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自然不可能將五人完全拋下,事實上,他在走後不久,便掩藏了星跡,偷偷潛了回來,最後在一處偏僻所在,偷偷藏了下來。


    十幾裏的距離,五人發現他的可能性根本沒有,而他則可以遠遠的觀察五人。


    有時,問題能否得到解決並不是最重要的,而在於這五人能否在這十天之內,團結一心,群策群力。這樣的話,即使十日後他們無法脫困,但是彼此之間也會建立信任,將來無論是外出曆練,還是做宗門任務都有莫大的好處。


    同時他也取出了一枚傳音符,將現在的情形簡單敘述了一下,然後激發,讓其飛回了東君島。


    本來這裏距離東君島不算很遠,十日時間走個來回李秋也能做到,不過,他始終放心不下這五個後輩,擔心他走後幾人會有什麽不測。因此最後他也隻是用傳音符告知青青,自己則在不遠處潛伏下來,時刻盯著那處地方,不敢讓五人離開自己的視線。


    而五個煉氣弟子這邊,還在努力的思索如何才能脫困出去。


    子月這個時候終於哭累了,抽泣著說道:“如果天上有隻能夠聽懂我們話的大鳥該多好,就可以帶著我們飛離這裏了。”


    子玉道:“禦獸之道我們都不太懂,青木宗中,我隻聽說廣智前輩(紫袍老頭)的家族中豢養了許多靈獸,想必他本人也會禦獸的吧。若是他在地話,可能會讓他的靈獸帶我們過去。”


    子田嗤笑一聲道:“廣智前輩若在,直接禦劍帶我們過去不是更快,你腦子裏都是漿糊嗎?”


    子玉立刻羞紅了臉,大聲斥道:“你腦子裏才是漿糊。一張方臉像是半塊青磚,怎麽不去壘牆!”


    子田頓時惱了,噌地抽取飛劍,指著子玉罵道:“小娘皮,嘴巴倒是鋒利,且看我的飛劍是不是比你的嘴巴還利。”


    子玉也抽取了飛劍,好不想讓,一副馬上要打起來的架勢。


    九歲的子月頓時就被這陣勢嚇得再次大哭,而子舟則趕緊上去勸架,卻不料這裏本就狹窄,幾人推推搡搡的,子舟一個不小心,翻身就要栽下巨坑之中,幸虧子靈修為高,見機的也快,一把將他薅住了。


    李秋的神識足有三千五百丈之遠,五人的動靜被他統統收入識中,不過他卻沒有任何的不滿,相反,他的臉上還浮現出了一絲笑意。


    遇到重大挫折之時,人們的第一反應就是如此——相互埋怨,然後內訌。這些早就在李秋的預料之中了。


    他躺了下來,翹起了二郎腿,好整以暇地靜觀事態發展。


    五人那邊,無論子靈如何勸解,子田與子玉兩人仍舊謾罵不修,最後子靈實在無奈,隻好佯裝要施展狂沙術,大聲喊道:“好了,別吵了,你們都知道我不僅有八層修為,所習法術都為土五行,現在你們腳下的這石柱,我隻要施展狂沙術,立刻便會將其化為流沙,到時大家沒有了支撐,都得掉到了這深坑中去,這深坑我們的神識見不著底,估計摔下去不死即殘!”


    子田與子玉自然清楚子靈所說的後果,這才各自冷哼了幾聲,閉嘴不罵了。


    然而,如何脫困仍舊是一個難題,真真切切地擺在五人眼前。


    子舟慢吞吞地說道:“我看不如這樣吧,我一點一點的慢慢爬下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底,如果有底我就告訴你們一聲,你們也爬下來即可,咱們再慢慢從坑壁上爬上去。如果有水的活,那就更好了,我慢慢將其封凍,咱們再慢慢走到坑壁,也慢慢爬上去就是了。”


    子靈這時說話了:“我隻怕沒有那麽簡單,這巨坑可是結丹之人渡劫時所形成的,你們也都用神識搜索過了吧,可曾探到底麽?我是沒有。子舟的建議聽著還可以,但是萬一這石頭立柱太高,我擔心你會靈力不支,到時會摔下去……”


    子舟道:“總要試上一試吧。如果靈力不支那就用靈石慢慢恢複吧。”


    子靈立刻說道:“你的靈石很多嗎?”


