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早上七點半醫護交班時,提心吊膽了整個後半夜的高程和張航遠終於看到那個抓走他們隊友的護士回來了。


    她看起來心情不錯,精神也很好,不像是熬了個大夜的人。


    鑒於她可能真的不是人,對於她這反常的精氣神,兩人不好評價。


    他們也沒空評價,高程和張航遠站在辦公室邊上,聽著一堆聽不懂的匯報,他們迫切想知道楚雲謙和景森被帶回來了沒有?也沒有事?簡直是心急如焚。


    除了淩晨時楚雲謙和景森這兩個病人‘夢遊’被逮到,扭送了禁閉室外,第二病區一切正常。


    一般而言,在醫院的夜班就怕有事,一切正常就是對夜班醫護最好的獎勵,因為一旦出點什麽事,相關人員都要被牽連。


    按照楚雲謙和景森違反規則的行為來看,怎麽著都得記成不良事件,值班的兩個護士也要被罰才對。


    但從那個護士的表情以及其他人有些豔羨的目光來看,她們管製下的病人犯事被逮了反而對她們來說是好事?


    看著那個精神煥發、有些得意的護士,再看她旁邊麵無表情的中年護士,根本沒在聽匯報的高程和張航遠都覺得她們的反應有點奇怪。


    就像是抓到違規病人的院方人員會有獎勵一樣。


    因為鬧事的就倆,而且也不詳細說他們被關禁閉的流程,所以辦公室交班進行得很快。


    跟著一堆護士去病房交班,等查到楚雲謙的病房時,高程和張航遠終於見到了他們擔心了一個晚上的楚雲謙。


    他的狀態不太好,像是全麻手術後還沒從麻醉狀態中醒來一樣,對此,那個帶他去禁閉室的護士隻是輕描淡寫地說這是懲罰後遺症,那些npc也隻是見怪不怪地檢查了一下他的生命體征,確認人沒死就走了。


    景森和楚雲謙的狀態差不多,他也還在昏迷,沒有生命危險,高程和張航遠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他倆值了夜班,白天可以休息,但這是個副本,不可能像現實的醫院一樣讓他們正常下班離開醫院。


    他們打聽了一下,發現那些npc是住在醫院後麵的員工樓,當然,實習生也有房間。


    醫院還給實習生分配房間,他們是感動的,但他們也不可能真的去住,光是想想要和一整棟樓的怪物做鄰居,他們就瘮得慌,根本就睡不著!


    擺脫了那些叫他們一起去員工樓的npc,高程和張航遠又去看了一眼楚雲謙,發現他還是沒醒,兩人就隨便找了個空房間在裏麵睡一會兒。


    等到中午飯點的時候,楚雲謙才算是從麻醉狀態中醒來,他半坐在床上,還有點恍惚,似乎搞不清自己現在的狀況,直到送餐的護工叫醒了他。


    因為是給精神病人的餐,餐具是一個軟勺,確保他用這個勺子無法傷人或自殺。


    在護工走後,房間內隻剩下他一個人,楚雲謙打開了餐盒,先是頓住,然後拿出鏡片照了一下。


    鏡中的餐盒裏一邊是白米飯,一邊是兩葷一素,看起來十分不錯。


    他收回鏡子,繼續和這份‘仰望星空’觸手版對視,因為所見即真實的設定,他要吃的是一盤插在米飯中死不瞑目的魚頭和同樣從米飯裏伸出的章魚足。


    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沒有食欲了。


    畢竟人鐵飯鋼,就當是吃海鮮餐了,至少它們不是能動的刺身,楚雲謙覺得自己的胃還是很包容的,就算是入口就能體驗到一股海洋原味,他也能吃下去。


    至此,楚雲謙進遊戲以來還尚存的一點點挑食的毛病也被治好了,扔下隻剩‘死不瞑目魚頭’的餐盒,他繃著臉滿屋子找水。


    他的病房裏隻有自來水,楚雲謙果斷開門出去,麵色不善地闖進醫生辦公室,然後在一堆怪物的戒備中,很不見外地用放在飲水機上的一次性杯子接水。


    隻能說還好這個副本還是有底線的,飲用水並不會變成奇形怪狀的怪物,雖然他能聽到杯子裏的水在說話,但他接水時背過身用鏡子照過,這水沒問題。


    現在顯然是壓下嘴裏的腥味比較著急,楚雲謙麵無表情喝掉了三杯呐喊尖叫的水,覺得好受些才又接了一杯水慢悠悠走回病房,其莫名其妙程度讓那些怪物直呼:他是不是有病?!


