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珂帝國國都,白莫梭城。


    往日寬闊街道上的繁華似是被按了暫停鍵,擺滿貨物的商鋪緊閉著大門;平時隨處可見的小攤小販不知所蹤,日夜從未停歇的叫賣聲和喧鬧銷聲匿跡;就連那時常被帶出來炫耀的變異萌寵都被關在了家裏。


    最主要是那日進鬥金的豪華場所都關門歇業了。比如鬥獸場、賭場、娛樂廳、交易中心、以及一個個神奇的開放式實驗室。


    要知道,以上有不少場所從打建成起就沒關門歇業過,這無不揭示著人們有大事發生。


    確實是有大事發生,就算是三歲小孩都能看出來。


    畢竟全城居民都站到了家門口的主街道上,生得漂亮俊美的姑娘小夥子站在第一排,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姑娘們個個由化妝師畫好最能凸顯出個人風格的妝容,露出標準的八顆牙齒甜美笑容。


    當然,化妝師肯定是不夠用的。所以就隻能提前化好,有些姑娘甚至三天都沒卸妝了。


    小夥子們倒是不用化妝,就是在這寒冬臘月裏有些遭罪。


    因為規定是——沉珂帝國的男子漢們!把最陽剛的一麵展示出來!


    翻譯過來就是露肌肉。


    在這寒風呼嘯的白莫梭城,在這沒有遮擋物、以致讓寒流肆無忌憚席卷的寬闊大街上,露肌肉。


    胳膊練得好的露胳膊,大腿練得好的穿短褲,有腹肌的光膀子。


    “媽媽,那些人是怎麽了?”


    一個頭上戴著花環、臉上貼著可愛圖案的小男孩仰頭看向自己的媽媽,小手指著那一群凍成孫子的肌肉男,小臉上全是疑惑。


    他媽媽歎了口氣,不由想起了自己的老公。就因為他是健身教練,現在正穿著一個小褲衩站在路口呢,結婚了都不放過。


    剛才去看望他的時候,鼻涕泡都快凍成冰柱了,真是造孽。


    把手裏的彩旗放到一隻手裏,女人撫摸著小男孩的腦袋,歎息道:“答應媽媽一件事情好嗎?”


    “媽媽,什麽事?”


    “等你長大了,不要去當健身教練。”


    …………


    小男孩和女人屬於第二梯隊的,也就是“長得一般”的。站在後麵幾排,一人給發些彩帶氣球之類的,負責搖晃,到了規定的時間時得一直搖,不能停。


    至於那些長得醜的,和變異靈寵一個待遇,不讓出門,


    &


    隨著城門處衝進第一個騎士,歡呼聲開始沿著街道不斷響起。就像昨天排練的那樣,在三分鍾之內點燃了雄偉龐大的白莫梭城。


    這名騎士的任務就是點燃城市,他就猶如點燃引線的火星,隻需要點燃第一下就好,火焰會沿著貫穿城市的街道迅速蔓延,直到徹底引爆猶如火藥桶一樣的白莫梭城。


    在歡呼、尖叫、以及滿天飛舞的花瓣和彩帶中,一支車隊緩緩駛進了城門,沿著街道開始接收熱情。


    這支車隊倒是不奢華,沒有開路騎士,沒有護衛軍隊,隻有孤零零的三輛馬車。


    其實倒也不孤零零,因為那馬車太大了,每一輛都有四五層樓那麽高,相當於一棟移動別墅。


    拉車的馬更是駭人,比那些“大象鼠”還大。但龐大卻不失俊美和流暢線條,響鼻猶如劈倒巨樹的雷霆,馬鼻間喘出的白汽宛若蒸汽火車的煙囪。


    茂密的馬鬃似乎可以讓人躺進去睡覺,馬蹄的每一次踩踏都能帶來地麵的震顫和沿途人們的驚呼。幸虧街道打掃得非常幹淨,沒有灰塵,不然姑娘們的妝怕是要白化了。


    而這樣的馬足足有九匹,三匹馬拉一輛車,在街道上並駕齊驅,給予了見多識廣的白莫梭城居民久違的震撼。


    馬車和馬屁股上都刻著一個大大的圖騰,各種武器和寓意圖案環繞的中心,是一個龍飛鳳舞的“黃”字。


    &


    馬車裏,一套鬆軟的皮質沙發上,慵懶地仰臥著七八人。一個年輕人,其餘皆是老頭子。


    “這沉珂帝國是怎麽回事,怎麽還搞這些無用的排場?”


