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人嘴兩張皮,咋說咋有理。


    好嘛。


    剛剛陳國忠一家子還口口聲聲地說什麽:


    ——大過年來家裏明顯是要錢。


    ——這姓孫的一進門就直接給了一千塊,長輩太偏心。


    這還沒一眨眼的功夫呢。


    立刻又是自稱“三叔三嬸”的套近乎,又是直接拿出了兩千塊的壓歲錢。


    這臉變的比翻書還快。


    所以。


    鄭美娣的一句話,立刻將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而且,似乎大部分對於她能說出這樣的言辭來,都沒有感到太多的意外。


    並且也都猜出了鄭美娣改口的原因。


    無非就是看到孫彧驍開了一輛大路虎。


    而後,又是送整箱的飛天茅台,又是軟中和補品嘛。


    不過。


    陳永州與王靜姝老兩口也好,還是陳國強一家子也罷,都沒有說出任何的話來。


    但不代表心裏沒有想法。


    ——兩千塊錢的壓歲錢?


    如果是之前給的話,對於農村來說還真不是一筆小數目。


    可現在看到孫彧驍開回那輛路虎車子與所送的禮物之後才給。


    估計人家對這點仨瓜倆棗,眼裏連夾都不夾一下。


    至於陳國正與賀雲蘭兩口子同樣對鄭美娣這番話腹誹的不行。


    要是按照賀雲蘭的脾氣,早就一口回絕了。


    可終究人家孫彧驍隻是兒子陳沫的女朋友,卻非真正過門的兒媳婦,自己也不好做主,便也沒說話。


    而孫彧驍,在聽到這鄭美娣的話後絲毫沒有任何的表情變化。


    既然是在陳沫的家裏,而且向來一直標榜自己是最“聽話”的女朋友,於是看向了陳沫。


    此時。


    陳沫的心裏早就笑不活了。


    剛剛陳國忠與鄭美娣兩口子在見到孫彧驍開來的攬勝,並偷偷去瞅後備箱裏麵的東西時,他全部都看在了眼裏。


    尤其是後來,孫彧驍在將禮物送給爺爺陳永州之後,這兩人的眼神裏幾乎都冒出了光。


    現在。


    又說出這般不要臉的言辭。


    讓陳沫深切感受到胡適先生的那句話真的的無比貼切:


    人性最大的惡,莫過於:恨你有、笑你無,嫌你窮、怕你富。


    國人與國人第一次見麵,就打量對方的身份、身價,然後再選擇,是給對方跪著、還是讓對方給他跪著。


    這句話,一針見血,直擊人性,精辟至極!


    很明顯。


    陳國忠兩口子第一次見到孫彧驍的時候看走了眼。


    所以,並沒有在意,甚至詆毀和不屑。


    而當前。


    在看到她的真實身份和身價的時候,義無反顧的選擇給對方“跪”著。


    ——這就是人性。


    此刻。


    陳沫又見到孫彧驍看著自己,張口就說了一句。


    “看我幹嘛,人家的壓歲錢又不是給我的。”


    沒錯。


    陳沫並不是故意使壞把問題留給孫彧驍。


    而是根本不用想也能猜出她早就知道怎麽說了。


    開玩笑。


    人家孫彧驍什麽家世?


    對於這種三歲小孩子都能看出的問題,她不知道怎麽說?


    孫彧驍見到陳沫把鍋又甩給了自己,不覺小瞪了他一眼。


    雖然也知道他讓自己首先開口的目的是什麽。


    但心裏,還是偷偷把這個小“仇”記下了。


    隨後,轉過頭“笑容可掬”地朝著鄭美娣說道。


    “三嬸,剛剛爺爺他們給的壓歲錢已經夠多了,您的錢真不能再要。”


    聽到孫彧驍拒絕,陳國忠馬上搭腔,整張臉都笑成了一朵花一樣地說道。


    “哎呀,小孫,你爺爺奶奶、大伯大娘的壓歲錢收了,叔叔阿姨的也收了。


    甚至,陳山和美玲的錢都收了。


    現在不收三叔三嬸的,是不是嫌少?”


