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珩,我隻出一拳,你他媽給老子睜開眼看看。”


    朱彥清大吼著,皮膚已經開始灰燼化,逐漸擴散到全身。


    周身源源不斷的火焰聚集在拳頭,凝聚成一隻火焰虎君。


    最神異的是,這隻火焰虎君極具神韻,遠遠望去,恐怕都會認為,這是一隻真實存在的生物。


    最神奇的是,這隻火焰虎君,散發著一股道的氣息。


    有點類似仁現下的“仁劍道”,又有所不同。哪怕微乎其微,可確確實實,是“道”的雛形。


    在這死亡的邊緣上,朱彥清的精氣神融為一體,畢生所學、所悟、所形……諸多種種,化為了這一刻的道果。


    “吼——”虎嘯震乾坤,威壓鎮天地。


    巫靈像身前拉開一張帷幕,在火焰虎君撞擊的時候,向內凹凸,然而帷幕的邊角迅速合攏,而後化為球體。


    仔細一看,球體是由一粒粒能量粒子組織而成。能量粒子高速運轉,能量波動越來越強烈。


    意念一動,能量粒子球朝外飛去,而後在吸收天地能量,在不斷膨脹的同時,能量波動也瀕臨極限。能量由藍色轉化為紅色。


    當能量波動達到某個臨界值的時候,能量粒子忽然變慢了一瞬,僅僅是一瞬,而後驟然加快千百倍,轟的一聲炸開。


    被困其中的朱彥清,更是連渣都不剩。


    “蚍蜉撼青天,”巫靈像聲音沒有任何情緒,它從未將這個闖進來的人類放在眼裏。


    螢火哪怕燃燒自身,也無法與皓月爭輝。


    至於那所謂“道”的雛形?這隻能證明,這個人以後成就非凡,可天才大多夭折,沒成長起來的天才,也隻是天才而已。


    巫靈像將注意力重新放回洛珩身上,這個人才值得留意。借助王級法器,居然能扛到現在。


    “嗯?”巫靈像發現了異常。


    此時的洛珩,左眼區域的的鬼影散去,露出了一雙黑紫色的眼睛。望著朱彥清死去的方向,眼角流下一滴淚水。


    ……


    精神世界裏,黑紫色的風沙依舊刮著,就連腳下的黃土,也成了黑色的汙泥。


    他的雙腳不斷下陷,已經到脖子的位置。


    洛珩拚盡全力掙紮,可始終無法擺脫身上的淤泥。而且黑紫色的風沙,如同一把把刀刃掛在他的身上,疼痛刺激不間斷。


    洛珩的意識越來越低迷,就連視野也模糊起來。


    到這裏了嗎?


    這一刻,一生的記憶如走馬燈一般湧來。


    出生的那一刻,一聲刺耳又洋溢著勃勃生機的哭聲響徹整個房間。恍惚間,嬰兒的眼球裏,出現了一張憔悴又洋溢著幸福笑容的婦人的臉。


    五歲那年,父親賣了他最喜歡的火車模型,大手牽著小手,操控著火車在軌道上突突突——


    七歲生日,母親做了一桌他愛吃的飯菜,小孩跳到母親懷裏親了對方的臉頰,“愛你老媽。”


    之後,八歲、九歲,一個普通又快樂的小男孩在一個溫馨的家庭裏,度過了一段幸福的時光。


    直到十歲,父親開著車帶著一家子去旅遊,剛下高速路口,卻進入了一片荒原。


    黑影、血紅、火光……


    被人救了之後,小男孩蜷縮在房間的角落,一動不動就是一整天,他沒有哭泣,隻是眼神空洞好似失去靈魂。明明是生活了十年的家,卻處處透露著陌生。


    後來,家裏的親戚過來,一個個爭搶著孩子的撫養權,在爭執中,小男孩聽出,這些人要的,其實隻是父母留下來的這套房子。


    小男孩離家出走了。他像一個流浪漢一般,漫無目的的走著。


    直到他想到了當初救他的那個人,他才有了目標。彼時的他,還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執著。


    也許,隻是滿足內心的好奇。也許,隻是在死去的餘生裏,尋找虛度光陰的理由。


    本來,他已經絕望了。直到有一回在孤兒院,他遇到了一個小女孩。


    小女孩很有趣,明明眼珠子一直咕嚕咕嚕轉,卻總是麵無表情,語氣也是十分嚴肅,裝著大人的模樣。


    盡管對方的黑客技術對他很有用,但他並不想帶著對方。他連自己都照顧不好,怎麽照顧其他人呢。


    可當他看到小女孩眼睛的渴望,以及隱藏在那抹靈動之下,深深的孤寂的時候。


    他動了惻隱之心,就是那一下的心動,拯救了他的餘生。


    他很幸運,能夠遇到這個小女孩,他最重要的家人,成為他與這個被自己孤立的世界重新連接的橋梁。


    十八歲的時候,他找到了執著已久的聖遺物。


    十八歲的時候,他卷入了異靈事件。


    十八歲的時候,他認識了朱彥清。


    十八歲的時候,他成為了一名術士。


    十八歲的時候,他立誌要攀登術士的巔峰。


    他要變強,他要變強……他為什麽要變強……


    是追求力量,是渴望成仙,又或者是為了遨遊術法世界的奇跡……


    “吼——”


    洛珩愣了一下,什麽聲音?


    這是,虎嘯!


    為什麽這裏會出現虎嘯?還是這麽的熟悉。


    這是……彥清……


    這一霎那,十八歲那個擦身向前,迎著黑暗前進的人影出現在了他麵前。


    這一霎那,十歲那個頂在他的前麵,迎著火光恍若神明的身影出現在他的麵前。


    兩道身影逐漸模糊,逐漸融合,最終混雜在一起,化為了火,點亮了黑暗。


    黑紫色的汙泥淹沒了洛珩的身軀,徹底淹沒了頭顱。


    就在這時,一隻手從汙泥裏探出來。


    洛珩從汙泥裏掙紮出來,盡管渾身汙垢,可眼睛卻十分清明。


    原來,從一開始他想要變強,就是為了成為點亮黑暗的那簇“火”。


    ……


    熾熱的意誌,衝開的汙染,洛珩的意識回歸。


    剛一睜眼,就看到一場爆炸。


    洛珩的眼角留下滴眼淚,毫不起眼的一滴眼淚,又是那麽晶瑩。


    沒有顫抖,沒有哭泣,也沒有憤怒痛苦地大吼。


    洛珩冷眼看向巫靈像,冰冷之下,憤怒如同火焰灼燒著他的全身。


    “放心,你不會再見到它了,我會連同靈魂,一起湮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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