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傍晚,小木屋裏發出溫暖的黃光,任北風呼嘯著。


    婦人在門口攀談著,張望著空地邊緣,等待他們的丈夫,孩子的父親回來。


    不一會兒,從黑暗的森林裏,走出一隊隊穿著厚重大衣的勞力。


    由領頭的中年人帶隊,來到廣場,一千多人對著雕塑恭恭敬敬的雙手合十,跪拜下去。


    靜默了有一分鍾,像是在默默的祈禱。


    雪花飄滿他們摘下皮帽的頭顱,與跪拜的雕塑遙相呼應,不為所動。


    三分鍾後,所有人鞠了一躬,後退幾步,才轉身離開了。婦人在門前替他們擦拭掉頭上的雪花,脫下厚重的外套,進去吃飯。


    李湃的目光鎖定在帶頭跪拜的中年人身上,戴著鬥笠,悄悄的飛來。


    趴在窗戶前,聽裏麵說話。


    裏麵是一家三口,圍在木桌前,吃著打來的獸肉,就著饅頭和鹹菜。


    “阿山,慢點吃,多喝口粥,一會兒涼了。”婦人對一個五歲小孩說道。


    少年聞到香味,肚子餓的咕咕作響,偷偷的溜進廚房,拿了塊獸肉和一個饅頭,躲在窗口大快朵頤著。


    談的都是些家長裏短的事,他從中得知,這個中年人是族長。白天號召著青年去打獵,開辟空地,建更多的房子。


    準備迎接更多的極南之地的逃難者。


    婦人見獸肉和饅頭快吃完了,便去廚房,想再拿些。


    “咦?”


    “我記得放了六塊饅頭,怎麽少了一塊呢?”


    “獸肉……獸肉也少了一塊,該不會被狐狸叼走了吧!”


    婦人看了看窗戶,完好無損,不得其解的搖搖頭,把剩下的饅頭和獸肉端到桌子上。


    晚飯吃完,又聊了一會天,準備上床睡覺了。孩子去了小房間睡,夫婦倆在床上小聲的聊著天。


    見他們睡覺,說床頭話,李湃不好在看下去,剛想走時,聽見他們在討論自己……


    “你說他會被抓住嗎?”婦人小聲的說。


    “怎麽可能,我聽人家說過,恩人帶的鬥笠是一件神物,能隱藏自己的氣息,連元嬰期的修士都拿他沒辦法!”中年人同樣小聲的竊竊私語。


    “唉,真是多虧了他,我們才能從極南之地逃出來,不僅給了我們地圖,為我們指引了道路,還給了我們靈石……”


    “是啊!沒有他,我們估計早被那些邪修所害,不是被增加修為,就是成為某件法器的魂魄……”族長心有餘悸的說著。


    “好在給他們說了,誰都不能提鬥笠修士,咱不能給恩人帶來麻煩。”


    “雖然說我們在極北之地,可誰知道那些邪修會不會來探查……”


    少年聽到這裏,心中一動,在窗戶邊思考著什麽。


    雪早就停了,月亮出來,將月光撒在雪地上,經雪地反射,周圍的一切看的很清楚。


    他清楚的看到,廣場中央自己戴鬥笠的雕像,鬥笠上積滿雪,更顯得神秘莫測。


    屋裏傳來中年人悠長的鼾聲和婦人輕微的鼻息。


    少年使勁敲打了下窗戶,他迷迷糊糊的醒了,旁邊的妻子還在夢鄉。


    拿著短刀走出窗外,看到了雕像在移動……


    “不對,不是雕像,是恩人,恩人來了!”


    他下地跪拜,膝蓋被雪埋沒。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去叢林裏。”


    他單手一揮,中年大漢直挺挺的站起,身體離開地麵,和鬥笠修士一同飛去。


    這是他第一次飛行,或許也是最後一次。


    作為凡人的他,剛開始還有些恐懼,但見鬥笠修士古井無波,也就放下心來,“貪婪”的注視著下方,那是他們建設的新家園。


    他第一次以鳥瞰的方式看到了這一切,雲稀月明,將下麵照的一清二楚。


    到了叢林,鬥笠問他:“你叫什麽名字?”


    “啟稟恩人,小人叫薑駿,依靠您的指示,來到極北之地,重新建設家園。”


    “嗯,很好,現在有多少人來到了這裏?”


    他略微思索,開口答道:


    “一開始從極南之地逃難的有兩千多人,後因疾病、以及路上的風險,現在隻剩一千多人……”


    “你幹的很好,把廣場中間的雕像拆了吧!”


    “恩人,那是我們膜拜您的場所,懇求不要拆除。”說到這,薑駿急忙下拜。


    “其它修士一看就知道是我,要是不拆,遲早會被發現。”


    “恩人,那我們今後怎麽報答你,每天向雕像祈禱,是我們唯一能做的了。”


    “呼~”


    “以後的路還長著呢,不急,不急。”


    “你願意簽一份契約嗎?我能保證你活個一百多歲,成為領導千人的族長,或者領導上萬人的國君。”


    “在此期間,你要帶領族人,努力開辟極北之地,我之後會帶更多的人來。”


    薑駿沒有猶豫,即刻下拜,表明願意。


    李湃從儲物袋拿出一張金色的羊皮紙,催動神念,進入他的神識,薑駿沒有絲毫抵抗,知道恩人是在“做法”。


    不一會兒,薑俊在上麵滴了幾滴鮮血,這份契約誓就算完成了。


    他見多識廣,當然清楚這份契約誓代表著什麽。


    代表他今後要永遠效忠鬥笠,否則身形俱滅。


    鬥笠扔給他幾瓶丹藥,頭也不回的走了。


    身為族長的他恍惚的看著這一切,看著眼前的三瓶丹藥,長得一模一樣。


    他小心翼翼的拿起其中一瓶,湊近瓶口聞了聞,一股藥香侵入大腦,讓他感覺神識舒爽。


    像是在冰天雪地的野外幹了一天活,回家洗了個熱水澡。


    “這一切不會是夢吧!”規規矩矩的扣住紅色的瓶蓋,猛掐了下自己的大腿,神經一陣劇痛。


    “不是夢,是真的,我在天上飛過,哈哈,我見到恩人啦!”


    他往回走,喝醉似的,左右搖晃,心情激動的無可複加,忘記自己隻穿了一件大衣,忘記了出來的目的。


    把丹瓶捧著,放在胸前,生怕一個趔趄把瓶身打碎,紅色的藥丸滾出,鑽到雪地裏。


    他不打算獨享,要給妻子兒子,一人一瓶。這也是李湃考慮到的,所以給了他三瓶。


    在天上,少年最後望了眼林中的空地,喃喃的自語:


    “一塊獸肉,一塊饅頭,增加他們幾十年壽命,也算是穩賺不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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