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七七醒來時,身子仍是軟軟的,沒有半分氣力。


    這迷藥,好厲害的迷藥。


    她朦朦朧朧地瞧見一盞燈,燈光正照著她的眼睛,她張開眼,又閉起,心頭突然一陣驚栗,顫抖著伸出手,往下麵一探——幸好,她衣裳還是好好穿在身上,她最害怕的事並沒有發生,她最寶貴的東西竟沒有失去。


    王憐花,這惡賊,雖然可惡,雖然可恨,但畢竟還算有些傲氣,不肯在別人暈迷時欺負人。


    其實,真正的色狼,都是這樣的,都知道女子若在暈迷時,總能征服她的身子,也沒有什麽樂趣。


    朱七七總算鬆了口氣,但口氣還未透過來,就又想起了別的人,就又好像被人扼住廠脖子。


    "該死,該死,我朱七七真該死,明明上了那麽多當,還要如此粗心大意,不但害了自己,也……"想到這裏,她拚命一骨碌翻身而起,大呼道:"沈浪……沈浪她沒有瞧見沈浪,卻瞧見了熊貓兒。這是間沒有窗了,也沒有門的屋子。熊貓兒就像隻貓似的,蜷曲在角落裏,還不能動,也還沒有醒。朱七七掙紮著爬過去,去搖熊貓兒的肩頭。熊貓兒的嘴動了起來,卻像是在嚼著什麽東西,喃喃道:"好吃……好吃……"朱七七又急又氣,咬牙道:"死人,你在吃狗屎麽,醒醒呀!"她捏住熊貓兒的嘴,但貓兒的嘴卻還在動,朱七七忍不住給了他兩個耳刮子,熊貓兒兩隻眼睛突然張開。


    朱七七恨聲道:"你再吃,人都快吃死了……"熊貓兒瞪著眼睛,瞪了半晌,人終於清醒,一翻身坐起,頭疼得像是要裂了開來,他捧著頭,道:"這是什麽地方?咱們怎會來到這裏?"朱七七恨聲道:"我先暈過去的,我怎麽知道?"熊貓兒道:"沈浪呢?沈浪在哪裏?"


    朱七七嘶聲道:"我正想問你,沈浪呢?你們……"熊貓兒大聲道:"我倒下去的時候,沈浪還是站著的,但……但王憐花——王憐花。"他聲音越來越小,到後來簡直像用鼻子在"哼"了。


    朱七七惶聲道:"你們瞧見王憐花了?"


    熊貓兒垂著頭道:"嗯,但——但我們瞧見他時,我已連路都走不動了。"朱七七趕緊間道:"沈浪呢,他難道也——"熊貓兒長長歎了口氣,道:"他也不行了。"朱七七像是突然被重重打了一巴掌,打得她整個人都不會動了,直著眼睛怔了半晌,顫聲道:"這樣說來,我們現在難道真是已落入王憐花手中?"熊貓兒苦笑著臉道:"看來隻怕是如此。"


    朱七七道:"但沈浪——沈浪不在這裏,他隻怕已逃了。"熊貓兒立刻點頭道:"不錯,在那種情況下,別人誰也逃不了,但沈浪——他總是有法子的,他的法子可真是比任何人都多。"朱七七道:"他也一定有法子來救咱們的。"


    熊貓兒道:"當然當然,他馬上就會來救咱們了,王憐花別人都不怕,但一瞧見他,就像是老鼠見著了貓似的,哈哈——哈哈。"他口中雖在大笑,但笑聲中可沒半分開心的味道。


    朱七七突然撲過去,抓住他的衣襟,嘶聲道:"你——你在騙我,你明知沈浪也是逃不了的。"熊貓兒強笑道:"他逃得了的,否則怎會不在這裏?"朱七七道:"他不在這裏,隻因他……他……他……"突然放聲痛哭起來,手捶著胸膛,放聲痛哭道:"隻因他已被王憐花害死了。"熊貓兒道:"不……不……不……不會的。"


