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這一副從裏到外被掏空的淒慘相,臥推就算了,去練練夾胸,簡單有效又安全。傅光洲表示這個他可以,胸肌沒問題,浪起來還可以抖一抖。結果勉強做了一組他就浪不動了,捂著胸口支支吾吾地說皮膚有破損,蹭一蹭就疼痛難忍。夏雲則再單蠢也瞧出不對勁了,翹著蘭花指拈起傅光洲鬆鬆垮垮的背心,發現了兩點問題。不僅破皮,還紅腫,活像兩顆熟透的果實,不知道被誰蹂躪成這個慘樣。“傅總……”小教練倒抽了一口涼氣,震驚又同情地看著他,想說點什麽安慰這個虎落平陽的霸總,然而他隻有被哄的習慣卻沒有哄人的經驗,斟酌了半天才擠出一句:“姐妹,別難過。”草!傅光洲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要不是周圍都是攝像頭,他一定會打爆對方的狗頭。以前一定是瞎了眼,竟然對這種二百五有綺念,甚至想金屋藏驕,怕不是嫌自己命太長!如果說曾經對夏雲則有三分心動,想以交往為前提包養,現在他是一點想法也沒有了,招惹上個煞星就夠讓他焦頭爛額了,很不必再弄個沒眼色的東西來猛踩自己的痛腳。健身房裏什麽都有,夏雲則一溜煙往前台跑了一趟,給他拿來一對運動乳貼。還是蝦粉色桃心形狀,要多辣眼睛有多辣眼睛。“我不用這玩意兒!”傅光洲怒了,覺得自己如果剛過四十就腦梗一定是這破健身房的鍋。夏雲則被他吼得滿頭霧水,弱弱地說:“這玩意怎麽了,好多人在用啊。”嘿,長跑之前不貼胸貼,就等著兩點出血流到腰吧。也不怪傅光洲擺出一副貞節烈夫樣兒,他現在神經過敏,對碰觸某些部位ptsd,看見相關的物品就要惱羞成怒,覺得對方在暗搓搓地內涵他。這不能練那不能練,也就隻能玩玩二頭彎舉了,傅光洲咽下一口鬱氣,握住啞鈴的手背繃出青筋,額角也繃出青筋。做了三組,腦門滲出一層汗,還要求加大重量,恨不得一口氣練成巨臂哥。夏雲則在一旁看得心驚肉跳,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霸總大概是被人霸王硬上弓,體驗很慘痛,後果很嚴重。雖然傅光洲有事沒事老撩逗他,夏雲則仍是個善良的孩子,沒表現出幸災樂禍的態度給他雪上加霜,還憂心忡忡地問他要不要報警。“報你姨夫啊!”傅光洲被他氣得眼皮亂跳,啞鈴都握不住了,“你有病啊!?我不要麵子啊?”“那也不能讓犯罪分子逍遙法……”夏雲則苦口婆心地想勸人拿起法律武器,迎上霸總要殺人的目光,他及時把後半句咽了回去,小心翼翼地接過傅光洲手裏的啞鈴,免得對方拿這玩意當武器讓自己再度血濺健身房。傅光洲氣過頭反而平靜了,就是腦袋還有點暈,他上下打量小教練,由衷地對陸遠非表示欽佩。這麽個硌牙貨,還有人當寶貝兒供著,真是蒼天無眼。陸遠非還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又高大了幾分,剛才在樓上聽見傅光洲咆哮教主上身,就下來看看要不要幫小教練撐腰,不料剛走近,就聽見夏雲則在這肉爛嘴不爛地小聲比比:“我又沒姨,舅舅倒是有兩個。”雖然大舅小舅都沒見過他這個外甥狗。回首前世,還是有許多惆悵的。傅光洲才懶得管他家裏有幾口親戚,舉手投降,讓他行行好少說兩句,別再拿著蠢萌當個性,氣死人不償命。陸遠非腳步一頓,微微皺起眉頭。小教練是有姨的,陳女士曾經說過她們老陳家四朵金花,夏雲則小時候跟他大姨最親,跟小姨整天打架,還沒一次打贏的。他記性好,隨口一句閑聊也能留下印象,後來把小教練揣到心裏,更是對他全方位關注,生怕有疏漏。所以他可以確定小教練沒有舅舅,姨倒是有三個。剛才那句話是糊弄人?故意抖機靈給傅光洲添堵?還是另有隱情?陸遠非若有所思地看著夏雲則挺拔的背影,搖搖頭,否定了前兩種猜測。小教練是個實誠人,頗具君子坦蕩蕩的上古遺風,有什麽不想透露的信息就幹脆把嘴巴閉成蚌殼,寧可不說,也不瞎說。故意氣人就更不可能了,他隻要耿直表現、正常發揮就能把人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完全沒必要畫蛇添足。陸遠非眯起眼睛,覺得對方乖軟傻白甜的表相下,或許隱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小秘密,正等著他仔細探查呢。有器械擋著,誰也沒注意到陸老板悄悄地來又悄悄地離開,傅光洲灌了一杯運動飲料,仍然心浮氣躁,無心再練,披了件外套要去外麵的小露台上透透氣。健身房附帶的小露台平時是給員工摸魚躲懶用的,夾在兩片玻璃幕牆中間,樓高風大,光線不好,半邊視野還被一個巨大的“鼎”字擋住了,沒有自拍價值,所以很少有會員過來。夏雲則提心吊膽,生怕傅總想不開要尋死覓活,再一看他走一步顫三顫,悄悄把心放回原位。小露台欄杆高,他就算想跳樓也沒力氣爬過去。這麽一想他心中釋然,也不想跟出去吹冷風了,打算目送完傅光洲,招呼親學員過來練幾組。傅光洲沉著臉往外走,夏雲則喜格格地朝常輝一招手,小常同學顛顛地跑過來——他算盤打得精,奈何有人偏要跟他夾纏不清。傅光洲仿佛背後長了眼睛,停下腳步一扭頭,讓兩個私相授受的小屁孩當場僵住,尷尬得差點原地轉圈。他臉上總算有了點笑模樣,覺得還是看別人出糗心裏才爽。“跟上,浪費我課時投訴你啊。”他輕彈了下手指,又恢複了風流倜儻的浪子本色,半開玩笑地說:“陪我說說話,‘姐妹’。”夏雲則苦著臉,跟常輝麵麵相覷,誰也不敢造次,乖乖地跟著上了露台。傅光洲倚著欄杆點了一顆煙,開始吞雲吐霧,斜眼看著兩個小崽子,決定日行一善,給他們上一節成人教育課。常輝長年當暖男,觀察力一等一,四下張望一番,又顛顛地跑回去拿了個紙杯接點水給他當煙灰缸,傅光洲朝他點點頭算是道謝,夾著香煙隔空點向旁邊那個一臉狀況外的小教練,恨鐵不成鋼地說:“你看看你,這麽沒眼色怎麽混服務行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