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彌陀佛,風施主的屍體還在冰窖,諸位且隨貧僧來。”


    廣渡誦了句佛號,知道自己躲不過去,主動上前說道。


    厲若海沒有說話,跟著廣渡的腳步走去。


    韓天德示意手下人收拾現場,也跟了上去。


    韓府作為大戶人家,


    自然是有挖冰窖儲存冰塊的條件。


    現在的天氣,風行烈的屍體要是放在外麵,隻怕早就臭了。


    不一會,眾人就到了地方,


    冰窖內,廣渡站在冰棺一側,白眉低垂,輕聲的念著經文,


    厲若海看著風行烈慘白的麵容,不由自主的露出一絲哀傷之色。


    生命是如此的短暫,又是如此的美好,


    可惜,風行烈再也看不到了。


    “這是怎麽回事?”


    厲若海打開冰棺,一隻手輕輕的撫摸在風行烈的臉上,聲音依舊冷漠。


    廣渡能感覺到厲若海身上那強烈的殺意,當下也不敢敷衍,一五一十的把當初在廢廟的情形都講了出來。


    厲若海靜靜的聽著,


    他的手指滑過風行烈那有些凹陷的頭骨,


    “滴答”


    一滴眼淚從厲若海眼中緩緩落下。


    商良和宗越把守在門口,自然是沒瞧見這一幕。


    縱橫江湖數十年,一向鐵石心腸,最討厭哭哭啼啼的邪靈厲若海,居然也會落淚。


    這要是傳出去,必然是沒人相信的。


    這是厲若海自幼弟死後的第一次流淚。


    廣渡的聲音越來越低,一是不忍,二是畏懼。


    良久,


    厲若海的聲音再次傳來,


    “龐斑和行烈隻見到底有什麽聯係?你們靜念禪院知道些什麽?靳冰雲是什麽人?”


    廣渡臉上泛起一陣苦笑,他知道,這件事最終還是瞞不住的。


    “靳冰雲是慈航靜齋言齋主的弟子,其餘的,貧僧確實不知。”


    “至於魔師和令徒之間的關係,貧僧隻聽了盡禪主說過,風施主是魔師的爐鼎,隻要風施主不死,魔師的道心種魔就無法大成。”


    “道心種魔?”


    厲若海輕聲的咀嚼著這幾個字,他眼中哀傷之意更濃。


    魔門的至高武學道心種魔,他也是知道的。


    “行烈,這是師父送給你的最後一件禮物了。”


    厲若海已經下定了決心,他從懷中取出一個用白色絲絹包裹著的冰糖葫蘆,輕輕的放在風行烈手中。


    嗤。


    冰窖中,


    一道勁風倏的響起。


    厲若海握著手中長槍,絲毫沒有出手的模樣,獨自走到門外,


    “既然是你的右手殺的行烈,那以後就不要用右手了。”


    厲若海的聲音從冰窖外傳來,


    隨後,商良和宗越進來,托起風行烈的冰棺就往外走去,


    隻剩下捂著自己肩膀的廣渡,在咬牙硬撐著。


    “滴答、滴答”


    一滴滴血液順著廣渡的手臂流到指尖,然後滴落在地上,在寒冷的冰窖中迅速凝固,變為血渣。


    廣渡知道,自己的右臂雖然還在,但已經被厲若海的燎原真氣摧毀了所有的經脈。


    從今往後,廣渡的右臂再也無法運轉真氣了。


    “阿彌陀佛!”


    廣渡矮胖的臉上露出為數不多的愁苦之色,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也是他沒想到的。


    厲若海剛才展示的實力,已經不在了盡禪主之下,他也隻能盡快趕回靜念禪院,把這件事告知了盡禪主。


    韓府後院,


    韓天德看到厲若海一眾出來之後,正要上前說些什麽,就發現厲若海盯著他,


    “趙宇在哪裏?”