    朱七七:"會的,會的。王憐花將他恨之入骨,他落入王憐花手中,王憐花又怎會再放過他……是麽?你說是麽?"她抓住熊貓兒,拚命地搖他的身子。


    熊貓兒就像是木頭人似的,被她搖著,也不掙紮,也不說話,但眼淚卻已沿著麵頰流下。


    沈浪,此刻隻怕是必定已遭廠毒手的了。


    王憐花的確是不會放過他的。


    朱七七嘶聲痛哭著道:"蒼天呀蒼天,你為何要這樣對我……我千辛萬苦,剛剛得到了他,你卻又要將他奪走,卻叫我如何忍受……如何忍受……"熊貓兒突然緩緩道:"這怪不得蒼天,也怪不得別人。"這語聲雖緩慢而沉重,但在朱七七聽來,卻尖銳得有如刀子一般,尖銳在刺入廠她的心。


    她身子一陣顫抖,緩緩放鬆了手,緩緩止住了哭聲,她眼睛空洞地望著遠方,一字字道:"個錯,這不能怪別人,這隻能怪我……隻能怪我。"熊貓兒凝注著她,並沒有說話。


    朱七七道:"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她仿佛癡了似的,不斷重複他說著這句話,也不知說了幾次,幾十次……甚至幾百次。


    說到後來,熊貓兒惶然道:"七七,你……你怎樣了?"朱七七道:"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她連瞧也不瞧熊貓兒一眼,緩緩站起身子。


    燈光下,隻見她麵上已露出癡迷瘋狂之態,手裏不知從哪裏摸出一把匕首,口中卻咯咯地笑了起來道:"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竟一刀向她自己肩上刺下。熊貓大駭道:"七七……你……你……住手!"朱七七有如未聞,咯咯地笑著,拔出匕首,鮮血流出,染紅了她的衣裳,她也不覺疼痛,還是笑道:"是我害了他……"競又是一刀刺下。


    熊貓兒嚇得心膽皆裂,要想拉住她,怎奈他酒喝得最多,中毒也最深,直到此刻竟還站不起來。


    他隻有眼瞧著朱七七拔出刀,又刺下……


    他隻有嘶聲狂吼,道:"七七……住手……求求你住!求求你!"突然,他身後的牆壁裂開,現出了道門戶,一條人影掠出,閃電般抓住了朱七七的手。


    隻見這人發髻光潔,笑容風流,一身粉紅色的錦緞長衫,在燈光下閃閃的發著微光……


    熊貓兒麵色慘灰,失聲驚呼:"王憐花!"


    "當"的,匕首落地,朱七七卻癡了般動也不動,任憑王憐花捉住她的手,也不反抗,也不掙紮。


    王憐花瞧著熊貓兒,嘻嘻笑道:"閣下睡得可舒服麽?"熊貓兒嘶聲道:"你……你這惡賊,放開她,放開她,我不許你碰她一根手指。"王憐花笑道:"是,遵命!在下絕不碰她一根手指……在下隻碰她十根手指。竟將朱七七整個人都抱了起來。"熊貓兒眼睜睜地瞧著,目毗盡裂。


    但他又有什麽辦法?王憐花笑道:"你莫要這樣瞧著我,你本不該恨我的。"他摸了摸朱七七的臉,接著笑道:"你也不該恨我的……你們本該恨沈浪才對,你們如此為他著急,可知他並沒有為你們著急麽?"熊貓兒失聲道:"他……他沒有死?"


    王憐花笑道:"自然沒有死。"


    熊貓兒道:"他……他在哪裏?"王憐花大笑道:"他雖然沒有死,但你們瞧見他此刻的模樣,卻隻怕要氣死。"熊貓兒怒道:"放屁,你莫要……"


    王憐花道:"我知道你們不會相信的,唉!我隻有帶你們去瞧瞧。"拍了拍手,呼道:"來人!將這位熊大俠扶起。"兩個豔裝少女,巧笑著應聲而入,扶起了熊貓兒,一人笑道:"唷,好重。"另一少女嬌笑道:"這樣才像是好漢子。"


    王憐花大笑道:"你若是喜歡這條漢了,隻管親他就是……嗯,重重的親也無妨……哈哈,不過,但你可也莫要咬掉他的鼻子。"熊貓兒被兩個又笑,又摸,又親,又咬的女孩子,架出了地窖,麵上已沾滿紅紅的胭脂。


    他又急又怒,又是哭笑不得,但為了要瞧沈浪,他隻有忍住了氣……沈浪呀沈浪,你此刻究竟在做什麽?


