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們卻都站在原地,看著莫悍山。


    這個男人,臉色陰沉得可怕。


    冷厲的眉眼,射出來一道寒光。


    “宏傑,張哥,聖亮,你們馬上去陷阱那裏,把田花花救出來。”


    “她發高燒,被狼咬了。”


    “記住,戴上手套,千萬不要碰她的傷口,先送醫院。”


    王宏傑、張克禮和吳聖亮都大吃一驚。


    王宏傑:田花花?竟然是田花花?


    張克禮:田花花?她不是在內地?


    吳聖亮:田花花?被狼咬了?她和狼有仇?


    莫悍山吼了一句:“等什麽呢?還不快去!”


    三人扭身就走。


    小貨車飛快開出農場,往陷阱而去。


    吳聖亮撓頭:“鬧心,這個田花花可真鬧心。她不是回內地了嗎,怎麽又回來了。鬧這麽一出,我看她是找死。”


    張克禮氣得胸口疼:“上次小歐妹子就不該救她。狼心狗肺的玩意兒,不是東西。田大壯那家人,沒一個好的。”


    王宏傑開車:“幹嘛要送醫院?直接死在陷阱裏算了。”


    張克禮:“畢竟是師傅的女兒。廠長,不能不救。”


    吳聖亮年輕:“剛才救嫂子的時候,為啥不把田花花一塊兒救出來?”


    張克禮使勁兒彈了一下吳聖亮:“當時廠長心裏隻有小歐妹子,當然要先救妹子。”


    “田花花,我看讓她受些罪挺好。”


    王宏傑卻說:“聖亮,有些事,你要多想一想。記住,田花花是和嫂子一塊兒被救出來的。”


    “廠長這人仗義,還把田花花送到醫院去。”


    “這是為了咱們農場好,也是為了廠長好。”


    吳聖亮還要問,被張克禮瞪了一眼:“叫你這麽說你就這麽說,傻子一樣。”


    “今天這件事,就爛在你肚子裏。”


    吳聖亮立刻閉嘴。


    他明白了。


    如果他娘和害他娘的人一起落水,他自然要先救娘。


    至於害他娘的那個人,死了最好。


    廠長做的對。


    可如果外人知道,肯定會罵他沒人性。


    罵他為啥先救娘,不救他人。


    廣播上有個節目,天天講成語故事。


    有一個成語,說什麽“眾口鑠金”,就是說不明真相的老百姓流言蜚語,連金子都能融化。


    所以,這件事,他一個字都不說。


    就是個秘密,爛在肚子裏。


    莫悍山看著小貨車遠去,這才大步回家。


    醫生已經拔掉了針頭,提著醫藥箱出來,交代莫悍山:“如果病人夜裏不發高燒就算好了。低燒不怕,反複兩三次就過去了。”


    “多喝水,米湯更好。”


    “這幾天營養要跟上,不能馬虎。”


    “多休息,不要操勞。”


    莫悍山一一答應。


    丁叢笑從臥房裏出來,和莫悍山一起送醫生出門。


    兩個人看著醫生離開,這才往回趕。


    丁叢笑:“喂,渣男,允棠嗓子受傷,不能說話。你說,怎麽回事?”


    “誰這麽狠的心,把她打成這樣?”


    莫悍山兩眼冰寒:“……丁同誌,我會處理。”


    丁叢笑冷笑一聲:“哼,你會處理?你會處理的話,允棠也不會被人傷成這樣。”


    莫悍山心裏一痛。


    是啊,丁叢笑說得對。


    這根源,就是他。


    莫悍山抿唇不語,丁叢笑說:“你不用護著那個人。等允棠好了,我問明白,一定替她出這口氣不可。”


    莫悍山:“不用髒了你的手。”


    “我的妻子,我負責。”


    丁叢笑冷冷一哼:“看你表現。要不然,我讓允棠和你離婚。”


    說完跑了。


    莫悍山:“……”


    他,死都不離婚。


    臥房內,李苗苗捧著肚子,坐在床邊。


    王嫂、張香梅、李琴、孫夢桃和李玉貞都站在床邊。


    她們看著歐允棠的模樣,都強顏做笑。


    王嫂勉強笑了一下,忍住心疼:“妹子,沒事兒了。醫生說了,隻要不發燒,明兒就好了。”


    張香梅根本不敢大聲說話,生怕驚到歐允棠:“妹子,想吃點兒啥?我這就去做。”