    韓天德心中一喜,但臉上沒有表露絲毫神色,


    他伸手把管家招過來,找來一個曾給韓柏帶過路的小廝,給厲若海一行人做向導。


    看著厲若海遠去的身影,韓天德長舒了口氣,總算是把這個煞神送走了。


    接下來,韓天德最希望的就是趙宇和厲若海拚個兩敗俱傷。


    “廣渡大師怎麽樣了?”


    這時,韓天德看到冰窖內再無人出來,突然一拍腦袋,一馬當先的朝著冰窖走去。


    整個韓府再次開始忙碌。


    ……


    “這位爺,到地方了。”


    帶路的仆人卑躬屈膝,指著一個普通的小院說道。


    商良不等厲若海開口,主動上前敲門。


    就在他剛剛抬手,準備敲門的時候,大門“嘎吱”一聲打開一個縫隙,露出了韓柏那鬼頭鬼腦的樣子。


    “進來吧!”


    韓柏看到眾人後,臉上的笑意凝固,打開大門,主動邀請眾人進去。


    他雖然剛開始習武,但厲若海等人毫不掩飾的敵意他還是能看出來的。


    商良懸在半空的手自然垂落,但他臉上卻露出驚疑不定的神色。


    如果不是一個圈套的話,那這件宅院的主人對時機的把握已經到了極為可怕的地步。


    厲若海瞳孔微縮,但他身上的殺意絲毫不減。


    “愣著幹什麽?”


    冷漠的聲音傳出,商良猛然驚醒,束手立在一旁,等厲若海進去後才跟上。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


    院子中,趙宇立在一株新栽種的樹下,含笑的望著厲若海說道。


    他剛才感應到一股極其強烈、純粹的殺意衝著院子而來,透過心湖便發現了厲若海一行人的蹤跡,這才安排韓柏前去開門。


    “行烈是你殺的?”


    “是。”


    厲若海右手持著長槍,槍尖遙指趙宇咽喉,那一縷縷紅纓隨著微風緩緩飄動,如同流動的鮮血,又像燃燒的火焰。


    “為什麽?”


    “因為隻要他死了,這個江湖才會變得有趣。”


    “有趣?”


    厲若海冷冷一笑,他手中丈二紅槍微微顫抖,槍尖出發出嗤嗤的聲音。


    “對,風行烈死了,龐斑才會變得更強,你,也是一樣。”


    “江湖上,隻有強者多了才有意思。”


    厲若海眼中閃過一絲哀傷,沉默了一會,他才往前跨了一步,聲音有些低沉,


    “你說的不錯,但這後果你能承受嗎?”


    話音一落,厲若海的丈二紅槍已經抖動出數十朵槍花,遮蓋了趙宇前的每一處大穴。


    嗤嗤的氣勁在空中發出尖銳的響聲,淩厲無比。


    這是厲若海的燎原百擊,也是當世最可怕的槍法。


    韓柏平時用來練習的長劍不知何時落入趙宇手中,


    落星劍法徐徐展開,


    趙宇雖然閉著雙眼,但長劍幻化出同樣多的劍花,每一次都精準的點在槍尖上。


    槍花與劍花在空中相遇,然後共同堙滅。


    商良和宗越驚駭的看著眼前這一幕,


    作為厲若海的手下,他們是最清楚厲若海的實力,


    在他們心中,就算是浪翻雲也不一定是厲若海的對手。


    但現在趙宇能擋住厲若海的攻勢,這讓他們覺得不可思議。


    要知道厲若海的燎原百擊,


    初始如星星之火,但轉瞬變成燎原之勢,疾如風,勢如雷,侵略似火,


    自厲若海出道以來,江湖上還沒人能在燎原百擊下全身而退。


    “砰、砰、砰”


    厲若海麵容冷漠,殺意攀升到極致。


    他的槍法陡然一變,槍尖點在劍身上,


    隻聽見幾道輕微的響聲之後,


    劍身已經被槍尖點出來幾個小孔。


    這還是趙宇用靈力護住長劍的結果,


    要不然,厲若海的隨便一擊,都能讓長劍當中折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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