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殞見他乖順,不覺微微一笑,道:“陛下,策論的事是臣們操之過急了,但此次陛下擅自離宮之事又該如何呢?”短短一個時辰,謝殞已經連續三次對他“打一棒子給個甜棗了”,祁褚的心緒隨著他陰晴不定的心思起伏起伏伏起伏,如今再次麵對太師的變臉,他已經有一種莫名的安詳,第n次有氣無力道歉:“太師,朕錯了。”謝殞皮笑肉不笑道:“陛下又忘了,天子何錯之有?”他麵色肅然,冷聲道,“定是今天跟內侍教唆陛下,此等不忠不義奸佞之徒留在君王身邊,遲早是個禍害!……”他話還未說完,就被祁褚急急打斷了:“太師!”謝殞低頭一看,禹靈帝扯著他的袖子,神情委屈巴巴的,仔細一看眼圈還有些紅,臊眉耷眼道:“太師息怒,這件事他們根本不知情,是朕誆騙他們出來的,還請不要責罰了吧。況且,朕留詔出宮的事除了乾元殿裏伺候的人和太師如今也無人知曉,若是大張旗鼓處罰宮人,難免不會惹人猜忌。”唉,他當的這個皇帝也太窩囊了,賞罰下屬都不能隨心。禹靈帝身量還未長成,仍是介於孩童和少年之間的模樣,謝殞莫名想起禹靈帝還是太子的時候,七八歲不諳世事的孩童,難過的時候也是這樣雙眼通紅,拉他的袖子哭……謝殞看著他如今的模樣,忍不住心軟,道:“好了,看在陛下的麵子上,就饒了他們這次吧。”祁褚喜出望外,衝著太師高興笑道:“謝太師!”謝殞看著他開心的笑容,不由也笑了。祁褚發現今天太師意外好說話,他天生是個得寸進尺之人,又提要求道:“太師,朕方才受了驚嚇,又被那個捕快罵了許久,肚子早就餓了……” 好不容易出宮一次,雖然跟著太師逛街不痛快,但起碼可以吃點好的吧。謝殞看著得寸進尺的小皇帝,故意逗他道:“陛下既然餓了,那臣帶陛下回宮吧,眼下回宮還能趕上宮裏的晚膳。”祁褚委屈道:“太師,宮裏的飯菜朕都吃膩了,太師不會這麽小氣吧,連飯都不舍得請朕吃一次。”謝殞忍俊不禁道:“陛下千金貴體,若是在宮外吃出了毛病……”他話還沒說完,就發現小皇帝不見了。同塵指了指右下方,謝殞發現他正在做吃食的攤位上買歡喜團,見謝殞看他,似乎是怕他不買單,趕忙塞了一個在嘴裏,那剛出鍋的歡喜團燙的他眼淚都出來了,含含糊糊說道:“我吃了,快付錢。”那蒸團子的攤販笑道:“這位公子,你弟弟買的團子一共是十文錢。”謝殞看著為了口吃的連帝王尊嚴都丟得一幹二淨的小皇帝,生平第一次在他麵前產生了挫敗感。同塵掏出幾枚銅板給了老板,祁褚拿著歡喜團高高興興對他道謝:“謝了啊,兄弟。”同塵:“……”想起宮裏沉默寡言,陰晴不定的禹靈帝……出了宮的陛下這麽放飛自我嗎?祁褚才不管他們怎麽想,高高興興吃著團子跟在太師身邊。今天的事讓他明白他對這個時代一無所知,雖然日後逃命肯定是要逃的,但決不能像今天這樣魯莽,要謀定後動,不然自己這條小命還沒等到太師的毒藥,就被自己玩沒了。自從被那兩個捕快毒打之後,他對太師的畏懼莫名也散了一些,謝殞雖然野心勃勃,但並不是暴虐殘忍之輩,現在時機還不成熟,許多事他要推行還需要披著皇帝的聖旨,因此眼下謝殞比他自己還擔心自己的安危,既然如此,他大可以在宮裏好好生活,想辦法多攢點錢之後再跑……那個歡喜團甜糯美味,見謝殞微微低頭看了他一眼,還笑眯眯問他道:“太師要不要吃?”謝殞:“……”暗搓搓調戲了謝殞一番,祁褚有種老虎須子上拔毛的驚心動魄的快感,周圍的景致都更好看了呢。自從穿到這個身體上,他還是頭一次來城裏逛,覺得一切都新奇,帝都十裏繁華,閣樓林立,四散在街道兩側的酒家旌旗迎風招展,走街串巷的小販操著各色的方言叫賣,祁褚有一種在現代古鎮旅遊的感覺。