    朱七七被王憐花扶著,更是老實得多,臉上居然也是笑眯眯的,但這種笑容,卻教人瞧得心裏直冒寒氣。


    她聽到沈浪的消息,臉上就帶著這樣的笑容,就連王憐花,都不敢瞧她這種笑容一眼。


    走過一段長長的地道,又有間小小的屋子。


    這屋子裏沒有桌子,沒有凳子,也沒有床,簡直什麽都沒有,隻是牆上掛著一排四個小木偶。


    王憐花笑道:"你們可瞧見這四個木頭人麽?將這木頭娃娃搬開,你們就可瞧見四個小洞,從這小洞裏,你們就能瞧見沈浪了,哈哈……沈浪。"他笑的聲音很輕,但熊貓兒卻聽得直刺耳朵。


    王憐花又已笑道:"你們隻管放心的瞧,沈浪他不會發覺你們的,隻因這四個小洞外麵,畫著的壁畫是人,這小洞正是畫上人的眼珠子……那些畫可畫得妙透了,簡直妙不可言,隻可惜你們瞧不見。"熊貓兒忍不住冷笑道:"春宮我瞧的多了。"


    王憐花大笑道:"熊兄果然也是聰明的,一猜就猜出牆上畫的是春宮,但沈浪在這畫滿春宮的屋子裏做什麽?熊兄可猜得出?"朱七七身子已顫抖起來,突然衝了過去,但是卻被王憐花一把抓住,朱七七咬著嘴唇,顫聲道:"你……你不是要我瞧麽?"王憐花笑道:"瞧自然是要瞧的,但也莫要著急。"熊貓兒道:"還等什麽?"


    王憐花笑道:"沈兄此刻正舒服的很,但兩位卻不免要驚擾他,在下為沈兄著想,就隻好得罪兩位了。"突然出手如風,點了朱七七與熊貓兒的啞穴。


    熊貓兒氣得眼珠子都要出來了,王憐花卻再也不看他一眼,將那木偶的頭一扳,牆上果然露出了四個小洞。


    王憐花輕笑道:"這可是你們自己要瞧的,你們若要氣死,可莫要怪我。"他微笑著閃開了身子,道:"請。"


    "請"字出口,熊貓兒與朱七七的眼睛已湊近了小洞。


    他們果然瞧見了沈浪。


    外麵的屋子,雖無珠光寶氣,但卻布置得舒服已極。沒有一樣東西不擺在令人瞧著最順眼的位置。


    而沈浪,此刻就坐在最舒服的位置上。


    他穿著件柔軟的絲袍,斜倚著柔軟的皮墊。


    他手裏拿著金杯,身旁正有個身披輕紗的絕色少女,正帶著最甜蜜的笑容,在為他斟酒。


    琥珀色的美酒。


    但在熊貓兒的眼中看來,卻像是血一樣。


    熊貓兒與朱七七對望一眼,朱七七咬著嘴唇,熊貓兒咬著牙,朱七七嘴唇已咬得出血,熊貓兒咬得吱吱作響。


    他們的嘴雖能動,卻說不出話。


    他們若能說話,必定會同時怒喝:"沈浪,你這可惡的沈浪,我們為你急的要死要活,快要發瘋,誰知你卻在這裏享福。"沈浪的確像在享福,那少女為他斟酒,他就喝光,那少女將水果送到他嘴裏,他就吃下去。


    熊貓兒與朱七七又對望一眼,兩人眼裏都已要冒出火來,但這時,兩人要說的話卻不同了。


    朱七七想說的是:"沈浪呀沈浪,原來你也是個色狼,色狼,瞧你這副色迷迷的笑,你……你為什麽不死,你死了多好。"熊貓兒卻想說:"沈浪呀沈浪,原來你也是個酒鬼,到現在你還喝得下酒,但……你這人雖可惡,酒量卻真不錯。"兩人心裏想的雖不同,但惱怒卻一樣。


    兩人竟未懷疑,竟忘了去問:"王憐花為何沒有殺沈浪。""王憐花為何非但不殺沈浪,反而讓他享福。"這,豈非是怪事一件。


    那少女倒酒倒得手都酸了,但沈浪麵上卻毫無醉意。她倒的雖快,但沈浪喝的卻比她倒的還快。


    那少女終於輕輕歎了口氣,道:"你酒量可真不錯。"沈浪笑道:"哦?"


