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中的話讓中年男人有些接受不了,他直接呆愣在了原地,像塊腐朽的木雕。


    劉黑寶和大白,以及他們的家人湊了過來,他們已經平複好了情緒。


    “小淮!你這孩子欠揍是吧?怎麽跟你爹說話呢?”,大白他爸怒道。


    淮中體會著周圍幾人錯綜複雜的情緒,隻覺一陣頭疼。


    “這樣吧,咱們六個人談談,這是私事,其他人就別跟來了。”


    話落,淮中朝著遠處走去,其他五個人互相對視幾眼,就神色各異地跟了上去。


    寶寶抬起小臉,擔憂地看著淮中,有些不安,但淮中又明確表示不要跟過去,她又不想惹淮中生氣。


    經過一係列激烈的心理鬥爭,她決定稍微潛伏過去一些,聽不見說話,看看表情也好啊。


    於是寶寶就鬼鬼祟祟的行動了起來,貼著大樹,踩著陰影,遠遠跟在了他們後麵,像是一位經驗老道的特務。


    也許是鹿鹿這些天一直和寶寶黏在一起,讓她有些適應了,甚至學會了無視鹿鹿。這也合理,畢竟就鹿鹿那個鬧騰的性子,不學會無視她的話,估計連個覺都睡不好。


    總之,寶寶在前麵大氣不敢喘地進行著潛伏作業,鹿鹿則大搖大擺的跟在後麵,繼續當著小跟屁蟲。蹦蹦跳跳不說,轉著圈走路不說,大喊大叫的唱歌是不是就過分了?


    至於老瘋,他就傻笑著跟淮中邊上,他這幾天就沒離開過淮中三步遠,簡直就是拿膠水粘在了一起。


    到了營地外麵,淮中找了塊石頭坐下來,開口解釋了事情的經過。


    淮中低著頭,靜靜抽著煙,留給眾人接受、思考的時間。


    用能力感知到幾人的「疑惑」減弱了,便看向那個中年男人,說道:


    “所以,我不是你記憶裏的那個淮中,甚至可以說,是我殺死了你的兒子。”


    “咱倆的關係很複雜,現在這具身體是我在用,所以你對我有恩。而你的兒子又因我而死,所以我對你來說,有仇。”


    “也就是說,你是我的恩人,而我是你的仇人,這就是咱們現在的關係。”


    “我的態度是,要我的命,我是不會賠給你的。我可以給你其他方式的補償,當然,這對你來說挺可笑的。”


    “先都自我介紹一下吧,我也叫淮中。”


    那個中年男人恍惚地抬起頭,胡亂用手揉搓了幾下臉,卻搓不掉眼中的茫然。


    他又低下頭,沒去看淮中,囁嚅了幾下嘴唇,沙啞道:“我叫淮陽海,你媽叫林靜。”


    “你媽在哪裏?”


    “這個一會兒再說。”,淮中看向大白的父親,問道:“叔叔,您的名字是什麽?”


    大白他爹拍了拍淮陽海的肩膀,複雜道:“我是個白人,但我爸是黃種人,所以我的名字是方塊字,叫李客。”


    “我糙!李白他爹!”,劉黑寶驚呼道。


    劉黑寶他媽直接甩過來一個腦拍,嗔怒道:“你這孩子!沒大沒小的!你李叔叔可不就是李白他爹嗎?”


    劉黑寶捂著腦袋,顯得有些憋屈,小聲嘟囔著:“我說的不是這個李白。”


    “還有,咱倆的關係還沒理清呢,你沒聽淮哥說的嗎?我也是殺死你兒子的仇人。”


    “你怎麽這麽沒素質?就算要解決恩怨,你也不能用腦拍啊!”


    啪!啪!啪!


    三個響亮的腦拍又落到了劉黑寶後腦勺上,打得社會我黑爺一個趔趄。


    “你說的我聽不懂!別聽小淮他胡說,我看他就是腦子壞掉了。”


    “別人我不管!你個小兔崽子要是敢造反,我就打死你!”


    淮中歎了口氣,劉黑寶他媽看似強勢潑辣,但實則色厲內荏,她拚命壓抑的無助瞞不了人。


    “阿姨,您的名字是?”,淮中問道。


    劉黑寶她媽凶巴巴瞪了一眼淮中,訓斥道:“我叫聞人柔!”


