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昭然!”他用力拍打房門,“你給我滾出來!”“咣!”一聲,大概是他的銅牛鎮紙砸在門板上,傅光洲心頭火起,從旁邊房間的陽台翻到書房陽台,衝進去拖住顧昭然,喝道:“你發什麽瘋?!”顧昭然雙目赤紅,身體緊繃,雙手攥成拳微微顫抖,指關節還破了皮,胸口急促起伏,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哪裏還有半分矜貴公子的氣度?傅光洲顧不上哀歎自己滿目瘡痍的書房,先察覺到顧昭然的不對勁。他怕對方再發瘋,使出渾身力氣手腳並用纏抱住他,拖到貴妃椅上按住,沉聲問:“怎麽回事?”他都拿出伺候甲方的態度來哄顧少爺了,小王八蛋還一言不合就拆家,活該負分滾粗。顧昭然閉上眼睛,拒絕和他交流,麵容僵冷陰鬱,抿緊的雙唇充滿抗拒。傅光洲胸口一悸,看著總是高高在上的天仙人物被逼到角落無處可藏,讓他有一種異樣的亢奮感,心跳加速,腎上腺素飆升。他的小前任說得沒錯,傅總最會疼人了。傅光洲一手撫過他僵硬的頸線,順著脊柱揉搓下去,感覺到掌下的軀體漸漸放鬆,他勾起顧昭然的下巴,輕啜他的嘴唇,頭抵著頭,柔聲問:“怎麽了,寶貝?”低沉的聲音帶著纏綿繾綣的意味,顧昭然身體一震,驀然睜開眼,眼中乍現的光芒瞬間攫去他的心神。那是怎樣的一雙眼啊,躁動狂亂,淒迷晦黯,無數種情緒錯落交織,翻滾沸騰,像晨星寂寥,在天光罩籠之前碎裂成塵,爆發出垂死的燦爛。我得對他好點,傅光洲心神俱失,腦中隻有一個念頭。去他娘的逢場作戲,去他娘的明哲保身,滾滾紅塵不缺他一個浪子回頭,怕什麽殺人誅心,他情願粉身碎骨,化作春泥去嗬護這朵落入凡間的高嶺之花。隻要他別再露出這讓人心痛如絞的眼神。第111章 傅光洲-小冤家6顧昭然稍微平靜了些,拿起車鑰匙就要出門,傅光洲怕他情緒上頭把車開出一條拋物線,好說歹說勸阻了他這危害公共安全的作死行為,柔聲細語,又哄又親,牙疼話說了一籮筐,還信誓旦旦地保證以後家裏紅旗不倒,再也不敢出去沾花惹草。顧昭然眼中還泛著血絲,瞪了他一眼,即使被哄得渾身舒泰,嘴上仍然不饒人:“知道錯了?”“知道知道,下不為例。”傅光洲點頭如搗蒜,活像土大款哄他的小嬌妻,甜言蜜語張口就來:“我愛你。”他錯了,他一開始就錯了,他上大學的時候應該跟舍友去球場上揮灑青春,而不是跟著老師瞎幾把鑽小樹林。他把顧昭然拖回主臥室,使出畢生技巧把人伺候舒服了,自己也累得夠嗆,癱在床上連一根手指頭都動彈不得。小狼狗精神頭上來,恃寵生驕,趁機提了一堆不合理要求,把傅光洲拿捏得服服帖帖,屁也不敢放一個。就憑他這拆家的本事,大丈夫必須能屈能伸。第二天傅光洲叫家政公司來收拾台風過境的書房,他上午還有合同要簽,顧不得跟顧昭然膩歪就換了衣服去上班,顧總表示昨晚累到了要睡回籠覺,公然曠班。傅光洲揉著酸軟的腰想噴他一臉血,誰他媽折騰到後半夜,早晨天剛亮又要再來一場的?老子還沒叫苦叫累,你有什麽臉說自己累到了?老子這是被吃定了嗎?!初見時高不可攀的一座冰山,誰知道被他焐得化了凍,露出底下滋滋冒熱氣的活火山。傅光洲心不在焉地簽好合同,想想家裏的熊孩子,顧不上陪客戶用午餐,後續交給銷售主管,自己急匆匆地回了家。這種感覺很奇妙,知道家裏有人等著,心裏就有了牽掛,縱然是露水情緣,也要全心全意地過好每一天。一輩子太久,就隻爭朝夕吧。他沒想到昨天顧昭然捧醋狂飲,今天就輪到他疑神疑鬼了。院子裏停了輛低調樸實的灰色大眾,和顧大少張揚霸氣的邁巴赫肩並肩,傅光洲緩緩將車停進車庫,沒走正門,從車庫的小門直接進屋上樓。家政公司已經撤了,他的書房恢複了功能,房門緊閉,聽不見裏麵的人在幹什麽。傅光洲想翻陽台,又覺得太不體麵,萬一人家隻是純聊天,他大動幹戈搞得像捉奸一樣反而下不來台。可是直覺告訴他事情沒那麽簡單,平時恨不得跟他黏成連體嬰的臭弟弟找借口不上班,八成是有什麽事要避著他。書房簷下裝了監控攝像頭,傅光洲打開手機app把攝像頭方向扭到麵朝窗戶,透過寬大的落地窗,勉強看到大眾車主的真麵目。那是個清瘦白皙的年輕人,文質彬彬,一身濃濃的書卷氣,笑容溫暖和煦,像凜冽寒冬裏一抹提前到來的春光。再看他那個小冤家正懶洋洋地倚在貴妃榻上,姿態閑適,神情放鬆,絲毫沒有麵對他時劍拔弩張的氣焰,像一隻被捋順了毛的貓。傅光洲搞不定喜怒無常的顧總,有人能搞定。年齡般配,氣質互補,比他這種曆經風雨的老男人少了沉悶滄桑,多了青春張揚。傅光洲心裏堵得慌,鼓脹脹地泛著酸,雖然早知道這注定是一場無疾而終的遊戲,卻沒想到結局來得這麽快,他將不得不懷著老父親嫁女兒的心態,恭送顧昭然拍拍屁股遠走高飛。他這邊正胡思亂想,那邊已經結束談話,顧昭然起身送客,傅光洲搶先一步跑回大門口,慢吞吞地解開大衣扣子,做出剛進家門的樣子,微笑寒暄:“有客人?”顧昭然沒想到他會翹班,臉色變了變,含糊道:“一個朋友。”倒是那個年輕人停下腳步,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傅先生?”他態度坦蕩,讓傅光洲微微愕然,覺得自己頭上好像沒那麽綠了。“幸會,你是?”他主動伸出手去,略盡地主之誼,對方也伸出手,指尖還沒碰到,顧昭然那個討厭鬼搶過來握住傅光洲的手,不耐煩地對客人瞪眼:“慢走,不送。”客人露出無奈的笑容,朝傅光洲點了點頭,與他擦肩而過。顧昭然沒有被抓包的窘迫,理直氣壯地表示自己餓了,外賣吃不慣,請傅總自覺點馬上做飯。傅總拗不過這個嫩祖宗,隻好帶著一肚子疑問洗手做羹湯。傅總天生不是傅總,顧少爺卻天生是個大少爺,十指不沾陽春水,倚在廚房門口冷眼旁觀,看年長的情人把年輕時獨自打拚磨練出的一身本領施展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