    子舟便閉上嘴巴不說話了。他們這些人中,靈石富裕的少。


    子田冷哼一聲,從儲物袋中取出兩枚下品靈石遞給子舟道:“我的靈石多,給你用。”說完,還挑釁似得看了子玉一眼。


    子玉眼眉一挑,冷聲說道:“子舟之計或可一試。隻是我有言在先,子舟要往下爬,須得用飛劍紮入石柱之中,一步一步地往下挪。這石柱到底結實不結實還很難說,萬一被匿紮的窟窿太多,半路崩潰了,咱們五人還是免不了一起跌落深坑的下場。”


    果然,子舟一聽這話,身體一僵,不敢貿然往下爬了。


    子靈趕緊問子玉道:“師妹有何對策還不快快說出來,我們五人此時正需同心同德,同心協力,否則無法逃出眼下的困境,更會讓李秋前輩恥笑。”


    子玉白了子田一眼,卻對子靈施了一禮道:“子靈師兄無憂,子舟要下去,我便與他一道即可。青藤術雖然無法幻化李秋前輩那般的巨藤,但是將我們二人牢牢地束縛在這石柱之上,我還是做得到的。”


    子靈頓時擊掌讚歎道:“好計,好計。如此這般,子舟師弟安全無憂了。”


    子玉卻又道:“隻是我這法術需要一直激發,想來靈力耗費甚巨……”說完便朝著子田的方向有意無意的多看了兩眼。


    子田哪裏還又不明白的,這是敲詐!隻是給了這小娘皮靈石自己就栽了,可若是不給,守著這麽多人,自己就有不識大體之嫌,一時間進退維穀,頗為狼狽。


    卻見九歲的子月說道:“師姐,我這裏有靈石,我給你。”說完拿出兩枚下品靈石遞給了子玉。


    一旁的子田頓時吐出一大口氣來。


    子玉隻是為了報剛才的仇,哪裏真能要子月的靈石,便將她的手推了回去,轉身對子舟說道:“師兄,咱們這就出發?”


    子舟便點頭道:“走,我在前方打個頭陣。”說完便一馬當先順著石柱爬了下去。


    子玉緊隨其後,當子舟下到十丈時,便開始施展青藤術將子舟縛在石柱上,兩人便這樣一點一點的向下挪去。


    遠處的李秋輕笑了一聲,這個法子雖然笨,但是隻要他們小心,總會到達石柱底下。那裏當然會有水了,李秋已然用神識掃視過,坑深七八百丈,然後就會見到泉水。


    不過像他們這樣慢吞吞地往下爬,李秋估算了一下,沒有兩三天到不了底。於是他便閉目養神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一股獨特的香氣鑽入了李秋的鼻中,讓他瞬間清醒起來,於是李秋睜開了眼睛,隻見眼前聘聘嫋嫋站著地,不是青青又是哪個!


    李秋喜道:“青青,你怎麽來了?”


    青青掩嘴輕笑道:“公子真是好雅興,在這曠野之中安然躺臥,靜看五個小輩在那裏受苦。妾身收到公子的傳音符後,便立刻趕來了這裏,正好看見公子在調教幾個小輩。”


    李秋笑道:“這些後輩一直待在宗中,未經世事,不知世間殘酷。不曆練一下,怕是將來會吃大虧……心遠和尚他……”


    青青道:“和尚說他近日心中不靜,需要清修,我也正好出來陪公子散散心。心遠和尚那裏倒是無事,隻是……”


    李秋忙問:“和尚既然無事,可是我那結義兄長又什麽差錯?”


