,輕輕碰杯後,一飲而盡。


    他們沒有說太多道別的話。


    蔣一帆在永恒區,終有一天,兩人還會相見。


    若是不見……


    那更是好事,說明李修仍在守護現實,蔣一帆能夠放心的整日喝茶休憩,心中毫無牽掛。


    李修自篝火中,撿起一根燃燒的木棒,對蔣一帆微微頷首,沿著思念的方向,走入黑暗當中。


    ……


    現實世界。


    觀音的目光自宇宙中落下,看向站在烈火當中的林依白。


    李修複活的進程已經啟動了。


    她不是不想阻止,是無法阻止。


    思緒產生的一瞬間,複活就會開始,唯一能夠阻止的辦法,就是避免林依白降臨。


    對於其他人,觀音就是這麽做的。


    確保現實世界不存在任何人記得李修後,觀音封鎖了所有異世界的出入口,就算有人打算用撕裂空間的方法降臨,通過零號掌控無數因果的觀音,也能在對方穿過空間通道前將通道封閉,不給對方降臨的機會。


    唯獨林依白不行。


    因為撕開這道裂縫的力量來自於神明。


    她也好,零號也好,沒有什麽力量能夠對抗神明的力量。


    每每這時,觀音就發自內的感到悲涼。


    神明實在太過於強大了,明明她走到了一階的盡頭,並且利用「零號」再次向前邁出了半步,在麵對神明時——甚至不是神明的真正力量,隻是祂的目光所蘊含的一部分威能——依舊沒有半點反抗力量。


    觀音微微閉上眼。


    這種力量上的強大差距,再次讓觀音確認,自己是走在正確的道路上。


    隻有動用了全人類的力量,才能夠將神明攔截在世界之外,一旦祂真正的降臨,沒人能夠對抗神明。


    “抱歉了,李修,你身上纏繞的因果太多了、也太濃烈了,我不能讓你複活——至少現在不行。”


    觀音再次睜開眼。


    因果之線在她眼前灑落,她雙手在其中撥動,虛無、存在、零號,三種截然不同的力量凝結在一起,沿著因果之線向上流淌。


    能夠阻攔一切的維度壁壘,唯獨無法阻擋因果,以因果為線,觀音的力量傳遞到了靈魂維度當中。


    ……


    呼——


    明明沒有風,李修手中的火把卻毫無征兆的劇烈搖曳。


    下一秒,火把熄滅。


    黑暗將李修吞沒。


    木炭熄滅時淡淡的煙味飄散出來,飄散在黑暗中,轉眼就消失不見。


    他停在了原地。


    攔住李修前行路線的並非是黑暗,而是眾多因果之線操縱下,形成的一道堅實壁壘。


    觀音的反擊來了!


    永恒區的空間壁壘強度本就十分驚人,隻有被世界意誌認可的靈魂才能通過特殊的通道進入其中。


    就算李修能夠借助「傳說石碑」的力量,想要離開永恒區也極為困難。


    多虧他反向利用了「靈魂手術刀」的能力,將自身的靈魂變得極度渺小,如同微觀狀態的一枚粒子,這才有了一線機會穿過裂隙,前往中轉層。


    觀音現在的做法就是,利用因果之線將自身能力傳輸過來,進一步加固永恒區的空間壁壘。


    她的做法並不違背永恒區的規則,就像是在一片封鎖區中,自己出錢添磚砌瓦,搭建了一圈屏障。


    對此,世界意誌不會支持,也不會反對。


    “在永恒的黑暗中休憩吧。”觀音說。


    靈魂狀態下,李修有諸多能力無法動用,但是他還有最後的底牌——


    點燃靈魂。


    隻要燃燒靈魂,他就能獲得龐大的力量。


    大概率足以撕開眼前的空間壁壘。


    然而,代價就是等李修複活後,就會因為靈魂的殘缺,本源損傷,力量大打折扣。


    可是……


    現實世界中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李修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不,你有。”


    絕對的黑暗中出現了一團火。


    蔣一帆的聲音自遠方傳來。


    李修回頭看去。


    火焰,並非以火把的形式被蔣一帆舉在手中,而是在他的胸口,起伏、跳動——


    如同永不熄滅的鬥誌。


    跳動的火焰心髒照亮了蔣一帆,將他的影子投在身後,或許是因為火焰在晃動,落在背後的影子層層疊疊,似乎有著無數的人影。


    那些身影瘦削卻堅毅,看不清長相,卻如同一把把古老的軍刀,在黑暗中,替他人照亮前路。


    蔣一帆抬起了雙手。


    伴隨一陣機械變形的聲響,他的雙手變形成了一門超電磁炮。


    「爆裂武裝」。


    超電磁炮再次散發出李修所熟悉的蔚藍色光芒。


    還不夠。


    想要擊穿觀音創造的壁壘……還不夠。


    一道道看不清身影的影子沒入蔣一帆的身軀,主動投入到他胸口的烈焰當中,把自己當做一縷柴薪燃燒。


    火焰愈發旺盛。


    一縷縷火苗蔓延到超電磁炮上,直到他胸口的火焰消失,蔚藍色的光芒逐漸轉變為了赤紅色。


    蔣一帆露出笑容。


    赤紅色光芒中,一張張看不清麵容的臉,同樣露出了笑容。


    他在慶幸,沒想到自己死了,自己還能幫上李修,還能……


    守護那片國土。


    “李修,你的力量不應該消耗在這裏。”


    轟——


    一道赤紅色的超電磁炮射出。


    刹那間,照亮了永恒區的天空,自亙古以來,所有被世界意誌認可的英靈,全都看到了這道照亮了天際的赤紅光芒!


    砰——


    永恒區的壁壘撕裂。


    “去吧,李修,一路順風。”


    李修最後看了眼蔣一帆,用力點頭,邁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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