    關上病房門,楚雲謙解開衣服的扣子查看了一下,他看見自己身上有不少電擊瘢痕,是在禁閉室裏留下的。


    他隻稍稍看了一眼,發現那些瘢痕主要集中在腰間,對心髒等重要器官沒太大威脅就扣上扣子,下意識複盤在禁閉室裏的遭遇。


    他和景森是被麻倒之後帶去禁閉室的,他們醒來的時候已經在禁閉室裏了,並不清楚他們被帶到了醫院的哪個方位,當然更不清楚路線。


    那間禁閉室不似他想象的那樣漆黑一片,那裏和手術室差不多,各種設施和器具擺放整齊,隻是禁閉室裏沒有手術台和手術用的燈,這樣看來,它更像是一個實驗室。


    禁閉室中央放著一把連接著不少管子的椅子,而他就被綁在那張椅子上。


    在他的對麵,有麵循環播放著醫院規章製度的屏幕,被綁在椅子上的人正好能看清那些字符。


    酷似實驗室的禁閉室內幹淨明亮,除了宣讀規則的機械音,就再沒別的動靜,楚雲謙稍微清醒後,試著動了動被牢牢鎖住的手腕,他發現自己整個人都被牢牢鎖在那張椅子上,腰間也有個安全帶一樣的東西緊緊箍著他。


    再看那能正好讓他看清的屏幕,楚雲謙頓時明白所謂的懲罰是什麽了。


    在一些影視作品中,對付屢犯規則的病人,那些‘正常人’會對病人采用厭惡療法,用疼痛的方式讓那些喜歡犯規的人對規則產生厭惡或者恐懼,從而建立一種觸犯規則就會想起疼痛的條件反射。


    而厭惡療法中,讓人產生疼痛的感覺有很多,他們大多采用的就是電擊的方式。


    和他所料得差不多,對待進入禁閉室的病人,這個副本也是采用了電擊的方式,在確認他清醒後,那張電擊椅就開始了運作。


    一開始的電流並不強,楚雲謙隻是覺得身體有些發麻和一點疼痛。


    像是在試探他的承受極限,電擊的力度越來越大,然後保持在一個能讓他被電擊得瞳孔渙散卻不會暈過去的力度。


    楚雲謙並不清楚電擊持續了多長時間,他隻記每當他快要適應那種劇烈的疼痛,電擊的力度會突然減小,在他忍不住放鬆一點點後,就又陡然將力度提到他身體能承受的最大值。


    隻能說,操縱電擊椅的家夥是會折磨人的,他不太記得自己當時有沒有痛苦慘叫,到了後麵,他連咬著牙關的力氣都沒有了。


    在持續不斷的痛苦中,他仿佛看到了很多絲線,它們密密麻麻地漂浮在空中,楚雲謙不知道是因為自己被電得神誌不清看錯了,還是真的有‘痛苦’從他的身上凝結成線,被看不見的存在剝離出去。


    在那些鋪天蓋地的黑色絲線下,楚雲謙感覺自己要被裹成了繭,他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下意識抓住手邊的絲線,想將它們扯開。


    然後,他看見了很多人,他們也和自己一樣,被綁在椅子上接受電擊,一張張痛苦猙獰的臉從他眼前閃過,楚雲謙看不清他們是否和此刻的自己一樣被漆黑的絲線包裹。


    他開始出現短暫的耳鳴,耳鳴過後,他聽見很多人在痛苦慘叫,楚雲謙努力將渙散的視線聚焦,想看清那些人的情況。


    緊抓在手中的黑線被捏得太久而潰散,畫麵和聲音消失,他又抓住了從他手邊飄過的另一撮,那些畫麵再次出現。


    這回他看得更清楚了,那些人身上戴著奇怪的裝置,也穿著病號服,隨著他們痛苦哀嚎,那個奇怪裝置起初冒出了很多灰色的碎屑,然後它們慢慢被搓成絲線。


    楚雲謙忽然意識到,他看見了提取‘痛苦’的場景,他也意識到,那些奇怪的裝置以及實驗室般的背景,恐怕是米修斯說過的‘這個世界之外的東西’。


    沒想到隻是來遭個罪,他竟然也能撈到這種意料之外的線索,楚雲謙甚至都忘了自己還在被電。


    連續看了幾個畫麵,無一例外,他們被提取出的都是一些灰色絲線,和他見到的這些不太一樣,然後他又聽見了那個熟悉的機械音:“養料提取成功,品質鑒定中——劣等品,養料品質未通過最低要求,即將進行下一個提取方案。”