    青青趕緊回道:“公子誤會了,獨角龍羚一家安好。隻是撲天雕近些日子有些反常,我查看了一下,它的修為已然快要逼近頂峰,怕是不久之後便要晉升一階了。”


    妖族的一階就是築基境。李秋沒有想到這撲天雕這麽多年來,修為一直停留在四五層,這麽短的時間裏怎麽就要突破了,難道是跟心遠和尚有關?


    想了想便說道:“它如今跟心遠和尚親近,說是心遠的靈獸或坐騎也無不可,既然它要晉階一階,想來也是心遠和尚的家裏事,我們就不用管了。料想心遠與撲天雕身在東君島,不會出什麽大事的。”


    青青點點頭,又想起一事,對李秋說道:“公子在傳音符中曾提到,要帶他們去狼馬山與熱海,需不需要妾身先去那裏巡索一下,將一些修為高的妖族殺滅?”


    李秋道:“不必如此,我們曾數次飛躍熱海與狼馬山,均安然無恙,可見其上並無修為高深的妖族。而且有你在側,這些小輩無憂。我倒是想問你一件事,你與心遠和尚待在一起的時間不短了,他可對你說過什麽,做過什麽?”


    青青立刻臉紅道:“公子這是哪裏話,他一個和尚,我一個鬼體,他能對我說什麽,做什麽?”


    李秋一看青青臉色,就知道自己話沒有說明白,引起青青的誤會了。便將她在結丹時顯露出來的三頭六臂佛身寶相的事說了,而且心遠和尚當時也對李秋說過,他是因為發現了“金剛夜叉明王”現世,這才回到了東君島,按理來說,心遠和尚應該能感覺到青青身上的佛性才對。


    這是李秋第一次對青青談及此事,之前他曾聽七寶玄蛇說過大黑夜叉其實就是夜叉明王的事,但是他根本不信,後來因為諸事纏身,便沒有對青青講。但是上次青青結丹,金剛夜叉明王法身已現,在加上心遠和尚提及,他才相信青青身上有金剛夜叉明王的法身,所以便對青青坦言。


    誰料,青青聽到這話竟然不信。


    不僅不信,還將身子一轉,變化起來。隻見青青頭上立刻長出一對血紅的長角,眼睛變作銅鈴大小,嘴巴橫裂,獠牙翻出,一條赤紅長舌如長蛇一般探出口外,甚是可怖。


    與此同時,她的身體也漸漸轉為青色,五根蔥白一樣的玉指化為利爪,似乎隨時可以將人的靈魂從身體中掏出來一般。


    這時她身上的陰氣勃發,如同陰間鬼王。


    青青還要繼續變化,李秋趕緊打斷道:“停停停,你不信就不信,不用化作這樣的恐怖模樣,讓人看了親近不起來。”


    青青這才收了幻化,笑著對李秋道:“公子說的金剛夜叉明王法身,可是剛才的樣子?”


    李秋搖頭道:“完全是兩個樣子,風馬牛不相及。當時你結丹時,最後的第七、八、九道神雷合為一道……”


    青青又笑道:“公子怎麽又來騙人,青青曆劫,就是當事之人,我分明記得清楚,隻有六道天雷,卻哪裏又來得九道?”


    李秋聽青青這麽說,頓時覺得不可思議,當時分明一共九道,先是一道,後來便是五道,再後來又來三道,每一道他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怎麽青青偏說隻有六道。


    這時候,李秋才想起來,當時的最後三道天雷,青青已然幻化成三頭六臂的惡佛模樣,並且將撼天鍾當做鈴鐺,搖動了四次,第一次將合為一股的天雷震散,後來每搖動一次,便擊碎一次天雷,三聲過後,天雷消散,結丹功成。


    於是李秋便把當日的情形又從頭到尾,仔仔細細地跟青青講了一遍,不僅繪聲繪色,而且如親曆一般。


    這下子,青青倒是將信將疑起來。她隻記得當時曆經六道天雷之後,便不省人事,再醒來後已全身赤裸,躺在地上,最後還是跟公子求了衣服才能遮羞。


    至於公子說的什麽金剛夜叉明王的化身,她的腦中一點印象也沒有了。而且,她結丹成功後,便立刻帶著李秋回到了東君島,而後心遠和尚登門,還沒有說上幾句話,李秋便接到了同心符,急匆匆地去靈寶宗了……