    那少女道:"我真不知道你這酒量是怎麽練成的。"沈浪笑道:"因為常常有人想灌醉我,所以我酒量就練出來了。"那少女咯咯笑道:"一個生得漂亮的女孩子,才會有人常常想灌醉她,你……你總歸不是個女的,誰想灌醉你?"沈浪大笑道:"生得漂亮的女孩子,雖然常常會被男人灌醉的危險,但她們若是灌起男人的酒來,卻也厲害的很。"那少女嬌笑道:"這話倒不錯,男人在漂亮的女孩子麵前,總是不能拒絕喝酒的。"沈浪微微笑道:"所以我現在正是酒到杯幹,來者不拒。"那少女媚眼帶著笑,帶笑地瞅著他,膩聲道:"隻可惜要灌醉你實在太不容易。"沈浪道:"要灌醉你可容易麽?"


    那少女眼珠子一轉,咬著嘴唇笑道:"有些女孩子雖然醉了,但也和沒醉一樣,誰也別想動她,有些女孩子雖然不喝酒,但卻也和醉了一樣。"沈浪笑:"妙極妙極,女孩子對女孩子的事,到底是了解的多些,但……你卻又屬於哪一種呢?"那少女眼睛瞅著沈浪,似乎要滴出水來,一字字輕輕道:"我……那就要看對方那男子是誰了,有時我醉了也不醉,有時我雖未喝酒,卻已醉了,就像……就像今天……"朱七七越聽越氣,簡直要氣瘋了。


    那少女在咬著嘴唇,她也在咬著嘴唇,但兩人咬嘴唇的模樣,卻真是天差地別,大不相同。


    女孩子在男人麵前咬嘴唇時,不是恨得要死,就是愛得要死,不是想打他的耳光,就是想親他的臉。


    那少女眼睛似乎要滴出水來,朱七七眼睛也似要滴出水來,朱七七眼睛裏的水,是眼淚。


    而那少女……她眼裏的水是什麽意思?這問題男人想必大多知道的,隻是在自己妻子麵前卻萬萬不要承認。


    朱七七真恨不得衝進去,將那少女眼珠子挖出來。


    那少女軟綿的身子,直往沈浪懷裏靠。


    朱七七又恨不得衝進去,一把揪住她的頭發,將她拉開,將她整個人抓起來,塞進陰溝裏去。


    但現在真像在陰溝裏的人,卻是朱七七,她全身在發冷,她隻有眼看著那少女倒入沈浪懷裏。


    而沈浪……這可恨的壞蛋,這沒良心的人。


    他居然還在笑。


    幸好,就在這時——朱七七正想閉起眼睛,又不甘心閉起眼睛,正恨的要死,氣得要發瘋時,她的救星卻來了。


    隻聽得一陣清脆的環佩叮當聲,傳了過來,接著,是一陣銀鈴般的笑聲,比環佩聲更清脆,更悅耳。


    單聽這聲音,便已知道來的必定又是個絕色美女,何況還有那似蘭似麝,醉人魂魄的香氣。


    朱七七甚至能夠從那小洞裏嗅得這香氣。


    她雖然更著急,一個少女,已夠她受的,又來一個,那如何是好,沈浪豈非要被這些狐狸精迷死。


    但無論如何,有別人來了,這生著一雙鬼眼的少女,總該不會再賴在沈浪的懷裏了吧。


    那少女果然自沈浪懷中跳了起來,就像是隻受了驚的兔子似的,臉上的媚笑,也早已不見。


    隻見一個人……簡直可說是個仙子走了進來。


    她穿的是什麽?她戴的是什麽?她身後跑著有幾個人?這些人又長得什麽模樣?


