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想送我回去?”汪洋斜睨一眼專心開車的範世諳。


    車窗外的路燈,照在他臉上,明明滅滅,辨不清他在想什麽。


    車裏沒人說話,隻聽到呼吸聲,氣氛非常壓抑。


    “不,我擔心汪妙,她怎麽樣了?”


    昨天的情形不在預料之內,不,應該說遠超預料。


    換做一個健壯的成年人,在那種情況下,都會嚇得走不動路。


    更何況是一個6歲的孩子。


    汪淼撩起眼皮看一眼他,表情不似作偽,雙手交叉抱胸,靠在副駕上。


    “她沒事,隻是嚇壞了。”


    “你...”範世諳想繼續剛才的問題,說了一個字又頓住了。


    追問汪洋是怎麽出來的,其實沒有意義。


    他救了汪妙,這個才是重點。


    “汪淼的意識防禦在變弱。”他不問,汪淼反而開始解釋,“自從上次他衝破黑暗,能看見我們平時做了什麽後。”


    “他的意識對我們的接受度變高了。”


    “什麽意思?”範世諳快速看一眼他,又調整視線看路。


    “以前他的意識加了把鎖,觸發的點就是鑰匙。”


    “現在...”汪淼停頓,似在想用什麽詞,“他把安全等級降低,觸發的機製也變弱。”


    他回想這次出來時的情況,看到汪妙受到驚嚇,他卻無能為力,隻能一直捶透明的牆。


    最後關頭,是一股莫名的力量,將他推出來,取代了汪妙。


    現在想想,有沒有可能是汪淼?他做了對當下最正確的選擇。


    範世諳聽懂了,現在來看,汪淼占據了這具身體的主動權,主人格占了優勢。


    他懸著的心,放回原位。


    到了範世諳的房子,他丟過來一個枕頭,“今晚都將就下,你睡沙發,我睡地上。”


    上次出門急,忘了關窗。


    前兩天剛下過一場雨,現在的床,掐一把能擠出水,床是睡不了了。


    開個暖氣,在客廳眯一會,反正也睡不了幾個小時。


    迷迷糊糊眯過去。


    範世諳擱在茶幾上的手機來電,震動的玻璃跟著跳。


    “喂,嚴局。”範世諳眯著眼接過,看一眼時間,已經早9點,“出結果了嗎?”


    “什麽?”他坐起來,單手扶在玻璃上,“去省廳,開研討會。”


    “好,好,我現在就出發。”


    等他掛了電話,汪淼撓一把頭發坐起來,“看來你們嚴局做不了主。”


    “別廢話。”範世諳丟給他外套,“趕緊的,時間不等人。”


    已經耽誤了1天,還剩4天時間。


    案子上報到省廳,左一個申報、右一個申請,也不知道時間夠不夠。


    趕到省廳已經是下午兩點。


    會議地點就在當時清懸案的動員大會會議室裏。


    推門進去,為首的都是生麵孔。


    範世諳站在門口掃視了一圈,徑直走向嚴局所在的區域。


    y市局說的上話的領導也都來了。


    對麵坐著b市市局相關領導。


    範世諳找了個離嚴局近的位置坐下,偷偷衝他豎起大拇指。


    不愧是嚴局,這個檔口,還把人拉下水,逼的b市局不得不表態。


    薑還是老的辣啊!


    嚴局抬手示意他低調,臉色卻沒變:臭。像在場所有人都欠了他二五八萬一樣。


    又過了十幾分鍾,坐在首位的廳長抬手,“都靜靜,今天讓你們來的目的是什麽都知道了吧?”


    “針對這個名叫雛鷹的殺手組織,我們警隊對它知之甚少。”


    “這麽多年,我們眼皮子底下,盤旋著這麽一個龐然大物,居然無知無覺,這簡直是警隊的恥辱。”


    開口,就拔高會議的高度。


    上位者慣用的手段。


    範世諳人在,心已不在,這種大套話,聽得多,也就無感了。


    他現在關心的是羅莉那,能挖出點什麽東西。最好是一記王炸,炸的他們不得不馬上辦的消息。


    “範隊,你覺得呢?”


    嚴局捅一下魂已經不在這的範世諳,小聲傳遞,“問你下麵該怎麽進行?”


    “廳長,我就是個刑警隊長,案子在我手裏不錯,但捅進去太深,還是得聽上級指示。”


    範世諳是沒聽,但不代表他沒心。


    上麵這是在找接盤俠,等著人說話,然後一、二、三、四、五、六...點點列出,再提出每一點的利弊,等著人落圈套。


    案子牽涉太大,不單單觸發警務係統的紅線,更可能帶出牽涉商界、政界的醜聞。


    慎重是應該的。


    找個人接盤,那就不應該了。


    範世諳這會看清嚴局把事捅到省廳的目的。就為了杜絕後續的扯皮。


    見y市局不接茬,省廳把矛頭指向了b市局。


    案子、人、地點,都在b市,b市局最有發言權。


    談到攤責任這塊,哪個市局都不願意接這個茬,球又踢回了省廳。


    ‘談判’陷入了僵局。


    一群人唇槍舌戰,到最後廳長的聲音變得沙啞,抬手,“先休息,30分鍾後再繼續討論。”


    上麵領導一走,下麵別管在市局裏是多大的領導,相互間吵得麵紅耳赤,恨不能現在脫了衣服,在現場幹一架。


    嚴局沒加入,他們y市局派一個秦副局就夠了。


    他最怕給局裏招麻煩,現在這球有可能踢出去,還不找準了時機踢。


    “嚴局,你想要什麽?”


    範世諳湊近了問,他看得出嚴局對這案子感興趣,可言辭間都在推脫,為了什麽啊?


    “絕對的控製權。”嚴局也湊近他,小聲說話,“上麵和對麵這群老狗,哪個是好相與的。”


    “案子不破就罷了,破了,你信不信,一個個跟聞著腥味的狼一樣,恨不能上來咬一口。”


    “我們...”他劃拉一圈y市局的人,“辛辛苦苦幹的,到頭來為他們做嫁衣,想得到美。”


    “就那什麽,b市局簽的授權書,就是張廢紙,到時他們上下嘴巴一碰,得分我們的功勞。”


    聽嚴局這麽一條條仔細分析,範世諳一想,確實是這麽回事。


    “還有。”嚴局又靠近了幾分,“這些人,上位時間長了,隻想著功,沒那麽純粹了。”


    “好小夥。”他抬手重重拍範世諳的後背,差點把他從椅子上拍下來,“我得給你把路掃了,免得再發生你師父那時的悲劇,寒了真正為民的警察的心啊!”


    聽他提起這事,範世諳收起了笑容。


    當年胡慶救了他們,自己卻犧牲。


    隻得了一個一等功的獎章,十幾萬的補償。


    相較於其他因公殉職的烈士,這點榮譽和錢是遠遠比不上的。


    差在哪?問題出現在他們是協辦,協辦要跟著協辦的規矩走。


    範世諳眼神一凜,沉聲道,“嚴局,就交給你了,敲死這一項,讓他們發出公文,讓所有警局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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