    算起來,兩個人竟然對於結丹一事並沒有多說過一句話。


    不過青青自李秋走後,在東君島時曾經自己嚐試過幾個神通,這夜叉鬼王的化身便是其中之一。施展出來之後,自己不但陰氣暴增一倍,而且施展萬載寒冰術更加順暢,甚至將整個東君島都凍住了數個呼吸。


    可是公子所言的金剛夜叉明王則是屬於佛宗的神通,自己分明是一個鬼體,怎麽可能幻化?可公子又信誓旦旦,說得有模有樣,由不得她不信。


    這就導致青青將信將疑,腦子裏簡直一團漿糊。


    李秋也糊塗了。當事人竟然會不記得最後的三道天雷,還有自己幻化的法身。這又是為什麽呢?


    難道是那四根白玉骨頭在作祟麽,大黑夜叉的骨頭之中還蘊含了巨大的佛意不成?可是既然有如此強大的佛意,為何心遠和尚與青青都在東君島上,心遠和尚卻又感覺不到了呢?


    於是李秋的腦子也成了一團漿糊。


    罷了,這事情以後再想吧。這事情雖透露著詭異,但是無論如何,青青身上的佛意確實掩蓋了她本來的鬼體之身,這讓青青今後可以光明正大的出現在一眾人之前了。


    李秋甩甩頭,笑道:“此事日後再講,無論怎樣,你已結丹,就是青木宗宗主來了,也奈何不了你。既然無事,你便與我操練這幾個小輩吧。你我二人,一明一暗,可保他們無虞。等一年後鬥法大會結束,我們便同去東海,先找到霸王紫金柳,然後我就準備結丹之事了。等到我結丹之後,我們便……咦……”


    李秋突然停止了言語,而青青也感應到了遠處的變化,不過隨後她便笑著說道:“幾個小輩終於還是到了那巨坑底部,看來是遇到泉水了。”


    李秋道:“我本預計他們需要再多一日才能到達,緣何如何之快。”


    青青道:“公子,你也不仔細看,既然是泉水,自然不停上漲的,這幾日又漲上來四五十丈,他們提前到達也是應有之意。”


    李秋“哦”了一聲,並沒有因為自己失算而有一絲愧色,相反,他此時一臉的壞笑……


    此時子舟與子玉終於來到了坑底,也向上方的其餘三人傳訊,讓他們盡快下來。在等候三人的過程中,子玉還細心的觀察了一下坑底的水位漲跌,見到水位穩定了,這才放心下來。


    等到其餘三人終於下來時,時間已過去了五日。


    事不宜遲,子舟便開始施展水五行法術,將附近四五十丈的水麵冰封了起來,隨後他自己先上去試探了一下,發現可以站人了,便招呼其餘四個人從石柱上下來,他則來到冰封邊緣,繼續施展冰封法術,將遠處的泉水再次封凍起來,等到眾人都來到這塊冰麵之後,他繼續冰封其餘的水麵……


    事情進行的有條不紊。按照現在的速度,眾人隻要兩三日左右,便可以將一側的泉水全部凍結一遍,眾人也可以一路走到對麵的坑壁上,到時隻要用飛劍做梯,攀援而上,便可以離開這裏了。


    一日後,眾人來到了坑壁還有五裏的地方,這個位置正好是石柱與坑壁的中間。


    突然,一道水柱衝天而起,將石柱附近的冰麵打得稀碎,隻留下無人腳下的一片三丈方圓的碎冰。


    接著,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水柱陸續衝出,坑底的水位也迅速漲了起來。


    五人大慌。


    卻聽子靈大聲說道:“大家別慌,這冰是可以浮在水上的,大家隻要小心別滑下去就可以。”


