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慕揚心中“咯噔”一下,麵上還是很鎮定,“你說地點嗎?就在一中這裏,有一群人在搶劫一個學生。”那些人一下子炸開了,有人罵罵咧咧的朝他走過來,凶神惡煞的似乎要揍人。徐慕揚跟著後退幾步,大半個身子隱沒在拐角裏。“你說你們快來了?好的,我等你們,你們快點,他們要動手打人了。什麽?你們快到學校了,好的好的,我在這裏等你們。”此話一出似乎有點威懾作用,那群人看起來有點慌了,指著徐慕揚破口大罵,要打人的那個被拉了回去,吵吵嚷嚷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麽,反正不會說什麽好話。隻見他們推搡了江暉幾下,然後拔腿就跑,“踏踏踏”的腳步聲在小路上越傳越遠,直至消失不見。徐慕揚鬆了口氣,整個後背都被汗水浸濕了,校服粘糊糊的貼在後背上,尤其不舒服。他把眼鏡盒放進書包裏,走上去查看江暉的情況。“你沒事吧?”江暉蹲在地上,聞言抬起頭看他。他的臉色蒼白,左邊臉上有幾個鮮紅的指印,腫了一大片,眼睛裏充滿了惶恐。他站起身來,抿著嘴露出一個很難看的笑,“沒事,謝謝你。”徐慕揚看他確實是嚇著了,抓住他的胳膊往大路走,“這條小路經常會有人搶劫打架的,你不要從這裏走,大路比這裏安全多了。”江暉的嗓子有些啞,他低聲道:“我知道,可是他們揪著我不放,我沒辦法。”徐慕揚身子一頓,腳步也停了,驚訝的扭頭看他,“他們這樣圍堵了你好幾次?!”江暉蒼白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我……”徐慕揚為他擔憂,皺眉問道:“你怎麽不和老師說或者你爸媽說?”江暉低下頭,眼睛藏在額發的陰影裏,“他們那群人有幾個是學校的,他們威脅我,說如果我跟老師跟老師告狀,他們會讓我好看。而且……”說到這裏他頓了一下,臉頰上緩緩流下一行水漬,不知是汗水還是什麽,“我爸他很忙,沒有時間管我,也不會管我。”徐慕揚有些心驚。校園霸淩,這是在每個學校都會有的,他初中的時候就碰見過,被欺負的人是他們班的班長。初二那年班長不知道怎麽回事惹上了學校的校霸,最開始那些人很囂張的在他們教室圍著班長打,扔椅子用腳踹,告訴老師也沒用,第二次碰見還是照樣打。最嚴重的那次也是最後一次,班長被人拉進廁所,用磚頭在頭頂拍了個碗底大的洞,流了很多血,事後才有人發現,他們鎮上的醫院還治不了,轉送到市醫院住了一個多月才好,然後班長就沒讀了。他永遠都記得當那些人滿臉凶光的圍著班長時,對方眼底的驚恐和無助。班長沒辦法,隻能從自己的抽屜裏拿出準備了許久的鐵棍自保,但是沒有用,他還是被打了一頓,臉上掛著淤青的他蹲在地上,頭埋在兩膝之間,從喉嚨發出困獸般的哭嚎,嘶啞絕望。這一切,都是在課間十分鍾發生的。那個時候他們班的人在做什麽?沒有人幫他,全部都圍在他身邊離他幾步遠的距離,無人上去勸阻幫忙,無人去叫老師,無人上前安慰,他們就這樣看著打架的事情發生,聽著他哭嚎,有些人甚至在說說笑笑,談論打架的事情好可怕,也不願伸出援手。那個時候,怯懦的徐慕揚就是冷眼旁觀的路人之一。班長這件事情給他留下來深刻的印象,也在他心底留下來陰影。因此在學校裏盡量不招惹那些人,安安分分少管閑事,低調做人,能湮沒在人群中引人注目最好。