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殞心智堅定,但畢竟和殺手之間力量懸殊,漸漸力不從心。眼看一個殺手直直朝著祁褚刺過去,他看著那寒光大盛的劍尖,知道自己已經不可能像剛才那樣精準地擋住刺客的劍尖了,若是他擋不住,那小陛下……關鍵時刻,謝殞果斷棄了劍,他轉身將祁褚整個人都抱在懷裏,用自己的身體替他擋了劍。祁褚還有些在狀況外,突然感覺眼前一黑,頃刻間,祁褚便聞到了熟悉的杜衡香味,反應過來是謝殞將他整個人抱在懷裏了。祁褚有些茫然,他感覺謝殞胸前的衣服濕了,是他流淚了嗎?他從未想過謝殞願意以命換命,隻為他能活下來……可太師精明一世,但他不知道,若是他死了,他懷裏的這個人也活不了……他單方麵接收了謝殞的痛感,若是謝殞死了,隻怕他也不能獨活,他注定要為謝殞殉情……殉情。想到這兩個字的時候,祁褚竟沒有絲毫的怨恨,反而隱隱有種歡喜的感覺。若是他們黃泉路上還能相遇,他一定要告訴謝殞,他在落紅山上向他表白心跡的那天,他心裏十分歡喜。生命的最後,愛人的胸膛是他的歸宿和終點……祁褚心情平靜下來了,那一刻他突然什麽也不怕了,他在熟悉的杜衡香氣中緩緩閉上眼,等待屬於他們兩人的繾綣結局。但他想象中貫穿心髒的疼痛並沒有出現,過了一會兒,謝殞突然放開了他。祁褚有些搞不清楚狀況,他迷茫地抬起頭去看謝殞,不期然卻撞上謝殞溫柔安定的眼神。謝殞衝著他笑笑,用手摸了摸他的脖子,道:“別怕,一切都過去了。”祁褚下意識去看四周,周圍屍橫遍野,方才還占盡優勢的雨霖鈴殺手七橫八豎地倒在地上,不知死活。一個穿著灰衣的普通中年男人帶著七個黑衣人走了過來,對著謝殞和祁褚行禮道:“二位見諒,來遲了。”祁褚認出這個人是唐寧的護衛南朝第一劍客鯉浣,他問道:“是唐寧讓你們來的?”鯉浣點點頭,解釋道:“國師得知女帝準許沐家派雨霖鈴追殺二位,便重金招募了一批江湖頂級殺手,由在下帶領前來救二位,我等日夜兼程,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祁褚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又拱手道:“鯉浣大俠客氣了,今次若不是大俠出手,隻怕我等都要折在這裏了!”鯉浣神色不卑不亢道:“元極真人不必客氣,在下不過是奉命行事。”他抬眼看了看天色,又道,“國師不放心兩位,一定要我們護送你們到北朝地界,眼下天色近晚,為防止有意想不到的變故,我們還是快離開此地吧。”他們今日在此地鬧出這麽大的動靜,南朝軍方一定會有所察覺,若是被軍/隊盤問,隻怕又要橫生枝節,因此祁褚點點頭。鯉浣得到他的同意之後,便讓人去江邊買船了。謝殞一直沒有說話,祁褚和鯉浣說完話,便下意識去尋謝殞,見他撐著劍立在原地,臉色格外蒼白。祁褚心中揪住了,他趕忙上前關切道:“你的傷還好嗎,還能走路嗎?”謝殞笑得有些漫不經心:“怎麽,關心我呀?!”祁褚看著他打趣的眼神,一時間有些害羞低下頭。謝殞修長的手在他頭上摁了摁,神色如常道:“別擔心,都是小傷罷了,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快走吧。”說罷,謝殞轉身朝著江邊走去,他走路姿勢如常,仿佛真的隻是小傷。祁褚看著他玉山將行的背影,眼淚瞬間流了下來……他是被疼哭的。他感覺自己的大腿好像被貫穿了一般,疼得發抖,站都站不穩,可受傷的那位卻什麽也沒表現出來。祁褚想起謝殞以前磕一下碰一下,都要在他麵前念叨半天,可今日受了這樣重的傷,他卻一聲不吭,什麽也沒表現出來……大約是因為從前,他不是謝殞的心上人,謝殞也不會顧及他的感受……可如今,他心裏有了他,因此便不願意讓他為他擔憂吧。祁褚擦了自己的眼淚,一言不發跟了上去。鯉浣已經替他們找好了船,是畫舫的樣式,裏麵可以容納二十人左右。謝殞讓秋霜將為了保護他死在南朝的那些護衛的屍體都抬到船上帶到北朝去,鯉浣他們也過去幫忙抬了屍體。謝殞的目光一一掃過船板上的屍體,眼神中帶著些不易察覺的悲憫。祁褚一直站在他的身後陪著他,但他突然覺得特別冷。眼下雖然在江邊上,但已經開春許久,江上並不太冷,可眼下他卻切切實實感受到徹骨的寒冷……唯一的可能,就是謝殞因為失血過多,體溫在迅速下降。祁褚將自己的外衫披到謝殞身上,小聲對他道:“你受傷了,還是進去船艙包紮一下為好。”謝殞點點頭,對祁褚道:“我餓了,你去看看船上有沒有吃的。”“那包紮……”謝殞道:“哦,讓秋霜幫我包紮就可以了。”說完,披著祁褚的衣服轉身進了船艙。祁褚原本著急找吃的,可是突然想起他們的包袱裏都有吃的,那包袱就在船艙裏……祁褚問船家要了口熱水,轉身就要回船艙,還未進去,在門口便聽到一聲悶哼,既然聽到謝殞不滿道:“動作快點!”秋霜的聲音聽起來非常難過,她道:“主子,你的腿傷得太嚴重了……”謝殞低聲喝斥道:“住嘴!”祁褚的腳步頓住了,謝殞隻不過是找個借口支開他,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的傷口。祁褚用力挑起船艙的簾子,想要進去與他理論,卻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他看到了……謝殞白生生的大腿。作者有話要說:感謝養樂多大大的地雷包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