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洛芙眼神空洞,完全沒有意識到,之前還站在身旁為她搖旗呐喊的阿姐,再一次準備開溜。


    此時,腦中全是自遇到李牧時的一幕幕場景。


    像個野獸般與毒蟲廝殺,眼看就要被蟲群淹沒。


    有如謫仙下凡的青衣身影,在她們畏之虎豹的瘴穀中閑庭信步。


    即便完全喪失了意識,隻是在本命蠱的驅使下,她還是偷偷跟在了李牧的身後。


    不知為何,隻是李牧散發的微弱氣息,便讓她感覺十分安心。


    原本隻想能死的痛快一些,卻在那一刻,重新燃起了生的希望。


    她從隱藏行蹤,變成主動向李牧發出攻擊,直到被綁起來,縮在那個男人懷裏。


    她不知道之後的命運會是如何,但至少,不會被那些蟲子分屍,白洛芙已經感覺很滿足。


    結草屋中,白洛芙知道自己要死,無論是芒蠱還是本命蠱,都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


    她從未想過,在她人生的最後一刻,陪在她身邊的不是慈祥的祖母,威嚴的娘親,以及毫無底線疼愛她的姐姐。


    隨後,那個男人說,與她洞房便可以救她。


    當時的白洛芙害怕極了,害怕李牧真的會那麽做。


    又怕李牧不會,她很快就要嫁人,嫁一個她不喜歡,卻不得不嫁的人。


    族中的老人告訴她,她是白家的女兒,要為整個醫巫氏著想,了為她的祖母,所有人都會犧牲一些事情。


    生命的最後一刻,白洛芙想了很多,她很糾結。


    加入采藥的隊伍,是她私自做的決定,族中老人甚至她的娘親都不同意。


    也許,能夠死在穀中,才是她一開始的打算。


    她等了許久,等待那個男人對她施為。


    姐姐說,與喜歡的人一起,會很快樂。


    她不喜歡苗柱,那個年紀快趕上自己父親的男人,她也許往後都不會再有快樂。


    她很害怕,害怕身旁的男人對無力反抗的她施暴。


    但她,還不想死。


    然而男人居然真的什麽都沒做。


    那一刻,白洛芙心中淒苦,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悲。


    她們白家的女子,果然是南域最醜的,難怪隻有她們才要靠芒蠱,才能找到愛她們的人。


    後來,‘奇跡’發生了。


    芒蠱莫名跑到李牧的身上。


    睜開眼的那一刻,那張俊俏到不像話的臉龐,堅毅的眸子,以及似乎永遠帶著壞笑的嘴角。


    都深深的刻進了白洛芙的心裏。


    眼前這個男人,不惜性命也要救她這個素不相識的醜姑娘。


    白洛芙堅信,這就是上天賜給她的小哥哥。


    然而,天神的眷顧又好似跟她開了一個玩笑。


    短暫的分別,去了那間客棧……


    芒蠱沒了。


    小哥哥也沒了。


    阿姐跑去屋中找自己,說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話。


    在族殿與白阿娘叫板……


    “我到底在期待什麽?”


    不知不覺間,白洛芙的眼淚打濕了胸口的衣襟,口中喃喃自語,


    “小哥哥怎麽可能會原諒我。”


    白洛芙覺得自己很自私,之前白洛枝說出那番話時,她不但沒有製止,反而心中還帶著期許。


    希望那些都是真的。


    事到如今,她還在利用小哥哥。


    身形晃了晃,腳下一軟險些摔倒。


    殿中劍拔弩張的氣氛,似是與她毫不相幹。


    她就這樣呆呆的站著,蕭索的身影我見猶憐。


    “看來夫君這回,是要竹籃打水一場空咯~”


    殿外屋頂上。


    一黑一紫兩道身影,饒有興趣的看著殿中的情形。


    葛沛凝湊在李牧耳邊,笑的像隻小狐狸。


    “凝兒姐,我都說了我不是……”


    “好啦,夫君敢說,剛才不是想衝下去?”


    葛沛凝玉手擰著李牧腰間的軟肉,湊在他的耳邊吐氣如蘭。


    二人一早便到了這裏。


    李牧在伺候完她的凝兒妖妃後,如願以償的得到了一個消息:


    “芙芙妹妹那眼神,心裏定是念著夫君的。”


    李牧沒問葛沛凝是怎麽知道的,因為他覺得那眼神有些熟悉。


    當初在丘州,剛遇到葛沛凝時,她便時常用那種眼神看他。


    悸動,卻又怕人發現,努力隱藏著心事。


    隻是,讓葛沛凝沒想到的是,李牧竟然也留了一手:


    “糟了,艾七針忘在了白姑娘身上……”


    麵對李牧這拙劣的演技,葛沛凝也懶得拆穿。


    本是很曖昧的說了句,“夫君早去早回,要注意身子。”


    卻被李牧義正言辭的一起拉了過來,兩個人深更半夜跑到別家族地,如今又貓在房頂看戲。


    說是正經人,怕是也沒人信。


    尤其二人原先的計劃,是想等白洛芙回房,李牧再私下去將艾七取回來。


    葛沛凝總有種,夫君去偷吃,她還要在一旁把風的悲涼感。


    然而,李牧麵對葛沛凝的指控,自是閉嘴不言。


    對於白洛枝的大放厥詞,李牧也沒有什麽不滿。


    這種事,他算不上吃虧,在聽到白阿娘霸氣護女後,也算是鬆了口氣。


    畢竟,這本就是他原先的目的。


    隻是白洛芙方才的神情,那搖搖欲墜,我見猶憐的柔弱模樣,的確讓李牧很不是滋味。


    於是在白洛芙差點摔倒時,身體本能的反應,這才被讓葛沛凝抓到了小辮子。


    “她們這到底打是不打。”


    李牧不願在這個話題上多糾纏,話鋒一轉吐槽道。


    “怎麽可能打起來,況且桔姨也不是這麽多族老的對手啊。”


    葛沛凝沒好氣的白了李牧一眼,顯然對李牧的裝傻充愣,有些不滿。


    她似乎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在差點與李牧陰陽兩隔之後,似乎少了幾分端莊,卻多了些許隨意與妖媚。


    “怎麽會,我看那些老女人,最厲害的也就初入混元,白姑娘的娘親感覺都要趕上老師了,收拾這幾個臭魚爛蝦,還不是手到擒來?”


    葛沛凝輕輕哼了一聲,一副你能心偏的再明顯一點的表情,口中揶揄:


    “夫君確定比的是武力?怕不是看桔姨長與芙妹妹相似,才這麽說的吧。”


    葛沛凝嘴上雖這麽說,但心裏卻清楚,對於李牧這個異類,怕是真的這麽覺得。


    原本即便是高階武者,也畢竟隻是凡人。


    人力終有窮盡,即便境界高於對方,但同時對付十幾個人,也會捉襟見肘,稍有不慎,甚至會被重創。


    唯獨李牧,隻要境界沒他高,來多少錘多少。


    甚至葛沛凝還發現,李牧僅僅一階的內家修為,便可以輕鬆壓製混元境的強者。


    也許旁人會覺得,那是功於李牧的化勁實力。


    但隻有葛沛凝這個枕邊人才知道,李牧就是單純與人不同。


    “夫君確定要一直在這看戲?”


    葛沛凝微吐香舌,在李牧的耳垂上點了一下,隨後衝著偷偷跑出族殿的白洛枝努了努嘴,有些玩味的說道,


    “白姐姐這是要去搬救兵,我們怕是不好再待在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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