    說著又急忙看向鄭美娣,催促道。


    “趕緊的,再多拿兩千出來。”


    看到兩人忙活著掏錢,孫彧驍並沒有再說什麽。


    因為她知道,陳沫剛剛讓她表明態度的話已經說完。


    那剩下的,就跟自己沒關係了。


    果然。


    看著忙著掏錢的鄭美娣,陳沫笑著說道。


    “三嬸甭掏了,你和三叔一年到頭賺倆錢兒也不容易,留著給陳超娶媳婦吧。”


    接著便是賀雲蘭女士,根本就沒給陳國忠夫婦再推讓的機會,就直接說道。


    “是啊,美娣,陳超那麽大了還沒結婚,將來需要錢的地方太多。


    我和國正雖然上班窮了點,但陳沫還在上學,好歹還能多攢幾年。”


    這娘兒倆一唱一和,拒絕要錢的同時,句句殺人不帶血啊。


    而陳國忠與鄭美娣明知道是在諷刺他倆,但卻沒有任何反駁的理由。


    可錢卻是已經掏出來了,剛要試著再給一次,就聽陳永州開了口。


    “行了,少丟點人吧。”


    相比於剛剛賀雲蘭與陳沫娘兒倆,陳永州的話簡直是一點情麵都沒留。


    說來也是。


    自己兒子這般的醜態盡出,作為老父親又如何臉上能有光呢。


    而且。


    陳永州的話也極其有效。


    說的陳國忠兩口子是又羞又臊,恨不得找個地縫兒鑽進去。


    好在,陳國強突然響起的電話及時救了他倆。


    隻說了兩句話,掛斷通話的陳國強轉身和陳永州說道。


    “爸,二叔問咱們什麽時候準備好。”


    畢竟上墳祭祖的事情最為重要,陳永州聽後立刻說道。


    “現在,裝車出發。”


    老爺子發了令,所有老陳家的男丁立刻動身,紛紛向屋外走去卸貨裝車,女眷們也跟著出去幫忙。


    但在出門前,王靜姝與賀雲蘭囑咐孫彧驍好好待在屋裏,不能到外麵凍著。


    保險起見,還特意讓陳蘭留下來陪著她。


    作為男丁陳沫是必須要去墳上的,但在臨出門之前,對孫彧驍千叮嚀萬囑咐。


    孫彧驍滿是點頭答應著,最後說了一句。


    “沒事兒,我等你回來。”


    陳沫摸了摸孫彧驍的頭,便最後一個出了門。


    ……


    出了老宅。


    一眼望到家人已經全部都在巷子口,於是急忙走了過去。


    抵達一看。


    大哥陳山正在將最後一捆冥鈔塞進後備箱中。


    直至後尾門完全關閉,陳國忠與鄭美娣兩口子還在滿眼冒著綠光。


    陳超也早已不是之前和陳沫作對的態度,滿是恭維地說道。


    “陳沫,你女朋友可真有錢啊,不算給咱爺爺奶奶的那些禮品。


    這後備箱裏剩下的東西也得值二三十萬。


    我現在終於相信,你那塊表肯定是真的!”


    對於陳超這討好的話,陳沫連理都沒理一下。


    因為相較在這浪費時間,更著急趕緊上墳祭祖回來。便隻對著陳國正說道。


    “爸,您咋還不讓我爺爺上車啊。”


    說罷,趕緊給陳永州拉開了副駕駛的門,說道。


    “爺爺,您坐前麵,視線好。”


    “哦。”


    陳永州不知道什麽心情,


    跺了跺腳上的雪和泥,小心翼翼地上了車,卻如坐針氈一般。


    拿著車鑰匙的陳國正也是猶豫了一會兒,終於上了駕駛位。


    陳沫轉身和陳國強父子倆說道。


    “大伯,大哥,上車了。”


    那父子倆本來想拒絕的,但思量幾下也同樣仔仔細細將腳上的泥雪清了清,坐上了後排。


    陳沫直接開門坐了上去,對著陳國正催促道。


    “爸,當自己的車開就行了,趕緊走吧!”


    即便自己兒子這麽說,陳國正還是小小心心地打著了火。


    按照之前孫彧驍所教的注意事項,掛擋、起步、鬆腳刹。


    與巨大的引擎聲相比。


    車子卻是慢慢悠悠地上了路。


    沒人搭理的陳國忠父子倆也上了噶新噶新的自由艦,老老實實地跟在攬勝後麵。


    ……


    等到送走老陳家的男丁。


    一眾女眷也開始往家裏返回。


    此時。


    一輩子都勤儉持家,卻從來不多言多語的王靜姝,看著自己兒媳婦賀雲蘭說了一聲。


    “雲蘭啊。”


    賀雲蘭聽後,趕緊問道。


    “怎麽了?媽。”


    王靜姝先是看了看大兒媳婦姚秀芝,又瞅了瞅三兒媳婦鄭美娣。


    最終,隻看著賀雲蘭輕輕說道。


    “沒事兒,我就是感覺你剛才的冥鈔還是買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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