    這時水柱接二連三的衝出,由於在深坑之中,所以顯得威勢驚人。


    也不知是誰喊了一句,“劃船”!幾人這才如夢方醒,將剩下的碎冰當成了船,用飛劍當做舟楫,瘋狂地劃起水來。


    水柱不斷,然而詭異的是,沒有一道水柱擊中那塊載著五人的浮冰。


    兩個時辰之後,五人終於劃到了對岸的坑壁處,此時,五人皆大汗淋漓,氣喘籲籲了。


    五人雖然疲累,不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大笑起來。眾人心中都明白,渡過了水麵,剩下的隻要沿著坑壁慢慢向上爬就可以離開這裏了。


    眾人調息了一個時辰,便開始沿著坑壁向上攀爬。


    下到坑底的時候,子玉已經計算過了,有七百餘丈高,眾人怎麽也要怕一整天才可以到達頂部。便由子玉打頭,施展青藤術在前,子月在中,隨後便是子舟與子田,而子靈因為修為最高,便排在最後。


    也不知為何,坑壁上明明看起來像是石頭,可是眾人用飛劍刺入其中的時候,卻是流沙嘩嘩流下,讓他們不時的滑落下來。


    這個時候子靈的土五行法術便排上了用場,隻見他一手握住刺入石壁中的飛劍,另一隻手則不停的施展化石術,將周遭四五丈方圓的沙土全都變成了堅實的石頭,再無遺落之憂,眾人便剛好將飛劍插入其中,攀援而上。


    就這樣,眾人一直向上攀爬了三四百丈,眼看爬了一半了,便停下來休息。


    此時,眾人朝下望去,隻見下方不知怎的,氤氳氣升,又看不清楚了。不過幸虧中央的石頭立柱還依稀可見,甚至上麵眾人攀爬時遺留的劍痕都慢慢清晰起來。


    “咯吱——”


    正在觀望的子靈突然大喊一聲:“不好,立柱斷了。”


    話音剛落,便見立柱從中間攔腰斷裂,正砸向五人所在的石壁。


    然而,五人都已經攀爬了四五個時辰,此時全身疲累不已,立柱倒落過來他們倒是看到了,可是哪裏還有力氣繼續向上攀爬。


    眼見立柱就要砸到五人,子靈大喊一聲“土錐術”,便見一根巨大的石錐從石壁上橫向裏鑽出足有四五十丈長,兩人合抱粗細,堪堪撞在倒來了石柱上,將石柱攔住了。


    “你們快往上爬,我先用土錐術擋上一擋。”子靈大聲喊道。


    其他四人趁此機會,趕緊奮力向上爬。


    然而倒落的立柱實在太過沉重,子靈施展的土錐術也隻是堅持了三個呼吸左右,便崩裂了,隨後立柱便攜餘威砸了過來。


    此時,子靈體力已盡,靈力已枯,無力躲避,眼看就要被巨柱砸中。


    一根青藤纏住了子靈的腰,將他猛地提了起來。


    正是逃出的子玉施展法術,將子靈救了出來。


    險到毫巔。


    子玉剛將子靈救出,那石頭立柱便砸到了子靈身下三丈處,將那裏砸出一個深深的大洞。隨後,立柱再次斷裂,跌落下去,過了數息時間,才聽到從坑底傳來“轟隆隆”地沉悶聲響。


    子田被眼前的一幕驚得冷汗連連,一種逃出生天的慶幸之感襲來,反而使得他遍體無力,差點從坑壁上滑落下去。


    其他之人也好不到哪裏去。不過畢竟是剛從危機中脫險,幾人的臉上也不由地露出了一抹笑意。


    子玉將子靈又往上拽了拽,發現法力已盡,便隻好停下來歇息一番,卻不料一塊下品靈石遞到了她的眼前,抬頭看時,見是子田那張翻臉,正一臉複雜的看著自己。


    子玉冷哼一聲,卻也沒有拒絕,接過了靈石,放在手裏,恢複其靈力來。


    這一次不知怎麽了,子田好像良心發現一般,給了每個人一塊下品靈石,當然子月是不要的,她的靈石也很多的。


    眾人便在半坑壁上吸納靈石,恢複靈氣。


    十裏之外的某處。


    “公子,怎麽樣,那水柱我操控的可還好?”