直到慢慢長大後,經曆的多了,內心也變得足夠強大了,每每想到班長的事情,他就會覺得難過,如果他當時能幫班長一把,哪怕隻有微薄之力,事情是不是會變得不一樣?可是,當真正碰到這種情況時,他才發現,心裏想的和現實還是有差距的,不過幸好,他邁出了這一步。徐慕揚看著江暉臉上的水漬,不禁握緊了他胳膊,“江暉,如果不跟老師或者父母說,那你準備怎麽辦?”江暉別過頭,掩飾性的抹了下臉,快速的擦幹臉上的水漬,“我打算轉學,轉到我們鎮上的中學去。”徐慕揚的眉頭皺的更深了,轉到鎮上的中學?這怎麽可以!鎮上的中學資源哪有縣裏的中學資源好,像江暉成績這麽好的學生,如果轉到鎮上去,那真的是太可惜了。“難道沒有別的辦法了嗎?”江暉吸了吸鼻子,“他們一直抓住我不放,隻有轉學才是最好的了。”徐慕揚啞然,怔怔的看著他說不出話來。第十二章 放學後一起回家“揚揚,你今天怎麽回來的那麽晚?”徐慕揚進門時弄出的聲響驚動了在廚房做飯的楊月心,她從廚房探出身子來詢問道。徐慕揚在客廳放下書包,抬頭看到家裏的鍾,指針已經指向六點多,確實比平產晚。“今天是我在教室做衛生,所以回來的晚了點,我爸呢?”“你爸今天晚上加班,會回來的晚些,我們娘倆先吃,不等他了。”楊月心的聲音伴著炒菜的“呲啦”聲從廚房傳出來。“你洗個手準備吃飯,我這湯馬上就好了。”“哦。”徐慕揚從廚房拿出抹布和筷子,待桌麵擦幹淨時,楊月心從廚房端出了兩盤菜和一個湯,他則去盛飯。這頓飯楊月心吃得有點急,看樣子好像要去辦什麽事情。徐慕揚說道:“媽,你吃慢點,別噎著了。”楊月心擺擺手,“沒事,你李阿姨還等著我呢。”徐慕揚一下子明了,有些無奈,“又去打麻將啊。”楊月心眯著眼睛笑:“好久沒打了,正好明天有假,去放鬆一下。”徐慕揚想要開口阻止,但還是沒有說什麽。他的爸媽什麽都好,就是有點小賭癮,平常工作不忙的時候,喜歡找街坊鄰居打麻將,打撲克,也不賭大,就是玩兩把過過癮。他們小區這一帶的風氣都這樣,不是很好,大人賭連帶著小孩也堵,有些甚至像他這麽大的小孩也會玩兩把。不過還好爸媽不是個賭癮成性的人,知道收斂,僅僅把打牌這類事看成娛樂,從不參與那些大金額的賭博。他轉移話題道:“媽,你去年給我買的手機呢?”楊月心吃完碗裏的最後一口飯放下碗往門口走去,“手機啊?手機你不是自己收著嗎?你在你房裏看看。我先走了,你把碗洗一下,要是你爸回來了就跟他說我在李阿姨家,聽到了嗎?”徐慕揚說:“哦。”“啪嗒”一聲,門被關上,屋子裏陷入寂靜,隻有徐慕揚吃飯的咀嚼聲和碗筷碰撞的聲響。他吃完飯後窩在廚房裏洗碗,一邊洗一邊想江暉的事情。他是和江暉一起回來的,走到最後快要分別的時候才發現他們倆住的地方距離很近,一個在一小區,一個在二小區,雖然距離近,但是兩個小區不通路,上學的路截然不同,隻有到了小區路口才能碰見。他當時沒有和江暉立馬回去,而是在小區的公園找個無人的地方坐在一起談話。或許是壓抑太久,亦或許是就想要找個人訴說,江暉與他說了很多話,他才知道對方的一些過往。。江暉從小跟爺爺奶奶在鄉下長大,爸媽在市裏工作,鮮少回來。初中畢業那年,他以極其優異的成績考上縣裏的高中,但是他卻不能適應這裏的生活。他說話帶有點方言的口音,人也比較沉默寡言,不擅長交朋友,也不容易交到朋友,因為成績好,很多同學說他高傲,越發不喜歡和他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