    “還有!你要是再敢跟你爹沒大沒小的,我就好好教訓教訓你!”


    “我們三個人已經義結金蘭了,我有權利教育你!”


    劉黑寶站在聞人柔一旁,滿臉懵逼,猶豫片刻,伸手戳了戳她的腰間,弱弱道:


    “這位婦女………”


    啪!一個腦拍狠狠落在了劉黑寶的頭上。


    “叫媽!”


    “不是……那這不得嘮嘛,你怎麽……”


    啪!


    “叫媽!”


    “你不要太過分……”


    啪!啪!啪!


    “媽!我叫總行了吧!別打了!”,劉黑寶悲憤地捂住腦袋。


    聞人柔滿意地點了點頭,揉著劉黑寶的腦袋,臉上恢複了慈愛。


    “這才乖嘛!”


    “你想說啥來著?”


    劉黑寶頓時愣了一下,我糙,我想說啥來著?


    “你特麽都給我打忘了!”


    啪!


    “快點想!再敢說髒話我揍你嗷!”


    劉黑寶委屈地揉著腦袋,兩個眼睛使勁往上翻,苦苦回憶著。


    “好像是和你的名字有關………對!你叫啥來著?”


    啪!


    “聞人柔!你怎麽連你媽的名字都記不住?”


    劉黑寶受不了了,聊了沒幾句話挨了多少揍了?


    直接就一個瞬移跑到了樹上,抱著踩著樹枝嚷嚷道:


    “我想起來了,你們是不是有病啊?”


    “你是複姓啊!為啥不管我叫聞人黑寶?那多好聽!”


    聞人柔怒了,跑到樹下,仰著脖子,叉著腰,伸出一根手指指著樹上的劉黑寶。


    “你給我下來!還敢罵你老娘?”


    “你跟你爹姓有什麽問題?你這小畜生要欺師滅祖啊?”


    劉黑寶扶著樹幹,伸著脖子向下看去,怒道:


    “江湖規矩懂不懂?隻要女方是複姓,就必須得跟女方姓!”


    “搞什麽封建迷信!”


    “我特麽要改名!我要叫聞人黑寶!”


    聞人柔聞言大怒,使勁踹著樹,怒喝道:“什麽?你要改名?我看你敢!”


    “你給我下來!我今天必須打死你!”


    “你個小兔崽子還反了天了!”


    劉黑寶死死抱著樹,仰天悲憤道:“你特麽講不講理?你走開!”


    “你下來!”


    “我就不!”


    “抓緊給老娘滾下來!”


    “我特麽就不!”


    ………………


    淮中沒去管劉黑寶和聞人柔,看向淮陽海,開口喊道:“老黑!把我媽送過來!”


    劉黑寶一聽,就瞬移到淮中的身邊,打開空間,取出椅子,瞬移回樹上,一氣嗬成。


    這一幕又讓聞人柔大怒,她直接就開始爬樹,把劉黑寶嚇得嗷嗷直叫,不停撲棱著腿。


    淮中指著那把椅子,複雜道:“這是我媽,也就是你的妻子,她被人用異能變成了椅子。”


    “不過她還有變回來的機會,這個交給我,我會盡力把她變回來。”


    淮陽海呆滯地看著這把椅子,緩緩伸出輕顫的手,快碰到椅子時反複縮回了幾下,仿佛這不是椅子,而是火爐。


    最終像觸碰泡沫一般地撫摸著這把椅子,碰到之後,手倒是不顫了。


    淮中痛苦地閉上了眼,因為這把椅子太開心了,充斥著埋怨、甜蜜、指責、思念。它就像是在迎接一位因沉溺工作、出差許久未歸的丈夫。本想來個下馬威治一治他,又覺得犯不著,狠不下心,最終嗔怒幾句拉倒。


    這一幕太過諷刺,這把椅子和淮陽海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們明明靠在一起,卻像是處在世界的兩極。


    淮中歎了口氣,走到淮陽海的身邊,用異能安撫著他的情緒。


    兩人一椅沉默良久,淮陽海沙啞開口道:


    “把你媽媽交給我吧。”


    “可以。”


    “今晚先睡吧,我要緩緩。”


    “可以。”


    淮陽海把身上的衣服撕成了長條,小心翼翼地把這把椅子綁到了背上,起身顛了顛 ,就沉默地朝營地走去了。


    淮中看著淮陽海背著椅子的蹣跚背影,深深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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