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邪道,是大青南域十萬大山之中的一支秘傳邪道。


    其教主異邪真人也曾是一代高手,其門下七十二門邪術名頭極大,無一不是血腥至極,動輒抽人神魂,煉人血肉。


    白骨人魔就是其中一門,是以生魂加之血肉白骨而成的邪法。


    “若其隻是以凡人生魂祭煉法術也就罷了,偏生,那異邪道門人還敢打練氣士的注意,被群起而滅,至今也有好幾百年了,


    這些妖法也都好久不見了.......”


    老道士說著,突然看向那三口棺木,一下瞪大了眼:


    “你,你是說.......”


    這時,他也回過神來了。


    難道這幾具屍體,是被人抽了魂魄?


    什麽叫凡人生魂也就罷了?


    安奇生眉頭微不可察的一皺,這薩五陵語氣沒有什麽波動,好似習以為常,然而,正是習以為常,才讓人心寒。


    叮鈴鈴~


    老道士突然繞著這三口棺材搖起了鈴鐺,嘴裏還嘀嘀咕咕的說著什麽。


    隨著鈴鐺搖晃,陣陣肉眼不可見的靈氣之光閃爍著,好似光雨一般灑在棺木之上。


    似乎在施展什麽探查之術。


    轉了幾圈之後,這薩五陵臉一下白了:


    “真,真是被抽了生魂......”


    “苦也,苦也。”


    老道士長籲短歎,愁苦不已:“怎的讓我一個都受籙的野道士碰上這般事情?”


    老道士急的好似熱鍋上的螞蟻,在院子裏走來走去,急的好似熱鍋上的螞蟻。


    安奇生拉了條長凳坐下,撕了幾塊窩頭喂狗,自己也拿著半個慢條斯理的吃著。


    眸光之中則泛著一絲漣漪。


    這老道士的精神烙印,他已經搜集到了,以他如今的精神力量,這老道對他而言自然沒有任何秘密。


    之所以留下這老道,是因為這個世界,很詭異。


    這個世界詭異的地方很多,而最為詭異的,則是,這個世界之中的修士,練氣士,修行的第一步,是蒼天‘受籙’!


    不‘受籙’則無法感應天地靈氣,無法施展法術!


    這老道士名為薩五陵,也是不曾‘受籙’的。


    他身上的靈氣波動,實則來源於那一枚鈴鐺,他自己,不存在任何靈氣。


    更不要說他記憶之中所豔羨渴求的法力了。


    而如何才能讓蒼天‘受籙’,這個薩五陵不知道,自然,自己也不知道。


    當然,‘受籙’是道家的說法,佛家的說法叫‘開悟’。


    “你!”


    半晌之後,這薩五陵好似想起了什麽,猛然看向安奇生。


    安奇生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眸光似星辰般亮起:


    “我如何?”


    一眼看去。


    這薩五陵如遭雷殛,恍惚之間,他隻覺麵前這個接觸過數十次的看屍人變得陌生,變得威嚴,變得神聖。


    整個人在他的眼中好似變得巍峨如山,不可直視。


    一身襤褸衣衫都掩蓋不住其超凡脫俗的氣質。


    比自己曾經見到的太一教真人還要來的深不可測,一時,竟然呆住了。


    “前輩救我!”


    福至心靈,薩五陵一下跪倒在地,果斷無比的求救。


    他想起了話本小說,傳說故事之中的那些遊戲凡間的高人。


    難道,這個看屍人,就是這樣的人?


    是了,若非如此,一個個從未出過遠門的義莊看屍人,如何能夠知道白骨人魔?


    又如何能讓自己感覺到如此威嚴,神聖?


    “你又沒死,何來救你之說?”


    安奇生淡淡的回應。


    以他的精神修持,糊弄個沒有什麽修為的薩五陵,自然是易如反掌。


    “前輩有所不知。”


    薩五陵苦笑連連:


    “小道名叫領著朝廷的俸祿,管的就是這三鄉五裏之內的邪祟,白骨人魔出現在附近,小道肯定首當其衝.......”


    “狡辯。”


    安奇生冷笑一聲:


    “你雖沒‘受籙’卻有朝廷為靠山,縱使有人修白骨人魔,等閑也不會動你以免惹來朝廷幹涉!


    你之所以求我,是因為你坐鎮這處已經有九年多,再有半年就能得到朝廷‘受籙’之法,害怕白骨人魔的出現,影響到你得到‘受籙’之法吧!”


    薩五陵身軀一震,再震,心中對於其高人的身份再無疑慮。


    坐鎮鄉鎮十年以求朝廷‘受籙’之法,是絕對的隱秘,尋常人絕不知道這個秘密。


    更何況,自己可是在這裏呆了快三十年,能夠知道自己真正坐鎮此處隻有九年半的,除卻自己,也隻有寥寥幾個人而已。


    “前輩救我!”


    薩五陵老淚橫流,再度拜倒在地:“小道十多歲求道,至今五十三,足足四十多年,望前輩看在小道求道之心還算堅定的情況下,助我一助!”