    朱七七全瞧不見,熊貓兒更瞧不見。


    隻因他們的眼睛,已全被此人本身所吸引,她身上似乎散發著一種光芒,足以照花所有人的眼。


    這豔光四射的仙子,赫然竟是王憐花的母親。


    沈浪抖了抖了衣衫,隻是含笑抱拳道:"王夫人……"那王夫人也含笑道:"沈公子……"


    兩人就像是許多年沒見麵的朋友,如今總算見著了,但卻又像是初次相識,彼此客客氣氣,兩人麵對麵坐了下來。


    朱七七終於鬆了口氣——他們坐得很遠。


    那少女又拿起酒壺,規規矩矩,為沈浪倒了杯酒。


    沈浪笑道:"不敢當,不敢當。"


    王夫人笑道:"沈公子對染香又何必如此客氣。"沈浪道:"染香……好名字,好名字,已入芝蘭之室,能日常接近王夫人這樣的人間仙子,自然也要被染上一身香氣了。"王夫人笑道:"沈公子當真是口才便捷,人所難比。"她的笑容雖嫵媚,神態卻莊重,她的笑容雖令人魂牽夢索,一心想去親近,她的神態又令人不敢親近。


    她帶著頗含深意的微笑,忽道:"但染香這丫頭,卻也可人……沈公子,你說是麽?"沈浪笑道:"彩鳳身旁,焉有烏鴉,隻不過她提起酒過來時,在下卻當真有些害怕。"王夫人道:"染香,你方才可是在灌沈公子的酒麽?"染香垂下頭,去弄衣角,卻不說話。


    王夫人雙眉微微皺起,輕叱道:"你明知我要和沈公子商議大事,怎敢還要灌沈公子的酒?沈公子若是真的醉了,怎好說話。"染香雖未答話,沈浪卻已笑道:"明明是夫人要她灌在下酒的,夫人為何還要罵她?"王夫人神色不動,微笑道:"是麽?"


    沈浪笑道:"在下喝醉了酒,豈非更好說話。"王夫人道:"為什麽?"


    沈浪大笑道:"好酒香醇,美人如玉,這些卻是最能使男人意誌軟弱之物,在下意誌若是軟弱了,夫人要在下聽命,豈不更是容易。"王夫人嫣然笑道:"沈公子果然是聰明人,誰也莫想瞞得過你,但沈公子若非如此聰明,我又怎會千方百計地想邀沈公子到此說話。"沈浪笑道:"王夫人心事被在下說破,居然毫不否認,正也足見王夫人之高明……但王夫人若非如此高明,在下此刻又怎會坐在這裏。王夫人開始笑得更甜,道:"憐花邀沈公子來時,多有得罪,我該代他向沈公子道歉才是。"沈浪笑道:"在下早已想再見夫人一麵,怎奈雲路淒迷,仙子難尋,若非王公子,在下又怎能再見夫人,在下本該請夫人代向王公子道謝才是。"王夫人微笑道:"無論如何,沈公子總是受驚了。"沈浪微笑道:"在下已明知此來必能得見仙子玉容,在下已明知王公子萬萬不致殺我,在下何驚之有?"王夫人銀鈴般笑道:"憐花做事素來魯莽,沈公子又怎知他不會殺你?"沈浪笑道:"隻因在下還有些用,夫人欲成大事,怎肯先殺有用之人?"於是兩人同時大笑,王夫人固是笑得嫵媚,風情萬種,沈浪的笑也足以令少女心醉。


    熊貓兒聽得這笑聲,又不禁暗歎忖道:"這兩人當真芒鋒相對,誰也不輸給誰半分。"除了沈浪外,還有誰能招架王夫的言詞,王夫人的媚笑?若是換了熊貓兒,隻怕連話都說不出了。


    朱七七卻在暗中咬牙,付道:"這老狐狸是什麽意思?為何這樣對沈浪笑?難道她也看上了沈浪嗎?"沈浪終於頓住笑聲,目光凝注著王夫人那可令天下男人都不敢正視的眼睛,緩緩道"夫人與在下既已彼此了解,夫人有何吩咐,此刻總可說出了吧。"王夫人道:"吩咐兩字可不敢當,隻是我確有一事相求公子。"沈浪道:"夫人可是要用在下去對付一個人?"王夫人笑道:"公子的確已看透我心了……不錯,我正是要借公子之力,去對付一個人,那人便是……"沈浪微笑截口道:"快樂王?"