    李琴抱著三丫,不讓她靠近歐允棠:“妹子,大棚那邊你不用操心。你教我們的,我們都會了,保證不會出錯。”


    李玉貞縮在孫夢桃身側,飽滿的淚珠兒,成串的地往下落。


    孫夢桃也沒好到哪兒去,眼睛紅通通的。


    三丫掙紮著下地,展開小手,裏頭是一塊糖。


    “姨姨,我哥哥說了,他會給你報仇。我和哥哥分工,我照顧你。給你糖吃。”


    她奶聲奶氣的,還拍拍胸口:“姨姨,不怕,勇敢。”


    歐允棠笑了。


    “好,謝謝我們三丫。姨會勇敢。”


    丁叢笑進來:“行了,大家夥先出去吧。我安排一下,晚飯王嫂負責。”


    王嫂問:“丁同誌,我做點兒啥?”


    丁叢笑:“米油,青菜剁碎,和肉糜炒一塊兒。”


    “蒸南瓜,蒸蛋羹。”


    王嫂領了聖旨,走了。


    丁叢笑:“張嫂,明天的早飯,你負責吧。”


    “就熬雞湯,雞湯熬好了,包幾個小餛飩。吃雞湯小餛飩。”


    張香梅問:“啥叫小餛飩?”


    丁叢笑:“……那就換成雞湯麵條,麵條你總會吧?”


    張香梅連連點頭:“這個我會,我會。”


    丁叢笑:“雞湯小餛飩,蒸南瓜盅。”


    張香梅:“南瓜盅是啥?”


    她一雙無辜的眼睛,看著丁叢笑。


    歐允棠再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一笑,牽動嘴角的傷,疼得她皺眉。


    丁叢笑喘了口氣:“……走吧,都跟我出去,出去說。”


    一大群人都被她帶走了。


    李苗苗守在歐允棠床邊,她兩隻眼睛都腫成了個桃子。


    “小歐姐,你可嚇死我們了。你都不知道……我們這兩天……你以後可不能單獨出門……”


    “嗚嗚—到底誰啊?下這麽狠的手……小歐姐,咱們以後,可不能落單……”


    歐允棠到底累了,疲倦地閉了閉眼睛。


    李苗苗捂住嘴,站起來:“小歐姐,莫大哥在院子裏呢。我先回家給你縫件新棉衣棉褲。”


    歐允棠微微點頭。


    李苗苗慢慢走了。


    莫悍山再次進來,深邃的眼睛,鎖定歐允棠。


    “睡一會兒吧。等會兒王嫂過來送飯,我叫你。”


    歐允棠點了點頭。


    莫悍山輕輕把她的手腕塞到被子裏,自己上了床,躺在被子外麵。


    一隻胳膊墊在歐允棠脖子下麵,讓她枕著。


    他側身擁著歐允棠,像擁著一粒珍珠。


    “媳婦兒,以後,我們再也不分開。我去哪兒都帶著你。”


    “這樣,我才不會擔心。”


    “上次的事,還有這次的事,決不允許再發生。”


    “再發生一次,我寧可死了。”


    他嗓音低沉,帶著安撫的味道,傳遞自己的綿綿情意。


    “媳婦,我一定會嚴懲田花花。”


    “不僅她,還有張敏。”


    “我沒聽你的話,縱容了田花花,是我的錯,害你吃了這麽大的苦頭。都是我的錯。”


    “田花花偷跑了出來,我不信張敏不知道。我不信田大壯不知情。即便是他們一開始不知道,知道了後,也沒有采取行動。”


    “他們都是幫凶。”


    他們,都是貪婪之人。


    明知道田花花要來幹什麽,還縱容她,希望能從自己身上挖點兒血,滋養他們的貪心。


    從而,讓田花花犯下這滔天大罪。


    他,莫悍山,不允許。


    莫悍山輕輕地說,歐允棠靜靜地聽。


    她累,渾身無力。


    也不能多說話。


    一說話,不僅喉嚨痛,嘴巴也痛。


    她縮在莫悍山的肩頭,閉上眼。


    手,卻抓緊莫悍山胸口的衣服。


    就跟沒有安全感的小嬰兒一般,不能離開自己的親人。


    莫悍山心疼得在滴血。


    那股濃鬱的悔恨揮之不去。


    他團住歐允棠的手,不敢用力,把歐允棠往懷裏塞了塞。


    低頭一看,人家已經睡著了。


    呼吸均勻。


    紅腫的臉龐上,恬淡釋然。


    莫悍山不敢動,就那麽側身而臥,守著她。


    她就是他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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