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之前在公告前看到的事告訴楚雲謙,高程他們就目送他們遠去。


    在接下來的幾天,他們穿梭於各個故事,將好好的童話故事改成了女強人升職記,因交通不便總是慢他們一步的其他組織隻能看到已經被帶歪的故事主角。


    他們曾試圖把半路忽然去搞事業的故事主角勸回正軌,但她們都已經嚐到了靠自己努力得到的碩果,覺醒了個人人格的她們自然不會在原地等待王子或勇士來救她們。


    不過就算故事稍微偏移,結局隻要主角得到幸福,故事就算完結,他們試過勸說幾次無果後,就認命了似的加入幫助女強人搞事業的隊伍裏,正所謂打不過就加入。


    他們始終不知道將故事改成那樣的到底是哪個組織,從主角口中打聽得知,那是兩位身形高挑的美麗女士,除此之外,還會有一條巨大的黑色巨龍伴隨她們的出現降臨在每片土地上。


    她們並未親眼見過巨龍,但凡是那兩位神秘女士去過的國度,總會有人聲稱自己目擊了巨龍出沒,更有一些吟遊詩人將巨龍的傳說譜出了新的篇章,這回還額外加了兩位神秘女士的傳言。


    當高程他們奔赴各國,自覺地進行著收尾工作,聽到大街小巷都在流傳著美麗龍騎士和她們的巨龍的故事。


    巨龍他們認識,美麗‘女士’他們大概率也認識,高程他們沒想到大佬們那麽拚,為了任務竟然穿起了女裝嗎?


    然而他們也沒有震驚太久,其他待在故事主角身邊的組織看到他們,以為他們也是來做任務的玩家,他們主動把任務偏移的事告訴了兩人,絲毫沒意識到麵前的兩人就是導致故事偏移的那個組織的成員之一。


    由於需要完成的故事太多,他們不可能將人力都耗費在一個故事裏,即使這個副本至今還沒有時間限製,但清楚係統尿性的玩家們深知事情肯定沒那麽簡單,搞不好這副本後期會憋個大的。


    他們還是速戰速決為好。


    高程和餘柯看出了對方地考量,嘴皮子利索的餘柯再次發揮他的三寸不爛之舌將收尾的任務接了過來,他上下嘴皮子一碰,甚至捏造了幾個莫須有的成功案例。


    不管高程聽得有多麽瞠目結舌,反正對方是信了,並對他們自願收尾的行為給出了高度讚揚。


    餘柯麵不改色地收下了他們的讚賞,高程因為麵相就是一個憨憨老實人的模樣,因此他掩飾不住的震驚在對方看來就是被誇獎得有些不好意思。


    不明真相的陌生玩家走前還有感而發:沒想到這個遊戲裏還有這樣無私的好人。


    比起他們這些半途來打醬油的,收尾的工作顯然要考慮的因素更多,要是任務最後失敗了,鍋也會直接扣到收尾者的頭上,搞不好還會被係統扣積分,這簡直就是一份吃力不討好的差事。


    因為玩家們來自各個不同的組織,組織和組織之間並不完全互相信任,加上地圖太大和通訊落後,他們的消息注定存在壁壘。


    除了目睹到故事完結後變成鏡片的那一隊組織,知道鏡片的事就隻有一直在收尾的高程餘柯以及他們的隊友。


    而他們就算拿到鏡片也未必知道那是什麽,畢竟收集鏡片是反派組織的任務,他們這些任務和道具不對版的正派隻會得到幾句語焉不詳的道具描述。


    高程他們一直是按照道具定位跟蹤楚雲謙的,和他們分開的希雅倒是一直沒和他們碰上,她似乎在另一塊區域活動,從組織任務的進度條來看,她的速度也不慢。


    有了其他組織在不明真相下的幫助,目前的形勢一片大好,完全是按照有利於他們的方向發展。


    但凡事必有失,他們將近一個月不間斷地收集鏡片,在鏡片將要收集完畢時,組織公共區域內的道具突然迅速地被消耗,一些永久性道具也頻繁地進入了cd。


    他們幾乎是立刻就反應過來,組織之中,有人出事了。


    也幾乎是同一時刻,係統突然指出他們組織裏有個亡靈,並發布了一條圍剿任務,任務是以光明神的名義發布的,說是外來異端企圖侵蝕童話世界,要求所有人舉起武器消滅異端保衛家園。