    李秋嗬嗬笑道:“好的很,不但水柱操控得好。石頭立柱砸落的時機也拿捏的好。剛才那一下,我都心裏緊張了一下,還以為子靈要被砸著了。”


    青青笑道:“看來這五個小輩也不是一無是處,至少知道關鍵時候去搭救同門。”


    李秋道:“哼,若不是有這麽一點可取之處,我便立刻帶他們回宗,任憑宗主如何懲罰我也不帶他們了。”


    青青道:“那接下來如何,公子要去帶他們繼續前行嗎?”


    李秋搖頭道:“不急,還不到十日時間。他們乍脫險境,心緒不穩,正好五人聚在一起相互慶賀、鼓勵,這正是加深他們之間宗門情誼的好時機。將來的某一日,他們或可像你一樣到得金丹境修為,那時或已離今日幾十上百年之後了,他們緬懷歲月之時,想到今日,想到這幾個同門時,不免會生出幾多感慨。無論如何,看在同門之誼的份上,他們定然也會幫助這些同門或者他們的後人,或多或少,總歸是好的。”


    青青道:“原來公子想的如此深遠。”


    卻見公子李秋正望著那處地方,不發一言。


    青青順著李秋的目光望去,隻見五人已從坑底爬出,此時正癱坐在一起,不知誰說了一句什麽,引得其他四人正哈哈大笑,頗為癲狂。


    就聽子田說道:“叫我說,我等之前便如井中之蛙,本來隻能坐井觀天,一朝從井中脫出,現在可以夠一夠天上的鳳凰了。”


    子舟撫掌大笑道:“師弟說得好,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眼下我們脫困而出,正是龍歸大海,鳥上九天,將來定是要結丹化嬰,道路大順了。”


    “哈哈哈……”


    其他人也被這狂放之言感染,大聲笑了起來。


    青青看了一眼正在“側耳傾聽”的公子,見到他的眉頭一皺,便知不好,公子這是又要暗中使壞了……


    三日後,五人重新坐在了李秋的虛天梭上,繼續朝著西方飛行。大家都興奮的不得了,因為他們馬上就要到達李秋前輩提到的第一個目的地,狼馬山。


    狼馬山其實要比二龍山和天路山脈都要高,足有三千多丈,而且大大小小的山峰也有數十座。山勢陡峭險峻,不可徒步而越。


    可是狼馬山卻有一個好處,那就是沒有罡風。即使是峰頂也是微風和煦,氣勢平穩,所以李秋禦劍便可從山峰之間的低矮之處穿過。


    而這一次,李秋就要讓五人徒步爬上狼馬山,然後翻越過去。而他自己,為了保證五人的性命安危,則會在五人後麵斷後,以策萬全。


    看著愁眉苦臉的五人,李秋心中暗笑,麵上卻不顯,隻從儲物袋中取出一百枚下品靈石,分作五份,每人二十枚下品靈石。


    一時間五人皆眉開眼笑。


    子靈作為土五行靈根為主的弟子,一馬當先,在最前麵開路。遇到山石當道,便用飛劍斬開,遇到天塹溝渠,則用土石術墊平鋪穩,因此後麵的人除了往上攀爬之外,不用擔心腳下的路。


    在他的身後,依次是九歲的子月、子月,然後是子田和子舟。


    李秋就在他們最身後。


    山上雖然風勢不大,可是天氣卻一日幾變。有時上午時還是豔陽高照,下午立刻便是大雪紛飛。傍晚時分甚至會下大雨和冰雹,將眾人弄得狼狽不堪。


    即至到了晚上,這才有了好日子過。子靈便用飛劍在石壁上切削出一個石洞出來,眾人進了石洞,然後在將洞口封好,這才隔絕了大雪冷雨,好好地調息吐納一番。


    李秋則從儲物袋取出不知從何方尋來的木柴,點燃了,讓五人能夠烘烤一下衣服,幹爽的睡覺。卻又趁他們睡著之時,將火焰中投入幾株靈草,讓藥力隨著火焰升騰起來,彌漫了整個石洞。


