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謝琅與阿嵐。謝琅定親了,蘇遙是知道的。當時蘇遙在舊京府衙休養,齊伯幫忙送的賀禮。卻不想今日在此處遇見。蘇遙便笑笑起身:“許久未見謝兄,還未恭喜謝兄定親之喜。”謝琅笑笑行個禮,倒沉默一下。不是內心有何波瀾,而是,他的心內過於平靜。平靜到他都有些意外。謝家雖隻算中等世宦之家,卻也通消息,朝中與舊京,包括蘇遙,他也有所耳聞。蘇遙在生死關頭走一遭,他自然擔心,但如今一見,他才發覺,他當真早已將蘇遙放下。看到蘇遙好好的,他隻有為朋友劫後餘生的慶幸與歡喜,並無再多情緒。他與蘇遙,是真的結束了。其實也並沒有開始過。說放下就能放下,謝琅也有些驚訝於他的果決。他默一下,隻有些淡淡的悵然。年少時起的喜歡,一旦決意放下,大抵都會隨著歲月,漸漸地消散,隻留下些似有似無的影子。待老時念起,便會發覺,不過是人生中一段平靜的往事。是他選擇的放手,他也並無遺憾。如今發覺當真放下,他於悵然之後,倒微微地舒一口氣。然後緊緊地握住阿嵐的手。謝琅近日原本很是糾結。因為他發覺自己似乎喜歡上了阿嵐,但又不確定是否真正放下蘇遙,因而遲遲不敢對阿嵐表白。他其實比他想象中,更要看重阿嵐。既沒有明確自己的心意,他便不能夠對阿嵐說那些很重要的話。今日倒是甚好。他當真放下了。對著傅陵,都可以滿是單純的感激與祝福了。感激傅陵救了他的朋友,也祝福傅陵與他的朋友。傅陵倒也明白,瞧見謝琅的神色,隻笑笑:“謝夫子來買衣裳嗎?”謝琅溫和笑道:“我與阿嵐選些冬衣,京城新興的樣式,很合阿嵐的眼緣。”阿嵐很是個活潑性子,便也笑笑:“都挑花眼了,瞧著都很好,隻是有些我看中了,卻不大襯我。”“我瞧著都很襯的,反正全都買回去了,慢慢穿。”謝琅眉眼溫潤,望向阿嵐的目光仿佛冬日裏的暖陽。這是看心上人的眼神,毫無遮掩的喜歡與愛護。傅陵於一旁旁觀,忽而便念起謝琅於大慈安寺抽中的簽文。那支簽文上寫道:世間安得雙全法。也許,此雙全非彼雙全。蘇遙的性命,謝家的前途,他與蘇遙,謝琅與阿嵐,不也正是雙全?傅陵正有些出神,又忽察覺蘇遙拉他一下,笑道:“謝兄說,他與阿嵐也是明年三月的婚期。”傅陵心內正想著“雙全”二字,聽得這話,不由微微挑眉:“也是三月?”謝琅笑笑:“這個‘也’字倒是巧。我們已定下來,在三月初六,必然是趕在你們前頭的。回頭給你們送帖子,一定得來。”蘇遙應上兩聲,謝琅便拉住阿嵐的手,說笑著走了。冬日的陽光灑落一地,格外地明淨輕透。康娘子瞧著這兩對人物,便也幸福地歎口氣。幸福之餘還有些難受:別的豬都換白菜抱走了,自家的豬還不知道拱白菜。康娘子好氣。但急也沒用,隻能先忙生意:“蘇老板方才說,想要大紅的緞子,還要這個鶴紋?”蘇遙補一句:“還想添些紅梅。”“這樣,倒也不麻煩。我再給你們拿些梅花樣式,你們瞧瞧……”康娘子忙不迭地去招呼,卻並未料到,今兒這下午,她將麵對的是怎樣一隻杠精。上回鴿子忙著打情敵,並沒怎麽挑剔衣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