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


    兩人行至烏衣巷。


    看著巷口石壁上那首:


    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


    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江淶轉身問了一句。


    “陳總,您能說一說這裏為什麽叫烏衣巷嘛?”


    陳沫撓了撓頭,感覺這江淶就跟一個問題寶寶一樣到哪問哪,卻也是說道。


    “關於烏衣巷的來曆大概有三種說法。


    第一個是三國時孫權曾在此設立軍營,為禁軍駐地。


    當時禁軍身著黑色軍服,由此得名‘烏衣營’,後改稱‘烏衣巷’。


    第二個是東晉時,烏衣巷成為高門士族的聚居區。


    王、謝兩大家族子弟都喜歡穿烏衣以彰顯身份尊貴。


    人稱其子弟為‘烏衣郎’,因此得名‘烏衣巷’。


    第三種隻是《六朝事跡編類》的傳說,沒啥根據不提也罷。”


    “……”


    見到仍未難倒陳沫,江淶繼續往前走。


    行至王導、謝安紀念館,又提起疑問。


    陳沫實在是不想說一些亂七八糟的話題。


    當前,趕緊讓江淶這問題寶寶吃了飯後自己脫身才是重中之重。


    於是,說道。


    “江總,您來這裏是吃飯,還是遊玩?”


    江淶如何聽不出陳沫話裏的意思,便也跟著說道。


    “不是說好了又逛又吃嘛。”


    陳沫強忍著性子,好言說了一句。


    “逛是逛了,可沒見您吃一口東西啊。”


    或許是江淶也知道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想了想說道。


    “這樣,陳總。


    您要是把這段曆史和典故說清楚了,我就趕緊吃飯,如何?”


    陳沫聽後恨不得上前給她江淶兩腳。


    可終究是答應過的事情,為了能讓這家夥早點吃飯早點脫身,隻好說道。


    “江總也要說話算話啊。”


    “肯定說話算話。”


    陳沫搖了搖頭,便開始娓娓道來。


    從王、謝兩家由來,到曆史上著名的淝水之戰。


    就連三次衣冠南渡都說給江淶聽了。


    期間還隨意講了一些有意思的野史典故。


    講述時的言語風趣幽默,生動形象。


    而江淶,不知不覺是越聽越上癮,越聽越上勁。


    問題也是一個接著一個。


    陳沫始終耐著性子,都一一作答。


    直至說到口幹舌燥,嗓子冒煙,才憤然抵抗了一句。


    “江總,差不多得了哈。”


    正在興頭的江淶一聽,立刻小臉兒一耷拉,輕聲道。


    “陳沫,你真不夠意思,我正聽到興頭。”


    說完這句話。


    不僅陳沫愣了一下。


    就連江淶自己也怔在了當場。


    由於太過專注與陳沫聊天,似乎已然忘記此行的目的。


    而在聽到陳沫不想說了,不覺有些小著急和小情緒。


    情急之下。


    不僅叫了陳沫的名字,就連語氣都有些小女兒態的嬌嗔。


    此刻。


    發現失態的江淶急忙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正色說道。


    “陳總講的真不錯,今天我也算是不枉夫子廟之行。”


    陳沫一聽,不覺暗笑:


    這特麽才哪裏到哪裏,也就懶得過多和你說罷了。


    要是換了我家魚寶兒在,上下五千年都能給她講明白。


    心裏雖是腹誹,口中卻是不忘繼續催促。


    “江總,咱吃飯麽?


    你餓不餓暫且不清楚,我可是給您講的餓餓的啦。”


    雖然意猶未盡,但江淶也知道適可而止的道理。


    “行,那就去買東西吃吧。”


    陳沫一聽,立即喜上眉梢,滿口答應著。


    “好嘞。”


    說罷。


    朝向四周搜尋吃食。


    江淶倒也是說話算話,行進的途中並沒有再問些奇奇怪怪的話題。


    吃的東西也沒少買,基本上全是江南著名的小吃,甚至還買了一瓶酒。


    唯一讓陳沫感覺操蛋的是,這孩子依舊隻買不造。


    都他媽黃昏已至了,除了偶爾喝口水,一個渣兒的東西都沒吃。


    而且一邊買一邊將裝食物的袋子扔給他來拿。


    陳沫則是一邊心中暗罵,一邊還惦記著去德基廣場。


    不知不覺。


    已經行至文德橋頭。


    江淶把剛買的小吃扔給陳沫,第一個跑了上去。


    陳沫歎了一口氣,隨之跟上。


    卻在真正上橋的一刻,也被夕陽之下的江水春景、瓦甌烏篷所吸引。


    隨後,口中喃喃說道。


    “在你的筆下,我也窺見雪山,也聽簷下雨落在某塊你輕盈踏過的石上,有風輕喃。


    若你向前走著,我隻顧跟上撐傘,再越過幾座橋,渾不知衣袖已淋濕一半。


    你一句春不晚,我就到了真江南。”


    此時此刻。


    正愁怎麽抒發情感的江淶聽到之後,忽然轉過頭,看著陳沫欣然說道。


    “陳總好雅興。”


    而陳沫在是直接回了一句。


    “江總咱吃飯嗎?”


    “……”


    被掃了興的江淶忽然小臉兒又是一沉,沒好氣地說道。


    “吃吃吃。”


    陳沫才不管她高興不高興,好氣不好氣。


    聽到“吃”,趕緊將手裏的東西往前一遞,殷盼說道。


    “江總快吃。”


    江淶卻絲毫沒有去接的意思,而是轉頭看向十裏秦淮,指著河中眾多船塢說道。


    “我要去船上吃。”


    陳沫聽後不覺愣了一下。


    要是殺人不犯法。


    絕對會一腳把江淶從橋上踢下去。


    ——我尼瑪!


