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沒睡。”顧女士在他對麵坐下,把咖啡推給他,“還在失眠?”顧昭然看看掛鍾,淩晨三點,正是萬籟俱寂的時候。“熬夜傷身。”他把兩杯咖啡都挪到自己這邊,起身給她倒了一杯白水,顧女士將玻璃杯捧在手裏,麵露憂色:“你現在感覺怎麽樣?”她問也是白問,如果感覺好,誰會在半夜三更不睡覺?這個兒子向來執拗,人回來了,魂還不知道留在哪兒呢。“值得嗎?”她又問。顧昭然搖搖頭:“不值得。”“你想明白就好。”顧女士還以為他醒悟了,誰料他下一句能把人氣死:“是我不值得。”盡管後來難舍難分,也得承認他一開始就沒安好心。他沒擋住屏幕,顧女士不可避免地看到那個畫麵,霎時火冒三丈,聲音抬高了八度:“你拍這東西什麽意思?”真是養了一個好兒子,偷拍拍上癮,鏡頭還他媽對著同一個人!她深吸了幾口氣,壓下想砸電腦的衝動,怒道:“你拍這玩意不是對付他,是為了對付我!”顧昭然頷首承認,眼中閃過促狹的笑意:“我知道你手裏有他的把柄,我不介意玉石俱焚。”彈藥都準備好了,還是拿自己的前途與名聲填裝的。他意思很明白,如果顧女士拿二十年前的小視頻來威脅傅光洲,她就有可能看到自己兒子的小電影滿天飛。男主角還是同一個,真是讓人熱血沸騰的豪門秘辛。人人都要臉,唯獨對於顧昭然這種夜行動物來說,體麵不值一毛錢。顧女士咬牙切齒,使出殺手鐧:“你不怕他拿你當替身?”“不至於。”顧昭然搖頭輕笑,“他還沒蠢到一錯到底,二十年了,該給個機會。”給他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能讓他們攜手走出黑暗,在陽光下坦然地愛與被愛。天下的母親總偏袒自家孩子,固執地認為他是被傅光洲給蠱惑了,其實顧昭然心裏明白,自己本來就是個無可救藥的小壞坯子。“媽,你要相信我。”他朝顧女士一舉杯,眼底不見陰霾,盛滿了溫柔的笑意,“我從來就不是什麽好人,別擔心我會吃虧。”他陰險,霸道,蠻不講理,隻會強勢地占有,不懂得溫柔地守護。不過沒關係,他還有很多時間去慢慢地學。傅光洲也有很多時間來耐心地教。春衫還沒穿幾天,夏天就急匆匆地趕來了,周五的晚上,tonight依舊客滿,調酒師忙裏偷閑,一邊擦拭桌麵的水漬一邊湊過來關心傅總的感情生活。“你連酒都不點,還往這裏湊什麽?”他沒好氣地說,“人家失戀都是借酒澆愁,你喝什麽蘇打水?要不要給你泡個枸杞啊?”傅光洲皮糙肉厚,臉皮都沒紅一下,甩過一疊小費讓他閉嘴,表示爸爸就喜歡坐這裏,就不點酒氣死你。“哎,你到底來這幹嘛?”調酒師收起小費,語氣溫和了許多,“上次那個小帥哥要加你微信你怎麽不理人家?禁欲了?佛係了?”“沒興趣了。”傅光洲搖搖頭,一朝被狼咬,十年怕鮮肉,酒也戒了,入口苦,入心更苦,周末過來小坐,不過是一個人實在無聊,不想被寂寞吞噬罷了。顧昭然走了幾個月,午夜夢回總是會想起他,那些瘋狂的索需與給予,不僅掏空了他的身體,更掏空了他的心。小男人失戀借酒澆愁,老男人失戀不能隨心所欲,畢竟他要維持體麵,他也隻剩體麵了。“算了,不喝酒也好。”調酒師騰出手來又給他打了一杯果汁,美容又養生,最適合中年基佬,“現在查得嚴,昨天有個小子出門一挪車就被警察攔住了,嗬嗬。”“我沒開車。”傅光洲抿了一口,酸得直皺眉,“就住在附近,走著來的。”調酒師瞪起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不是吧?”傅光洲輕描淡寫地說:“心情不好,在這邊買了套房。”其實不願意回城郊別墅,那裏有太多揮之不去的記憶。“操。”調酒師發出一個字的感慨,仇富情緒飆升。別人心情不好買個包,老男人心情不好買套房,他要不是性向筆直,早拜倒在傅總的西裝褲下了。“走了。”傅光洲被他的養生果汁勸退了,瀟灑地一揮手,像個遊戲人間的風流老狗那樣風風標標地晃出去,抬腕一看表還不到九點,剩下長夜漫漫可不好打發。要麽再去附近的樓盤轉轉?售樓部晚上還有人值班。他心不在焉地險些撞到人,正要道歉,抬頭看清了對方的臉,一句對不起就噎在喉嚨裏了。顧昭然身姿挺拔,玉樹臨風,頂著天怨人怒的一張帥臉。傅光洲胸口一痛,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顧昭然除了當過他的小狼狗,手裏還拿著他公司的股份。“顧總。”他冷淡地點點頭算是招呼,“下班了,有事公司見。”顧昭然卻不放過他,手臂還得寸進尺地攬到他肩上來,溫熱的氣息拂過腮畔:“我不是顧總了。”傅光洲愕然抬頭,臉頰上劃過一抹熱痕,不經意跌入一雙幽深的眼眸。“fd把我炒了,我需要新工作。"“你還要司機嗎?”顧昭然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專屬的。”——小冤家·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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