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一瞬之間,等他再度可以意識到周邊環境的時侯,徐建生發現自己然來到了一個全新的環境裏。


    翠綠的一望無際的清新草原,高聳入雲一眼望不到盡頭的參天巨樹......


    他強忍著體內不適的眩暈感想要站起來,卻發現隻能保持著跪地的模樣。


    徐建生立刻就明白了,自己是不被允許站立的,於是慢慢的將視線上移,看著那站在巨木隆起根莖上的.....神明。


    他認識對方,那張生有五張嘴,代替了其它五官的“人”正是自己第一次進入虛無之庭時所遇見的五嘴人。


    沒想到竟是這位神明在危機時刻救了自己,明明連萬骸都要在錨點才能把自己拉出去,這位五嘴人卻是直接撕裂天空將自己拽出去了。


    “那個....您....您好?謝謝您救了我.....”


    比起上一次覲見,這次徐建生倒是被允許開口說話了。


    盡管他已經擺出足夠虔誠的樣子,但對方依舊是沒有任何一句回應。


    隻見那五嘴人緩緩的從樹根上飄落,來到了徐建生的麵前。一枚像是綠葉一般鮮翠欲滴的紋章在其掌心處生成,但如果細看的話,就能觀察到上麵細密的黑色紋路。


    “契約。”


    毫無感情的聲音在徐建生的腦海中升起。沒等他回答,五嘴人便將手掌中的翠綠紋章印向徐建生的眉心。


    就在這時,一股猩紅的能量突然覆蓋了徐建生的全身,將那片翠綠紋章阻隔在外。五嘴人見狀沒有絲毫在意的樣子,隻是略微攏了攏手掌,隨即便將變得更加翠綠複雜的紋章按在猩紅的屏障上。


    可那就在那紋章與屏障接觸的瞬間,徐建生背後的萬骸神紋綻放出了驚人的紅光。一股令人戰栗的滔天怒意散發而出,雖然不是針對徐建生的,但也令他產生一種超越死亡的恐懼感。


    而麵前這位應該是神明的五嘴人,竟然是被震退了半步。雖然隻是半步,但要知道,那可是神明啊!


    然後徐建生便看到那五張嘴上不約而同流露出的不悅......


    “完蛋.....萬骸你不能這樣坑我啊!”


    果然,那五嘴人不悅的收起了翠綠紋章,然後一指點到了徐建生的額頭上。緊接著徐建生就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爆炸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巨大的來自於靈魂撕裂上的痛苦使得徐建生差點失去神智,他可以肯定自己在普通人與瘋子的交界點上來回橫跳了不止一次了。


    這個五嘴雖然沒有殺死自己,但讓他狠狠的受了一番折磨。


    第一次徐建生是被五嘴人送回了現實,而這一次他卻是回到了虛無之庭中。


    “怎麽回事?難道觸碰福娘的雕像不算在深淵之觸的次數裏嗎?等等!那麽我該怎麽回——”


    有種不好的預感出現在徐建生的心中,果然,下一秒,無數知識順著萬骸的神紋湧入他的大腦,他又要經曆一遍那種悵然若失的痛苦了。


    “哈哈哈!!!不要啊哈哈哈——讓我他媽歇一會啊哈哈哈哈!!我知道了,我開始理解一切啦——!!!”


    如同上次一樣,在經曆了獲得一切、失去一切後,痛苦到極點的徐建生再次被清涼的能量洗刷腦海。但遺留的一絲感覺還是令他忍不住嘔吐起來,吐出了一大灘黑色不明物質。


    “唔嘔————!!!”


    “這都是實質性的痛苦,多吐點有助於精神健康~”


    “我去你的!楛犬。”


    徐建生怒罵一聲,然後抬頭看向那個與自己一模一樣的笑臉。此刻的他趴在“鏽鐵鎮”滿是汙垢的街道上,幾番周折,自己總算是來到了萬骸的地盤.....


    在這種由神創造的性質不明的空間裏,他竟然會感覺比現實的豐藍都都要安全。雖然荒唐至極,但事實上也的確如此。


    自己根本無法反抗身為神明的萬骸,這種天空與塵埃之間的差距正好讓他不用去思考些有的沒的。


    最起碼比起那個不知名號的五嘴人,萬骸對待自己還是相當不錯的,甚至為自己製造了一個完整的“鏽鐵鎮”和楛犬這樣的引導者。至於是否會有些陰謀在裏麵,那就不是現在的他能擔心的了。


    “對了!五——!.......咦?”


    徐建生好似想到了什麽重要的事情,剛要開口對麵前的楛犬說明,卻又發覺自己腦海中關於“那件”事情的記憶變得空空蕩蕩的。自己忘卻了一件重要的事情,為什麽呢?明明知道它相當重要,但就是回想不起來哪怕一個字....


    “您怎麽了?不會是在躍遷中精神受到創傷了吧?”


    楛犬有些擔心的將徐建生扶起,後者撓了撓後腦,發現越是去思考,那個問題便越是顯得稀薄,直到他都搞不清這個遺忘的事情到底重不重要、或者存不存在過了.....


    “真是奇怪?我剛才想要說什麽來著....”


    “我看您還是先緩緩,要不先來杯醒神茶?”