    薩五陵嚎啕大哭。


    求道之難更比登天,他尋仙訪道數十年,這九年來,每日裏奔走,為人超度,主持法事,可不就是為了朝廷十年一次的‘考核’?


    如果這次錯過了,他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看著哭的好似月子裏的奶娃子一樣的薩五陵,安奇生摸摸下巴。


    自己這催眠是不是有點過頭了?


    還是這老頭心理太脆弱了?


    “好了,起來吧。”


    安奇生微微擺手:


    “既然碰上了,總是要管上一管的!”


    “多謝前輩!”


    薩五陵喜極而泣,又哭了。


    “好了!”


    安奇生一皺眉,一大把年紀哭的這麽惡心,也是夠夠的了。


    “是,是!”


    薩五陵忙不迭的起身,心中大鬆一口氣。


    隻覺這位前輩太好說話了,曾經遇到過的真人,禪師,可都沒有一個有這麽好說話的。


    “前輩,要如何做?”


    薩五陵擤了擤鼻涕,問道。


    安奇生將手裏的窩頭吃的幹幹淨淨,才道:


    “先去準備些材料......”


    “前輩需要什麽材料?”


    薩五陵老臉一紅,呐呐道:“小道,小道囊中羞澀,材料,材料隻怕是沒有太多.......”


    “一些尋常的材料即可。”


    安奇生拍了拍手,抱起了狗:


    “諸如什麽雞鴨魚,豬牛羊的,都來上一些。”


    “這些,有用?”


    薩五陵眼神發直,從沒聽說這些東西有什麽用的。


    見安奇生不語,他又慌了神,慌忙答應下來,小跑著出了義莊。


    義莊中,安奇生摸著黃狗的毛發,眺望大日初升的湛藍天空,喃喃自語:


    “這天,也有問題.......”


    練氣,需要天的允許。


    這是個什麽天?


    隱隱的,安奇生對於這皇天界有了很深的忌憚。


    正因如此,他才要薩五陵準備一些雞鴨魚之類,而非是一些蘊含靈氣的藥草。


    在不弄明白此界天地靈氣的奧秘之前,他是不會吸取此界任何一縷天地靈氣的。


    畢竟,他的根基一成,玄星這樣的絕靈之地都能夠修行,這皇天界,無需靈氣,同樣可以!


    .......


    薩五陵是個不入流的道士。


    但再是不入流,在這附近村子裏也是頗有威望的人物,多年來也積攢了不小的身家。


    不過中午,已經帶來了一批家禽,還牽來一頭膘肥體壯的大黑豬。


    之後,在很多村民詭異的眼神之中。


    這位德高望重的薩道長,哼哧哼哧的殺豬宰羊,烹雞燉鴉,很快,義莊裏肉香四溢。


    不少村民咽著口水,但聞著若有若無的屍臭味,又臉色發青。


    匆匆告辭。


    隻留下薩五陵呆若木雞的看著安奇生大快朵頤,一時風中淩亂。


    還有這麽降魔的?


    安奇生很不挑食,玄星之時那種反人類的藥膳都能一吃一年麵不改色,更不必說區區一些異味了。


    也不在意薩五陵怎麽想,端著大盆大盆的肉,就開始大快朵頤。


    他吃的很斯文,但是卻很快,牙齒一磨,連肉帶骨頭都嚼的粉碎,吞咽入腹,繼而腹中如雷響,在強大的心力作用之下,腸胃超負荷運作,將所有食物快速消耗。


    繼而傳遞到周身每一處細微之地。


    不但消耗的快,而且殘渣極少,對於食物的利用率高出常人何止十倍?


    前世,今生,久浮界,他習練內家拳的時間已經超過百年,對於人體的掌控更是達到了一個極深的地步,這樣的能力不會因為換一具身體而消失。


    隨著腹部充盈,身體發熱,他體內的血液流動也越發得快了,隱隱的,都能看到他皮膚在發紅,頭發上都似有汗氣冒出。


    內髒,筋骨,皮膜,血液,乃至於更為細微之處,都在發生著劇烈的蛻變!


    呼!


    吸!


    薩五陵原本還自淩亂之中,疑惑自己是不是被騙了,就聽到一陣細微的呼吸聲。


    “這是.......”


    他尋聲看去,隻見安奇生隻是簡簡單單的坐著吃肉,他的身體,卻給他一種時刻都在動的感覺。


    他全身裸露在外的皮膚之上的毛孔,都在舒展,合攏,如口鼻一樣在呼吸著!


    哢哢哢~


    片刻後,呼吸聲被一陣陣低沉的骨骼摩擦聲掩蓋,繼而,一陣陣金玉敲擊之聲又蓋過了這些摩擦聲。


    某一刻,薩五陵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瞠目結舌的指著安奇生,舌頭都在打結:


    “雷,雷......”


    安奇生的身體之中,竟然傳出了實質性的打雷聲!


    這是什麽?


    傳說之中的雷法嗎?


    薩五陵眼神中滿是敬畏,心中再也沒有一絲懷疑。


    自己,


    自己這是見到了真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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