    那個年輕人嘴裏叼著一根棒棒糖,吧唧吧唧地嗦咯著,看著窗外的景象,不住嘖嘖出聲。


    一個手持棗木拐杖的老者搖了搖頭,沉聲道:“汪山茶那家夥擺這麽大的陣仗,不會是為了迎接我們的。”


    “汪娑不是死了嗎?他是為了新國主上任做鋪墊。”


    “一場盛大的儀式,可以刷新人們的記憶,讓上任國主的死亡成為過去式。雖然沒有過去多久,但人們會以為那是去年的事情。”


    那個年輕人嚼碎了棒棒糖,又從沙發旁的酒櫃裏掏出一大把棒棒糖,最後挑了一個草莓味的,用牙撕開包裝,含在了嘴裏。


    “黃喬哥不是也死了嗎,那咱們為啥不用像沉珂帝國這樣操作一下?”


    一旁那個叼著煙鬥的老者聽不下去了,用那個玉石煙鬥使勁敲打著沙發前的茶幾,訓斥道:“那是因為咱們黃家不用像沉珂帝國玩這樣的帝國製度,作什麽事情都得先安撫一下子民,費心費力。”


    “咱們黃家有血脈!族人出現異能者的概率很大,咱們玩得是宗族製度!”


    “有黃家血脈的人才有資格接觸權力,其餘人皆是附庸。不會有壓迫和反抗的概念,一切都天經地義,不會有任何人質疑。”


    看著一臉無所吊謂,專注吃著棒棒糖的年輕人,那老者越說越氣,直接把玉石煙鬥用力拍在了茶幾上,拍得茶幾出現了道道裂紋。


    “黃風!你已經是新任黃家家主了,結果你狗屁都不懂!這怎麽行?”


    “你還是個孩子嗎?天天吃什麽狗屁棒棒糖!”


    屋內其他老者皆不為所動,一個個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似是沒有聽見那個煙鬥老者的暴怒。


    那個年輕人繼續舔著棒棒糖,滿不在乎道地掏了掏耳朵,嚷嚷道:“我起碼不會和黃喬哥一樣和你們唱反調。”


    “我聽話不就行了,吃點棒棒糖很過分嗎?”


    聞言,那煙鬥老者啞然失笑,輕輕摩挲著玉石煙鬥。臉上的暴躁和恨其不爭,都如冰雪消融一般地悄然褪去了。


    黃風扭頭看向那個拄著拐杖的老者,問道:“大長老,你給評評理啊,你說九長老是不是管得太寬了?”


    大長老把棗木拐棍橫放在膝上,歎息一聲。


    “你果然很適合做家主。”


    &


    如果從上空俯瞰,此時的白莫梭城並不是全然沸騰了。在城市的西北角,還有一個灰色的角落,寂靜無聲。


    且肮髒。


    因為這裏就是一個巨大的垃圾堆,蒼蠅密密麻麻,像是蝗災一般,鋪天蓋地,遮蔽了天空。


    看來因為充足的食物,這裏的蒼蠅也發生了變異,居然不再畏懼寒冬,在寒風中嗡嗡地振動著翅膀,仿佛無人機一般。


    且不再畏懼人類,蒼蠅群完全可以捕食人類。它們大的足有籃球大小,隻要能對其造成傷害的物種,它們就可以憑借著無窮無盡的數量將其輕易淹沒。


    一道寬厚雄偉的高牆,和一張遮蔽了整個天空的電網,把這個巨大的垃圾堆封閉了起來。牆裏牆外,儼然就是兩個世界。


    高牆上有數個巨大的圓洞,平時是關閉的,但每天都會定期打開,向這裏投倒生活垃圾。


    如今又到了開啟圓洞的時間,大量垃圾被傾倒了出來,在圓洞前製造了一座座高大的小山。


    有不少善於總結的蒼蠅早等待在了洞口處,直接被各種材料都有的垃圾海洋給淹沒了。估計它們的內髒都被擠了出去,壓成了幹癟的標本。


    這裏每天都會有這種愚蠢又聰明的蒼蠅被壓死,不新鮮。


    高牆上的士兵戴著防毒麵具,悠哉地關閉了圓洞。並不擔心這些垃圾山會堵住通道,耽誤明天的傾倒。


    因為他知道會有東西把它們清理幹淨,包括那些蒼蠅們不感興趣的非食物垃圾。


    蒼蠅們迅速撲到了垃圾山上,享受著饕餮盛宴,一時間嗡嗡聲都小了下來,這是難得的清靜。


    它們吃相極其猙獰,長滿絨毛和倒刺的肢節不斷抓取著食物,往肉瘤凸起的大眼睛下的小嘴裏使勁塞著。


    可它們的嘴太小,大多數食物都碎成了渣粘在它們的絨毛上,灑落在垃圾山的縫隙間,掉進底部堆積的髒水裏。


    不遠處的一塊破布被悄悄抬起一點,露出了一雙明亮的大眼睛。


    “媽媽,蒼蠅們什麽時候吃完啊?”


    “我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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