    第二日,當五人醒來之後,隻覺得全身疲乏倦意盡消,充滿了力量,甚至丹田內的靈氣都有所增加,都驚喜不已。


    而這時,李秋前輩則會不合時宜的催促他們趕緊上路,繼續爬這狼馬山,說是隻要努力攀爬,再過十天半個月便可以爬到最低的那處山峰了。


    五人於是又開始唉聲歎氣起來。在這冰天雪地裏,要爬半個月的雪山,想一想眾人都覺全身冰冷,不由地打了個寒戰。


    李秋不管,隻顧催促他們盡快上山。


    於是五人隻好抖擻精神,繼續按照之前排序,努力登山。


    就這樣,一直攀爬了三五日後,五人連同李秋終於來到了半山腰附近,李秋看他們辛苦,便讓他們暫駐,稍微休息一會。


    五人便立刻坐在積雪上,調息吐納起來。


    半個時辰後,五人複又起身,繼續前行。


    這時,子田回頭望去,見眾人已在山腰,此時雲霧繚繞,五人如在仙境一般,如有胸懷之中一股出塵之意迸發,不由地大喝一聲:“啊!”


    聲音遠遠地蕩漾開去,在山峰之間反複激蕩,最後化為了


    “轟隆隆”——


    雪崩了。


    李秋抬頭望去,隻見原本潔白如玉的山峰,好像被突然撕碎了一半,露出了裏麵的黑色石頭底來,頓覺不妙。因為這意味著整座山峰上的積雪全都崩塌下來了。


    他自然可以帶五人禦劍飛走,不過他想看看這五人的反應。


    轟隆隆的響聲越來越大,緊接著,整座山好像都在顫抖。


    整座山峰上積雪,如狂龍一般,咆哮而下,再看看五人,臉上盡皆沒了血色,變得與積雪一般慘白。


    其實這個時候,隻要用飛劍在石壁上切一個山洞出來,然後躲進去,再將洞口封死即可,就可以躲過雪崩,等到雪崩停了,再打開洞口,慢慢爬出積雪即可。


    可惜,五人此生都未曾見過如此懾人的景象,統統被駭得麵無人色,動也動不了了。


    眼看雪崩就要到半山腰,李秋卻不帶五人逃離,而是大袖一揮,頓時數根金藤憑空閃出,蜿蜒到五人頭頂後,化為拱形藤橋擋在五人頭頂。


    這時積雪轟落而下,不斷砸到藤橋之上,開始時是“嘭嘭”地聲音,後來便是轟隆隆的悶響,再後來便感覺頭頂有萬馬在奔騰,隆隆而來,隆隆而去,震得人心裏發麻。


    半個時辰之後,雪崩之勢才慢慢緩解下來,而五人已然被厚達十丈的積雪埋了一個徹底。


    李秋再揮衣袖,藤橋便猛地向上一掀,將十餘丈厚的積雪盡皆掀落,露出了裏麵的五個後輩來。


    此時,五人全身都在顫抖,似乎是感覺到了寒冷,上牙床緊打下呀床,發出“咯咯咯”地響聲。三個男子還好,而兩個女子臉上盡是淚痕,九歲的子月更是不堪,留下的鼻涕都被凍成了冰柱。


    李秋對於他們在關鍵時刻,完全不知所措的舉動頗為惱火,此時見到雪崩停止,便來到五人麵前,冷哼一聲說道:


    “臨危失據,取死之道爾。既然雪崩已停,剩下的路,你們自己走完吧。我去狼馬山的西山山麓等你們。”