    王夫人道:"除了他還有誰……除了他之外,還有誰值得勞動公子?"沈浪道:"但……令郎已是天下之奇才,已非在下能及,何況還有夫人?夫人還要用在下麽?在下能做的事,令郎也能做的。"王夫人笑道:"憐花雖有些小聰明,但又怎能比得上相公萬一?何況這件事,他更是萬萬不能做,萬萬做不了的。"沈浪道:"什麽事?"


    王夫人道:"快樂王此人之能,公子想必知道。"沈浪道:"略知一二。王夫人歎道:"此人非但有狐狸之奸狡,豺狼之狠毒,更的確還有獅虎之武勇,對付這樣的人,即不能智取,也不能力敵。"沈浪道:"既是如此,夫人卻叫在下怎樣?"


    王夫人笑道:"但天下人誰都難免有一弱點,快樂王好歹也是個人,也不能例外,你我若想勝他,隻有針對他的弱點行事。"沈浪笑道:"他居然也有弱點,難得難得……"王夫人道:"此人的弱點,說得好聽些,是愛才如命,說得難聽點,便是喜歡被人阿諛奉承,隻要是才智之士前去投靠於他,絕不會被他拒於門外。"沈浪笑道:"幹穿萬穿,馬屁不穿,快樂王想來的確是喜歡被人拍馬屁的,否則他手下也不會有那許多食客了。"王夫人笑道:"正是如此……但他手下的食客雖多,卻沒有一個真正傑出之士……一個像公子你這樣的人。"沈浪道:"夫人莫是想要在下去做他的食客?"王夫人媚笑道:"這樣做,雖然委屈了公子,但你我欲成大事,為了達到目的,便不能不不擇手段了,是麽?"沈浪笑道:"原來夫人是要我在快樂王身旁做奸細,但這樣的事,令郎自己去做,豈非要比在下強得多。"王夫人道:"此事憐花不能做的。"


    沈浪道:"哦?"


    工夫人道:"隻因為……隻因為……"


    沈浪大笑道:"隻因此事危險太大,是麽?"


    王夫人歎了口氣,道:"公子如此說,就是誤會我一番苦心了,我……我又怎會叫公子涉險?在我心中,與其令憐花涉險,也不願讓公子涉險的。"沈浪道:"哦?"


    王夫人道:"此事憐花本來的確是可以做的,他的機智雖比不上公子,但也勉強夠了,但他卻有個最大的缺點……"沈浪笑道:"什麽缺點?"


    王夫人道:"隻因為快樂王認得他。這句話出來,沈浪不禁動容,道:"認得他?怎會認得他?"王夫人道:"這原因你可以不問麽?"


    沈浪沉吟半晌,又道:"但王公子易容之術,天下無雙……"王夫人含笑截口道:"憐花的易容術雖然不錯,但我請問公子,憐花易容後,若是終日和公子在一起,公子瞧不瞧得破呢?"沈浪笑道:"不錯,在下若能瞧破,快樂王更能瞧破了。"王夫人道:"正是如此……而憐花雖笨,但要找個能代替他做這件事的,卻也不多了……除了公子你,世上隻怕再無他人。"沈浪道:"但快樂王門下也有認得在下之人。"王夫人道:"誰?"


    沈浪道:"金無望……"


    王夫人笑道:"他與你交情深厚,怎會揭破你。"沈浪歎道:"原來夫人什麽事都知道了,但……"王夫人道:"但還有與你交情不深的人,是麽?"沈浪道:"正是,還有酒使韓伶,還有那色使江左司徒。"王夫人嫣然一笑,道:"這兩人永遠也不會再次見著快樂王的麵了。"沈浪動容道:"他們也和在下一樣,落人了夫人的手中?"王夫人笑道:"但公子是我的座上客,他們卻是階下囚。"沈浪默然半晌,忽又笑道:"但在下還有一事不解。"王夫人笑道:"有什麽事能令公子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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