    隻見楛犬打了個響指,立刻有一名鏽鐵鎮裝束的人民從角落裏走出,為其遞上了一杯看起來相當“濃厚”的血色飲品。


    萬骸是掌控屍體的神明,徐建生可不敢想這是些什麽成分,捂著嘴擺了擺手。


    “不用了!讓我歇一會就好.....”


    也許是太過疲憊,徐建生在鏽鐵鎮的長椅上足足躺了半個多小時才逐漸緩了過來。


    先是遇到偽裝成麥克萊恩的神秘人,然後是在神隕之地被死溯洄影追殺,最後又收了某個存在和萬骸的雙重折磨,換做是普通人的話估計早就瘋了好幾遍了......


    不過想到現實中的夜黎和梅落蒂,徐建生強打著精神,頂著虛弱感被楛犬迎進了麵前的“冒險者工會”。


    在他推開大門的瞬間,隱藏在心底的記憶開始不受控製的湧出。那是上次一覲見萬骸結束,自己被送回現實之前。


    “求求你!不要離開我!!”


    記憶中原本冷漠無比得夜黎此刻正緊緊地抱著自己,胸脯劇烈的起伏著,藍金色的異瞳中盡是哀求。


    驚慌失措下,徐建生的腦袋中亂作一團,隻得感受著那貼向自己的那片紅唇.....


    萬骸為了徐建生創造了以現實人類為原型的偽造侍者,以下簡稱為偽者。一直以來徐健生都以為偽者隻是借用了人類的外觀而已,無論是什麽外貌都應該是相同的內在。


    但事實真是如此嗎?已經有了完整複製自己人格和記憶的楛犬,那麵前這個想要親吻自己的夜黎究竟是——


    “呦呦呦~這不是徐先生嗎~什麽風把您給吹來啦?”


    嘶啞的嬉笑聲打斷了徐建生的思考,使他從上一次覲見的回憶中脫離了出來。


    抬頭一看,麵前櫃台裏的接待員正笑嘻嘻的看著自己。她的一半臉皮覆蓋著火焰灼傷的疤痕,不過即使如此,另一半臉也上好了濃濃的妝容。


    “怎麽是你?”


    原本坐在櫃台裏的“夜黎”已然不在,換成了別人,而且這個人他還特別熟悉.....


    “呦,為什麽不能是我啊~”


    看徐建生有些嫌棄地回應自己,對方那一半有皮膚的臉上笑意更濃了,沒有睫毛的眼睛都彎成了月牙狀。徐建生一輩子也忘不了這張臉,她就是鏽鐵鎮死亡遊戲裏死亡的一號。


    “不要這麽嫌棄我嘛,這張臉不都是拜你所賜嗎?”


    一號舒舒服服的向後躺去,靠在椅背上把雙腿搭到櫃台上麵,笑意中帶著一絲怨毒。


    看著她的那張臉,徐建生又想起了在鏽鐵鎮被其背叛欺騙的場景。雖有些不爽,但他更在意的是別的事情。


    “別在這裏發癲,一號。好好幹你的工作。”


    “切,你老這麽無聊幹嘛?長得一模一樣,但對你完全起不了興趣啊老楛~”


    聽到了楛犬的警告,一號直接給了他一個白眼。後者沒有在意,轉過頭對徐建生道:


    “吾主製造出來的偽者都是依據您的記憶為藍本的,她這副樣子還請您不要在意.....”


    “這種事情都無所謂,夜黎呢...我是說,偽者夜黎。”


    “哦,您說她。嗬...您知道我擁有與您一樣的思考方式,簡單來講,她的“程序”出了點問題,所以已經被吾主處理掉了。”


    “處理掉!為什麽要這麽做!!”


    “我們的初心就是為您獻上最舒適的覲見體驗,一切不合您心意的或是會對您造成困擾的因素都會被改善。”


    “可是.....”


    “我知道您在想什麽。但這裏的夜黎是偽者,並不是真實的。當然,如果您想用擁有著夜黎外表的軀殼做些什麽的話,我可以向吾主請示。”


    “不必了.....我隻是....她,真的是虛假的嗎?”


    “當然,隻有在您身旁死去的人才能被複製完整的人格,就像這個陰陽臉一樣。”


    “注意你的話!楛犬!!不過我倒是很感謝你,徐建生。在這裏可比在那個腐臭肮髒的現世舒坦多了~你害死我的事情就一筆勾銷啦~”


    一號咧開了沒有嘴唇的嘴,對著徐建生拋了個“媚眼”,頓時令他和一旁的楛犬的眼角都不自覺地抽動起來.....


    徐建生還忍住了,楛犬卻是直接罵了出來。


    “真惡心!我警告你多少次了!!”


    “呦,要不把你倆的半亞人小女友叫回來唄~老娘本來也不想做這麽麻煩的前台。你看四號多好,成天光拖個地就算完事了~”


    一號瞥了一眼角落的四號,這個當時殺了她的銀級冒險者“鐵蹄”此刻正拿著拖把慢悠悠的拖地,雙目空洞無神,時不時還發出一陣陣傻笑。


    當時前徐建生用深淵之觸摧毀了他的精神,現在看來即使到了萬骸這裏也依舊無法消除影響。


    除了一號和四號之外,這家冒險者公會裏就隻有楛犬和被處理掉的偽者夜黎了.....


    徐建生右手扶額搖了搖頭,把偽者夜黎的事情暫時拋到腦後。


    “額....好吧。我趕時間,先來說正事吧。”


    “那是最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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