    這個圍剿任務是直接張貼在各國的公告欄上,這也就意味著不僅是玩家能看見,npc也能。


    任務的獎勵很豐厚,光是那張a級卡就足以讓原本打算和平協助的玩家們瞬間反目,他們根本不需要猶豫,頃刻就將矛頭指向那個擁有亡靈的異端組織。


    任務的條件是剿滅異端,也就是說,要直接團滅對方。


    玩家們沒有信仰,但為了獎勵,不會因為他們同為玩家就對他們手軟,他們在完成剿滅任務後必定還會為了道具歸屬而互相殘殺。


    而那些npc們,不論是出於保衛國家還是出於信仰光明神,他們肯定也會對被指名為異端的幾人群起而攻之。


    接下來,估計整個副本的npc都會對異端亮血條——這是一場針對被係統掛上黑名單的[神*]組織的截殺。


    係統的宣告聲響徹副本,玩家也好 npc也罷,瞬間就將敵意對準了還沉浸在他們隊裏誰出事了的高程和餘柯身上。


    他們被那份圍剿任務震得久久不能回神,就像是當頭挨了一棒,搞不清係統為什麽突然抽風要弄他們,是因為他們讓童話女主角拋棄戀愛腦專心搞事業破壞它的相親市場了嗎?


    周圍剛才還其樂融融一起商量著怎麽搞錢、搞大錢的npc們瞬間就扭曲變形,化身為一個個猙獰怪物,並且毫無理智地向他們發起了攻擊。


    高程立刻使用了防禦道具,餘柯也反應了過來,顧不上節省道具,他啟用了一次性高效移動道具,帶著高程一起往楚雲謙他們的方向逃。


    因為變故來得太突然,他們來不及思考太多,這時候還沒意識到玩家們也會因為獎勵選擇與他們為敵。


    而他們前往的方向正是不久前另一個組織玩家們離開的方向。


    兩人被源源不斷的怪物追殺著,像是無頭蒼蠅一樣被各種移動道具帶著奔逃,然後一頭撞進了一張精心為他們設下的網中。


    當餘柯被一張攻擊道具打下馬背,高程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慣性地驅使道具繼續向前,當他意識到的時候,餘柯被道具釘在地上的身影已經隻剩下一個小黑點了。


    高程回頭,看見那邊圍著許多人,有許多怪物,也有手持各種高級道具的玩家。


    那裏已經形成了一張巨網,如果要回去救人,他恐怕也會折在裏麵……


    高程的本能驅使著他快點逃:去找到楚哥就好了,他們一定能救他,自己像往常一樣躲起來就好了,反正自己什麽也做不了……對,去搬救兵是最安全的選擇。


    但他的腦海中不可抑製地浮現那些絕望的、眼中又帶著希望向他伸手求救的人。


    那些人有的是曾經一起進入副本的夥伴,有些是不認識的玩家,他們都是瀕死之際都向他伸手求救卻得不到回應的亡魂。


    高程已經不記得他們的臉了,但那些絕望又透著希望的眼神深深烙在了他的靈魂裏,日夜啃噬著他的良心,似是想讓他這樣懦弱的、自私的人為此煎熬而死。


    此刻,那些絕望的麵孔全都變成了餘柯的臉,高程看見他趴在地上極力抬頭望著他,風好像將他的求救聲帶到了他的耳邊。


    懦弱的本能和備受煎熬的良心在撕扯著他,高程眼前早已被眼淚糊住,一聲聲對不起也在泣不成聲中被留在心底,時至今日,他依舊沒有勇氣將那些蒼白無力的對不起說出來。


    餘柯肩膀被一根長釘似的道具貫穿肩膀釘在地上,他疼得腦子空白,身體應激似的緊繃,他不敢動彈,但卻下意識看向同伴離開的方向。


    他現在已經看不到,眼前隻有許多怪物和剛才對他出手的玩家。


    餘柯心中不可抑製地泛起深重的恐懼,他在那些玩家眼中看不到一絲憐憫,他們看他的眼神與怪物無異。


    玩家麵對危險總會下意識地動用道具,餘柯也不例外,但他剛要打開麵板,他的手腕卻被劇痛貫穿,它被一根長釘釘在了地上,鮮血噴湧,染濕了他衣袖上的絨毛又迅速結成一層血色冰晶。


    寒冷的氣溫加重了人體對痛苦的感知,在他下意識地慘叫中,他的力氣漸漸耗盡,然後身體的劇痛也逐漸變得麻木。


    餘柯的臉因劇痛和失血變得蒼白,冷汗和眼淚被變成冰雪胡亂地堆在他的臉上,他整個人身上沾著雪和泥土,衣服被血氤氳成暗色,看起來狼狽無比。


    被凝結的淚珠遮擋的視野中,他看見那個不久前還和善地與他們交接任務的玩家手裏抓著一把長釘,正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應激而嗡鳴作響的耳邊傳來了他們對他的判決“看來這是個棄子,殺了吧。”


