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袖書卷氣,毫無銅臭風。於掌櫃文質彬彬,說話也慢條斯理,隻像個教書老先生:“我們衛掌櫃早就想請蘇老板參加。可先前聽聞萬家與蘇老板為難,礙於同萬家素來的情麵,不便結交,這才耽擱了。”話似乎也說得很實誠。“蘇老板別誤會,衛掌櫃亦對那位萬管事不滿,先前勸過數回,但終究是旁人家事……”於掌櫃悄悄歎口氣,複道:“朱家倒台,又有程老將軍在,萬家收斂許多,前日萬老大人還與我們掌櫃道,早該處置刁奴規矩子弟。”他略笑笑:“倒是平白難為蘇老板一遭。蘇老板如今,可別放在心上。”蘇遙懂了。這是萬家借機尋人來說和。蘇遙便順水推舟,端出職業假笑:“我隻是個小生意人,日後自然是平安做生意,安安穩穩地過日子罷了。”又打趣一句:“難道萬老大人拿錢來買書,還怕我不賣給嗎?”於掌櫃哈哈一笑,又商業互捧一句:“蘇老板此處獨有的幾樣書搶手得很,怕拿幾倍的錢,也是買不到的。”於掌櫃再隨口與蘇遙客套兩句,才於心內鬆一口氣。瞧著沒有趕盡殺絕的意思。這就好。萬家如今著實戰戰兢兢。若非看在往日的交情上,衛掌櫃本也不願替萬家跑一趟。但跑一趟也不虧。瞧蘇老板是個懂得做事於人於己皆留一線的聰明人,不仗勢欺人,反倒是個溫潤謙和的好性子,怪不得在舊京的生意越做越好。怪不得人家得貴人庇護。萬家那等仗勢欺人的子弟與刁奴,不得罪人才怪呢。匯文堂是老牌子的書鋪,衛掌櫃雖為商賈,卻於舊京頗有門路,尤其是校對司。衛掌櫃通透圓滑,朱家之事剛透出風聲,他便打通門路進獄中,尋到被扣下的校對司人手,打探情況。湖心燈的書中本沒有那句話,校對司是無妄之災,自然一問三不知。但衛掌櫃卻從錢大人口中打聽到另一樁事——傅相。錢大人向來糊塗,且已被嚇破膽子,衛掌櫃雖懷疑,卻寧可信其有。如今人都不大敢談論,但衛掌櫃上了歲數,傅相是何許人,他還記得。他不過隱約透個話頭與萬家,萬家就恨不得立刻趕來蘇氏書鋪謝罪。且不止如此,朱家倒台,萬家也想再尋個靠山。於掌櫃默默飲口茶。萬家什麽打算,他不知道;但蘇氏書鋪如今聲名漸起,便是沒有貴人在,他匯文堂也結交定了。做生意的法子,不是擠垮對家,而是把對家變成自己人,一道發財。生意場上的對家是殺不完的,搞壟斷莫得好處,良性競爭才是長久之道。於掌櫃便再邀請一遭:“下月初二的商會,在瓊江的牡丹畫舫,蘇老板一定要來。”蘇遙笑笑應下。蘇遙病這一年,出門甚少。雖然舊京的一些基本情況他都知道,但多聽多看沒有壞處。蘇氏書鋪如今也算有些名氣,總得認識認識舊京的同行。第53章 商會(三)脂粉在前去商會之前,蘇氏書鋪又攢過一波名聲。《雲仙夢憶》的繡本開始售賣了。書鋪前排起的隊伍甚至超過了那日來買《青石文選》的長度。傅陵晃到櫃台,隻搖著折扇笑笑:“什麽時候都是看閑書比正經書的人多。”這不一樣的。上回的《青石文選》書院中人不用來買,無心入仕之人不必來買,閨閣中人不大來買。這便少上許多人。蘇遙記好賬目,隻抬頭一笑:“多謝鶴台先生。”傅鴿子十分得意。接著便聽得蘇遙笑道:“也該謝謝許先生的。”傅鴿子有一點點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