    吃飯就吃飯。


    還特麽到船上吃。


    服了。


    江淶也看出陳沫有些不耐煩了,於是說道。


    “怎麽?陳總要反悔嗎?”


    陳沫心中已經不知道白了江淶多少眼,嘴上卻是說道。


    “走,上船。”


    聽到陳沫始終信守承諾,江淶也是高興的不行。


    隨後帶頭朝北側橋頭走去。


    陳沫趕緊跟上。


    兩人來到船碼頭遊船售票處。


    財大氣粗的江淶直接包了一艘最新最好,且價格最貴的畫舫。


    陳沫也不含糊,剛掏出錢就被江淶攔住。


    “陳總請我吃飯已經很不錯了,其他的錢還是給陳總省著點吧。”


    陳沫也不在意,直接將錢收回。


    江淶則是在暗中白了他一眼。


    兩人拿著船票來到碼頭。


    等候多時的船夫一見是包船的“冤大頭”,趕緊笑臉盈盈地將船往岸邊靠了又靠。


    陳沫第一個跳了上去,剛要往裏走,就聽江淶在後麵喊道。


    “陳總,我跳不上去。”


    連想都不用想。


    這家夥明顯是要自己扶她一把。


    陳沫思量幾許,隨後將袖口擼至手上,伸向岸邊。


    江淶知道他這是故意和自己避免身體接觸,但還是扶了一下,跳上畫舫。


    隨後,趁著陳沫去船內查看,江淶暗自跟船夫叮囑幾句,又偷偷塞給了他兩百塊錢。


    得到意外之財的船夫千恩萬謝,滿口小聲答應著自己隻在船尾,不去打擾金主的雅興。


    江淶去到船內,尋到陳沫後來一起來到船頭。


    看到擺在前方的小桌子,說道。


    “就在這上麵吃吧。”


    陳沫才不管她在哪吃,反正隻要吃就行了。


    剛把之前買的小吃擺上兩樣,船卻突然開動。


    心中不覺一驚。


    ——靠,不是說吃飯的嘛,怎麽又特麽開船。


    江淶看見,及時說道。


    “陳總,我這花的可是包船的錢,您平時那麽節儉,也不想我浪費的吧。”


    心中惦記著早點回去的陳沫聽後,皺眉問道。


    “那這船要開到哪裏,遊到什麽時候。”


    “我剛剛告訴船夫,隻在附近,咱們吃完就停。”


    陳沫聽後便也沒有太過在意,趕緊將所有食物放在桌子上。


    剛準備讓江淶趕緊吃,卻看到她把之前買的那瓶酒打開了。


    “秦淮茫茫春水綠,春風撲缸春酒熟。


    陳總,既然是遊秦淮,那何不來點秦淮春酒助助雅興?!”


    江淶這句話讓陳沫立刻又想起昨晚發生的一切,急忙說道。


    “別喝了,咱光吃飯就好。”


    “我保證不喝多,陳總。”江淶許諾。


    “不行不行,船上喝多了危險。”陳沫繼續扯理由不喝。


    江淶聽後忽然站起身,走到船頭輕輕說道。


    “人說畫舫上遊秦淮河,打撈出來的是官家小姐的金釵銀簪子,世家子弟的花酒扇麵子。


    他不是厭金陵,他夢裏有北平,心裏有天津,他隻是厭我罷了。


    不吃了,不吃了,這飯吃著沒勁。”


    “……”


    陳沫明顯能聽出江淶這句話中滿是怨氣的意味兒。


    而且,一直站在船頭沒有吃飯的打算。


    看了看桌子上的酒,暗想反正隻有一瓶,便無奈說道。


    “來,喝就喝。”


    聽到陳沫終於同意喝酒,江淶欣然而歸。


    主動倒了一杯,遞到陳沫麵前。


    感覺自己上了賊船的陳沫實屬無奈,隻得接到手中。


    好在,江淶說話算話,給自己倒完酒之後,主動拿起了筷子。


    吃了幾口小吃,端起酒杯朝向陳沫。


    “陳總,幹一個。”


    說罷,自己首先一飲而盡。


    陳沫繼續無奈,卻也將杯中酒一口喝完。


    隨後。


    兩人一邊遊船賞景,一邊把酒言歡。


    不知不覺,一瓶秦淮春很快喝完。


    陳沫剛剛慶幸江淶就隻買了一瓶酒。


    卻哪裏想到。


    江淶變戲法一樣的從口袋裏掏出兩瓶扁二。


    不等陳沫說話,就全部打開。


    直接喝了一口,說道。


    “說到底還是京都的二鍋頭順口。”


    陳沫喝得也是有些盡興。


    接過江淶遞過來的扁二抿了一口,問道。


    “江總,何時歸?”


    “喝完這些便回。”


    “好,來喝。”


    ……


    此時。


    夕陽西下,夜晚已至,酒意正酣。


    喝到興致恰到好處的陳沫忽然站起身走向船頭。


    看著如畫卷一般的秦淮夕陽春景,隨口說道。


    “少日春懷似酒濃,插花走馬醉千鍾。


    老去逢春如病酒,唯有,茶甌香篆小簾櫳。


    卷盡殘花風未定,休恨,花開元自要春風。


    試問春歸誰得見,飛燕,來時相遇夕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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