    說完,便禦梭而走,再也不看狼狽不堪的五人。


    李秋一走,小子月再也忍耐不住,“哇”地一聲哭了出來。便哭便拽著子玉的胳膊搖晃道:“子玉師姐,嗚嗚嗚……我不要試煉了,我要回宗,我要師傅……”


    子玉此時還沒有完全魂魄歸位,眼神有些迷離,聽著小子月的哭聲,心中也是一陣後怕,雪崩時的天地之威,如利劍穿心般,刺破了她所有的膽氣,讓她完全無法呼吸,隻能呆立在原地。


    她第一次感覺到了死亡帶給她的恐懼。她相信,其他四人,絕對跟她的感覺一樣。


    “子……月……”她感覺自己的聲音從極遙遠的地方飄過來,傳到耳朵中似乎經過了悠久的歲月,“子月……”子玉再一次說了一聲,這才肯定自己魂魄歸位,心神附體了。也是在這一刻,她才想起來,剛才李秋前輩已經走了。


    “子月,不哭。我們這不是沒事麽?有李秋前輩在護著我們呢。”這一次,子玉終於能夠說出一句囫圇話來了。不過,她還是忍不住狠狠地看了子田幾眼。


    子田也是在聽了子玉的話語之後,才清醒過來的。他剛從真正的死亡線上掙紮回來,對於子玉的白眼,絲毫不放在心上。不過,他知道禍是他闖的,畢竟要不是他喊了一嗓子,不會引發雪崩,因此,他也隻能低著頭,躲避著其他人的眼光。


    子靈也清醒過來了。對於李秋前輩生氣的事情,他無言以對。李秋前輩說得對,臨危失據,這絕對是極有可能將他們五人引入死地的巨大錯誤。當時,隻要他足夠鎮定,在山壁一側挖掘一個山洞,就可以輕易地躲過雪崩。然而,他沒有,他怕了。


    其實,在那一刻,他全身都在喊:快點挖洞。可是他的手指動不了,他的胳膊也動不了,他的雙腿動不了,他的全身也都動不了,所以他的丹田也動不了了。


    他很慚愧,很懊悔。若不是李秋前輩在,他可能早已殞身於這場雪崩了。


    他想著,後悔著,然後他開始惶恐起來。


    他惶恐的原因,是他想到了一種可能:就是因為自己知道後麵有李秋前輩守護,所以自己才沒有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勇氣吧。


    想到了這一點,子靈額頭上頓時起了豆大的汗珠,啪嗒啪嗒地滴落下來。


    他努力平息了一下心緒,然後拿起飛劍,在一旁的石壁上,快速的切削起來。


    子田道:“子靈師兄,雪崩已然過去,這個時候挖山洞,是不是有些晚了。”


    子靈不去管他,隻顧拚命的挖洞,一息,兩息,三息.他估算了一下時間,不行,太慢了,雪崩早就砸在腦袋上了。


    於是子靈略微調息了一下,找了另外一處山壁,然後再次瘋狂的挖起洞來,一息,兩息……兩息多一點,還不夠快,需要再縮短一下時間。


    子靈又開始挖第三個山洞……


    這個時候,子玉、子舟兩人也看出了門道,隨後也找了一處山壁,學著子靈快速的挖起山洞來。


    子靈一直挖到第七個山洞,才稍微滿意。這一次他用了不到一息的時間。而隨著子靈挖掘山洞越來越熟練,他也有了一絲心得:避難的山洞不需要多大,但是要夠深,隻有將飛劍切入山石之中,然後繞一繞,再將其中的山石切碎,便可以得到一個深達丈許的山洞,五人躲進去雖然擁擠,但是緊急情形之下,這個小小的山洞足以救命了。


    在另一座山峰上,李秋正雙手抱胸,悠閑地看著這一幕,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說道:“亡羊補牢,未為遲也。”


    然後又轉過身,對著麵含微笑的青青道:“青青,讓你幫忙嚇他們一嚇,你將整座山峰的積雪都震落下來,是不是有些過了。你沒見那五個後輩,嚇得臉都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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