    他和畫麵中的那些人的懲罰到此結束,電擊椅停止運作後,那些像是要將他裹住的絲線也隨之消失,楚雲謙下意識張開因電擊而痙攣的手,想要抓住它們。


    最終,因為突然停止電擊,他的身體驟然從緊張的防備狀態鬆懈下來,大腦的保護機製反應不及,他便陷入了昏迷。


    至此,禁閉室內所發生的事複盤完畢,楚雲謙又回想了一下那些畫麵中的人的體貌特征,發現他們就是普通的人類長相,其中大多數是東方麵孔,也有一些深目高鼻的白人。


    那些人橫看豎看都是地球人,也就那個機械音聽起來不像本土的,難不成他們還能從某個星球殺過來綁架一堆地球人做實驗?


    楚雲謙一邊挽著袖口查看手腕上的焦黑的皮肉,一邊漫不經心地想,然後他又想到自己此刻就在那個所謂的實驗田中,他漠然:哦,差點忘了,這個遊戲裏全是被抓來實驗的地球人‘小白鼠’。


    檢查完身體,確認除了皮膚上留下的瘢痕有點疼外,沒有別的毛病,楚雲謙先去看了隔壁的景森,發現他剛醒,正盯著那盒不可名狀的飯做思想鬥爭,瞧他糾結成那樣,估計腦子和胃正在激烈爭吵。


    楚雲謙覺得自己暫時不去打擾他比較好,他堂而皇之地走進醫生辦公室,以自己是病人而且受傷了為由成功勒索了那些怪物醫生一些治療藥品。


    也許是遊戲特色,副本裏的藥物藥效比現實世界的要強,他上完藥後感覺好多了,至少那種灼傷感減弱了好多。


    在病區走了一圈,楚雲謙沒看到高程他們,他估摸著景森已經吃完飯了,於是就去他的病房。


    楚雲謙想問景森有關禁閉室的事,不過對方顯然也被電得不輕,一聽他提起禁閉室,臉色一白,看樣子是真的不太想回憶那種感覺。


    景森喝了一支自帶的治療藥劑,看見手腕上的電擊傷消失了,他臉色才好了點,一聽楚雲謙問起被電擊時有沒有看到什麽,他有些一言難盡。


    不過看楚雲謙那認真的樣子,應該不是無緣無故問這個,他順勢回想了一下,好像在快被電暈前確實看到很多黑色的線,他還以為自己是被電出幻覺了,現在楚雲謙都來問了,看來那並不是幻覺。


    他和楚雲謙說了那些線,除此之外,他就隻記得自己被電得差點靈魂出竅的事。


    楚雲謙點頭,見他沒再說出別的信息,而且看起來是真的有陰影了,就叫他好好休息,然後回了自己的病房。


    高程和張航遠來找楚雲謙的時候,正好趕上了下午的飯點,他倆這才想起來自己已經一天一夜沒吃飯了。


    看著兩人那直勾勾盯著那盤章魚觸須和死不瞑目魚頭飯,楚雲謙幹脆讓他倆分著吃了,反正他中午剛吃過,不餓,而且看著這種東西也吃不下去。


    可能是因為視角不同,又或許是他倆真的餓了,什麽東西都吃得下,兩人又是關心又是感謝了楚雲謙一番,然後就毫不見外地分完了那份將飯盒塞得滿滿當當的晚餐。


    他們本來是想看看楚雲謙醒沒醒,現在卻蹭起了飯,兩人多少有點不太好意思。


    楚雲謙等他們吃完,簡單說明了一下禁閉室的事,叫他們不用擔心,然後讓兩人說說他們被帶走後,這邊發生了什麽,為什麽多了個支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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