忽而他掃見許多女子圍著一個香囊架子挑香囊,那香囊裏裝的都是鮮花,瞧著頗為有趣。見祁褚看著那個香囊架子,謝殞道:“陛下,這種鮮花香囊乃是女子佩戴的。”祁褚點點頭,道:“朕給皇後買一個,同塵快付錢。”送的時候他就說是太師送給皇後的,反正也是他的跟班付的錢,到時候皇後定然開心,沒準日後枕邊風一吹,他的小命就能保住了。謝殞眼神一暗,輕飄飄來了句:“陛下和皇後娘娘還真是鶼鰈情深。”陛下婚後和以前大不同了,竟明白討好皇後來得到王家的支持了。祁褚聽著謝殞這不鹹不淡的一句話,便知道他是吃醋了。不過……吃醋好啊!吃醋說明他心裏還在乎王思瑜,上次在上書房瞧著他那冷淡的模樣,他都對這兩人的感情產生懷疑了呢?現下便可以放心了!去死雖然陰險狡詐,但為人還是很大方的,帶著他去傳說中京城最大的帶他去傳說中京城最大的酒樓太平樓吃了一頓。就是苦了荼夏和黛秋,被人帶來太平樓找陛下的時候,看到陛下旁邊坐著的太師,差點嚇跪了。尤其等謝殞輕飄飄說了一句:“兩位公公差事當得好啊,陛下策論還未寫完,便帶出來找樂子了。”之後,荼夏和黛秋噗通一聲跪下了。還未說話,太師便道:“起來吧,陛下替你們求情了,不然孤非要賞你們一頓板子不可。”祁褚:“……”為什麽有種班主任警告學渣不要帶壞學霸的既視感。原本以為古代食物的花樣肯定比現代少,沒想到那吃食上了桌,竟也是色香味俱全,尤其是其中一道“沙魚縷”,吃起來像是麵條一樣,但是比麵條勁道鮮美。據說說是將沙魚皮剔淨,煮軟,剪成長條,鋪上菜碼之後做成的,我國飲食文化真是源遠流長啊。酒足飯飽之後,去死便將他送到了宮門口。祁褚剛要進宮,謝殞突然道:“日後陛下出宮,都要先和臣報備。”祁褚急了:“為什麽啊?”謝殞似笑非笑道:“陛下若是有意見,不如臣去告太後,讓太後娘娘來定奪。”祁褚噘著嘴老大不開心了,小聲道:“朕知道了,朕以後要出宮定會和太師說的。”開玩笑,要是讓太後知道他留下詔書離宮出走還被捕快羞辱的事情,隻怕從此之後沒安生日子過了。謝殞臉上的笑容這才真摯了一些,道:“陛下如此識大體,乃我大禹萬民之福啊。”祁褚一臉冷漠:“滾你大爺的。”當然,心裏說的。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會兩更,不過第二更還是不要等了,明天早起再看~第8章 朕好想去“祈福”雖然謝去死殘忍剝奪了祁褚的出宮自由,但身為禹國的太師,他十分守信,隔天便早早來了上書房,命人將被窩裏的祁褚拖起來,助他一起完成那篇朝會策論。此次朝會策論主要圍繞禹國和南魏的邊境爭端展開,這兩個國家之間的爭端由來已久。眼下中原就隻有禹國和魏國兩個國家,兩國劃長江而治,祁褚所在的禹國因為在長江以北,因此被稱為北朝,而另一邊的魏國則稱為南朝。南朝雖然地域遠不如北朝廣闊,但江南富庶繁華,人均gdp卻遠遠高過北朝的,因此北朝對南朝的富貴相當覬覦,然而南朝水師強勁,且因為長江天塹,數次南渡皆失敗了。南朝並非不惦記北朝,尤其是禹國連著幾任皇帝都昏聵無能之後,南朝的心思就更加活絡,隻因北朝地域廣闊,且北地多陸戰,而陸戰正是南朝的短板,幾次铩羽之後,北上的計劃也就擱淺了,因此兩個國家也達到了微妙的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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