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春樓的菜色根據時令調整, 如今正是初春,菜色也是一年中最齊全的時候。偌大的包廂裏除了掌櫃, 便隻坐了相錦和諸鶴二人。從二樓的窗邊向外看去, 遠遠便能看到皇宮朱紅色的高牆。諸鶴嘖了一聲, 有些嫌棄的調轉了視線,眼饞的坐回飯桌上,翻了幾下菜譜, 豪氣萬丈:“老板, 把所有的菜都給我上一遍。”掌櫃:“……”菜譜足有厚厚一疊, 掌櫃被諸鶴嚇得愣了半天, 才小心翼翼的瞧了眼相錦, 不確定的道:“客官, 這……”“這什麽這, 難道你還怕我掏不起錢?”諸鶴往高腳椅上一跳,伸手指了指相錦,“別擔心,要是不付錢, 老板你就把他壓在你們店裏洗盤子, 還不夠的話就讓他站在門口去攬客, 剛剛進來的時候我看很多人都在瞅他。”掌櫃:“……”相錦:“……”相錦有些無奈的笑了下,眼底的冰寒便消退了幾分。他對掌櫃擺了擺手:“就按他說的,都上一遍。快一些。”掌櫃像看土財主似的又打量了兩人半晌,利落的點了頭:“成,成!沒問題二位客官, 小的這就去給您們安排!您二位稍等!”諸鶴端起麵前的茶水喝了兩口,不太滿意的放了下來,像是想起什麽,又叫住了老板:“對了,掌櫃的,我剛剛從窗戶往外看,怎麽這都這個時辰了,街上還有舞獅子的?”掌櫃跟站在雅間外等候的店小二吩咐了幾句,眉開眼笑的重新走了進來,開口道:“二位肯定是從外地來的吧?”諸鶴:“啊?”掌櫃解釋道:“客官們有所不知,明日一早便是太子的登基大典。”掌櫃一邊說,一邊接過門前店小二遞來的一壇酒,擺在諸鶴麵前的桌上,“咱老百姓們都是眼看著太子殿下長大的,唉,先帝去的早,太子殿下被攝政王欺辱這麽多年,如今終於算是苦盡甘來,大家都為他高興,這才有了這麽多慶祝儀式。”諸鶴:“……”謝謝,鶴鶴有被冒犯到。“這酒是小的親手釀的,整個醉春樓現在也不超過十壇。”掌櫃伸手將酒壇拆了封,一股濃鬱的酒香頃刻便溢了出來,“送給二位客官嚐個鮮,也請客官們一並高興高興。”諸鶴就愛喝酒,立即美滋滋的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覺得比那勞什子破茶葉好喝一百倍,立即把一整杯都灌下了肚。酒烈度數也高,諸鶴麵上很快便飛起兩片紅暈。醉春樓的掌櫃嚇了一跳,忙道:“哎喲小公子,你才這個年紀,可不敢這般飲酒。”“沒事!”諸鶴喝得開心,抱著酒壇又來了一杯,順便揚起頭,中肯評價道,“不過……攝政王才剛剛身死,晏榕明日就要舉行登基大典,這也真夠沒良心的。”掌櫃登時一驚,伸手將酒壇搶了回來:“小公子!這可不敢亂說的!妄議攝政王駕崩可是要掉腦袋的!”諸鶴:“……?”諸鶴茫然:“宮中的喪鼓都響過了,我怎麽亂說了?”掌櫃將酒壇拿遠了些,一臉小心翼翼:“小公子有所不知,這下午的時候喪鼓的確是響過,可是直到方才,宮中也沒傳出任何消息。”諸鶴:“?”掌櫃想了想,道:“小的倒是聽樓下大堂的客人說起,或許是哪裏出了錯誤響,也可能因為明日大吉之時,此時公布喪事多少不妥。總之小公子還是聽一句勸,這攝政王,說不得,說不得啊!”諸鶴:“……”感覺被內涵的體無完膚。鶴鶴有口難言。諸鶴深深的歎了口氣,又不能突然暴起揍老板一頓,隻得忍氣吞聲道:“得,知道了。你下去吧。”掌櫃的見麵前漂亮的小公子突然便興致缺缺的樣子,也不知自己是哪句話出了錯,更怕惹禍上身,很快便悻悻的退了下去。醉春樓的菜單上足有一百零八道菜。諸鶴每道就吃了幾筷,最後還是撐得恨不得躺平在桌子上。他打了個飽隔,對相錦伸手示意:“謝謝款待,記得付錢。”相錦:“……”相錦早已不用飲食,因此隻寥寥吃了幾口。他為諸鶴斟了一杯清茶:“若你與我結為道侶,這醉春樓,我也可為你原封不動的搬去仙宮之中。”諸鶴:“……”連嘴裏的文思豆腐瞬間都不得勁了,諸鶴撂下筷子,想了想,又用一隻新筷子撐住了自己的下巴,看向相錦:“你為什麽非要我做你道侶?難不成你對我一見傾心二見鍾情三見許終身?”雅間內的淡淡熏香縈繞開來,不似宮中那種極名貴的龍涎香,而是略顯平庸的花草香氣。這種帶著些許甜膩的香與相錦的一身白衣顯得分外格格不入。見相錦似乎微微怔了怔,孤獨的老司機諸鶴便騎著自己突突突的獨輪車在曠野上毫無邊際的瘋跑。他繼續道:“還是你覺得我優雅美麗端莊大方,是世上最獨特最舉世無雙的漂亮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