    餘柯的恐懼達到了頂峰,他睜大了眼睛,眼裏滿是恐懼,他看到了那高高揚起的長刀。


    因恐懼忘記劇痛,忘記呼吸,忘記慘叫,他下意識死死盯著那把即將落到他身上的刀,空白一片的腦子隻剩下無望地求救。


    救命!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


    長刀落在他脖子上的那一刻,餘柯還是本能地閉上了眼睛。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死了,據說人頭落地時還能聽見聲音,而人死前會有走馬燈,能回顧他生前所有的事,餘柯仿佛聽到了急促的馬蹄聲,耳邊似乎有熟悉的聲音在哭著道歉。


    他猛然睜開眼睛,眼前依舊能看見,餘柯下意識用那隻完好的手摸了摸脖子,他發現自己的腦袋還好好地接在脖子上,心髒也沒被捅,它還好好跳著,隻不過跳得比平時快。


    餘柯沉浸劫後餘生的茫然裏,但眼下的情況卻不容他呆愣太久,他看著往他們身上套了許多層盾的高程,還有正攻擊那些盾的怪物和玩家。


    餘柯迅速冷靜,打斷了高程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對不起,他舔了舔幹燥的嘴唇,聲音虛弱卻冷靜地叫住了比他這個快要被砍頭的還要恐懼的人:


    “程哥……幫我把那些釘子拔出來……我倉庫裏有藥,也有武器,我們可以撐一會兒。”


    正抱著馬邊哭邊抹眼淚邊道歉,還不忘補上盾的高程顯然沒聽到餘柯這點細微的動靜。


    餘柯痛到虛脫,他自己拔不了肩上那根釘子,又連著叫了幾聲高程皆沒有得到反應,他看著已經開始開裂的保護罩,以及被擋住正在瘋狂攻擊保護罩的玩家,心中焦急萬分。


    “你他大爺的別哭了!我還沒死呢你擱這給誰哭墳?!趕緊滾過來給老子把這破釘子拔了!”餘柯實在受不了,再也克製不住恐懼過後的那股怒火,這會兒也不管是不是自己人,直接一股腦地罵了出來。


    高程被這樣一吼,瞬間止住了淚水,恐懼、愧疚、震驚等情緒混雜在一起,他的大腦渾渾噩噩,身體夢遊似的走了過去,下意識按照餘柯的吩咐握住那釘子用力一拔。


    餘柯的慘叫響徹耳畔,高程被這淒慘的聲音叫回了魂,他感受到臉上被什麽溫熱的液體濺濕,還帶著濃重的腥氣。


    高程下意識擦了一下臉,入目就是一片紅色,他看著手裏的釘子,頭上瞬間像是被打了一錘,他臉色發白地看向疼得痙攣不止的餘柯,手忙腳亂地摁住他肩頭不斷有血湧出的傷口,又開始邊哭邊道歉。


    在血浸滿衣服前,餘柯終於緩了過來,他從倉庫裏拿出初級治療藥劑,連喝三管才感覺到身體不再疼痛,流失的力氣也都補回來了。


    滿血複活後,餘柯叫停了不住道歉的高程,他看著支撐不了多久的保護罩,自己也把倉庫裏的防護道具往自己和高程身上一扔,然後掏出他身上殺傷力最大的武器。


    那是一把長弓,以光為箭,射出那隻光矢後會將方圓百裏的地方輻射在內,讓除了自己之外的所有生物致盲,閉上眼睛都不好使。


    餘柯火氣上來,直接敵我不分地扔出了個烈性閃光彈,在一眾哀嚎聲中,他往剛嚎出一聲的高程嘴裏灌了一支治療藥劑,然後趁那些人眼睛被傷到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朝他們那邊扔小女孩贈送的炸彈。


    她甚至貼心地給他們準備了火柴。


    在爆炸聲中,兩人迅速騎上還沒進入冷卻的馬繼續逃命。


    小女孩贈送的炸彈隻有兩個,他們並不能保證已經把那些人全炸死了,那些玩家肯定也會用護盾防身,他們現在的道具所剩無幾,根本打不過他們。


    餘柯那個弓箭道具隻能用一次,現在已經進入cd了,對方反應很快,他們喝了藥劑,不出片刻就能追上來。


    兩人現在完全沒奢望能逃出那夥同樣有道具的人的追殺,他們隻是在拖延時間,希望剛才的動靜能引來他們家大佬。


    就當他們的道具失效、被逼上絕路,不得不硬著頭皮和那些欲殺他們而後快的玩家們對峙時,空中忽然落下一大片陰影,所有人都感覺到了一陣強大到令人戰栗的威壓。


    高程和餘柯看到空中盤旋的熟悉巨龍,瞬間熱淚盈眶:得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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