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轉眼便到了午時。


    皇宮大殿上的群臣,早已等的有些不耐煩。


    宏文帝也有些疑惑,他之所以讓鄧公公去將人帶過來,便是不想等那麽久。


    正當他準備讓宋譽等人先回去時,殿外終於傳來鄧公公將人帶到的消息。


    “九弟!那李牧可有為難你,不要怕,任何委屈都可以和大哥說!有……有陛下為你做主。”


    宋譽見到宋熾二人進了大殿,便直接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撲了上去。


    不知道的人還當這二人的兄弟情義有多深厚。


    但假宋熾卻清楚,真正的宋熾,從小到大與這位大哥說過的話,絕不超過十指之數。


    當初他們之所以選擇這個位九公子,就是因為他足夠透明,與薑王府的所有人,幾乎都沒有交集。


    “大……哥。”宋熾故意裝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以防眼前這個大哥是在故意詐他。


    然而,當他看到宋譽身後的一男一女時,身子卻猛的一顫,旋即趕忙恢複鎮定,裝作不認識二人的模樣。


    龍椅旁,鄧公公低聲將見到宋熾後的事情,向宏文帝一一稟報。


    他們之所以耽誤了這麽久,隻因宋熾一直住在柴房,身上又髒又臭,鄧公公隻好先帶他去梳洗。


    宏文帝的臉頰一陣抽搐,目光看向親熱抱在一起的兄弟倆,微微蹙起了眉頭。


    他在等,等宋熾接下來的反應。


    宏文帝想看看,李牧是否真的將這宋熾擺平,讓他不再追究此事。


    大殿上。


    宋譽給了宋熾一個大大的熊抱,貼在他的耳邊小聲低語道:


    “宗主吩咐,從現在開始,你們一切聽我命令!”


    宋熾的眼中閃過一抹驚愕,目光對上宋譽的眼睛,片刻便趕忙移開目光,用力的低下了頭。


    宋譽轉身,目光看向宏文帝,臉上露出憤慨之色,


    “陛下,囚禁一事既然我九弟無事,臣也不好再追究,但燕王世子擅殺冗夷使臣……”


    宋譽的臉上露出掙紮之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使臣?不知世子說的是哪國使臣?”


    這時,人群中傳來一道十分不合時宜的聲音。


    待看清說話之人,宏文帝的表情有些詫異,太仆寺卿?


    “天嵐皇朝,太子佐京,見過興朝皇帝陛下。”


    宋譽身後的男子上前一步,衝著宏文帝行了一禮,這一次,卻不是跪拜大禮。


    隨後看了眼身旁的女子,介紹道:


    “這位是我的皇姐,蒼鶴。”


    “鶴,見過興朝皇帝陛下。”


    女子屈膝行禮,隨後摘去了臉上的麵紗。


    大殿中一時落針可聞,算是對女子容貌的最高評價。


    一對勾人的桃花眸子似會說話,肌膚勝雪,唇紅齒白,耳垂下方一點朱紅,不似瑕疵,反讓女子的容貌更添嫵媚。


    “蠻夷就蠻夷,老夫記得,上次口中喊得還是朝日聖朝,這是又滅國了?”


    這時,一道極其不合時宜的聲音從群臣中響起。


    眾人聞聲看去,說話之人竟又是太仆寺卿那小老頭。


    “這位大人說的是,先輩上次來這方土地,這裏還叫歸離朝。”


    佐京淡淡一笑,目光看向太仆寺卿,語氣中帶著挑釁。


    “庶子!你找死!”


    太仆寺卿指著佐京,想要再說什麽,卻一時間被懟的啞口無言。


    他雖能拍宏文帝馬屁,稱讚皇帝撥亂反正,救萬民於水火。


    但之前的話便將自己也罵了,他和佐京並不二致,也成了亡國不久之人。


    可若是推翻之前的言論……那便是純純找死。


    尤其他還是前朝的老臣,此時多說多錯,最好的辦法就是不再糾結這個話題。


    目光不善的看向宋譽,怒聲問道:


    “世子殿下,不知你帶這二人上殿是何意?”


    “這裏是朝堂,還請不相幹的人速速離開,老夫還要彈劾李牧,沒工夫理會這些蠻夷。”


    說著,太仆寺卿也不再理會二人,在他看來,李牧堂堂燕王世子,殺幾個冗夷人,根本不值得拿到朝堂上來說。


    還不如誣告李牧府上的下人吃東西不給錢來的實在。


    “冗夷……天嵐,天嵐的使臣來我興朝,不知有何事?”


    然而,太常寺卿卻敏銳的抓住了其中要害,雖然他也覺得殺冗夷人不算什麽大事,但若是能做實對方使臣的身份,那說法便不一樣了。


    太仆寺卿正在準備腹稿,結果被人打斷,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太常寺卿一眼。


    絕大多數朝臣,也都與太仆寺卿抱著同樣的想法。


    興朝沒有邦國,外族便都是敵,糾纏下去,搞不好還要稱讚李牧一聲殺敵有功。


    眾人皆覺得太常寺卿腦子有點秀逗,許多人都下意識的遠離了他一點。


    不屑與這種人為伍。


    宏文帝隻是淡淡的看著這一切,從始至終不發一言。


    他關心的不是什麽冗夷或者天嵐皇朝,他在意的是,薑王為何會牽扯其中。


    “陛下!我此次前來,是想與貴國談論屬國一事……”


    “找死!”


    佐京正說著,朝臣中便有人直接罵出了聲,四十年前冗夷人差點打入皇宮,這裏有不少人都是經曆過的。


    如今上來就想讓興朝成為附屬國,簡直是不想活了。


    然而,更多的表現卻是不屑。


    “還以為薑王世子是來助陣的,這不純純添亂嗎?”


    “哎,燕王世子過於耀眼,薑王坐不住了唄,抓兩個冗夷人跑這貽笑大方。”


    “他這不會是想故意激怒陛下,也留到都城當著質子?都城可沒有第二個玲瓏水榭。”


    佐京掃了眼殿上群臣,眼中閃過一抹冷意,再次開口道,


    “陛下,我的意思是,我天嵐皇朝成為興朝的附屬國。”


    “另求娶貴國公主,當然我皇姐也願嫁入貴國,願興朝皇帝陛下恩準。”


    “他說什麽?”


    “這家夥,真是冗夷的太子?該不會是冒充的吧。”


    “難道是薑王降服了冗夷,我興朝從此多一附屬國!”


    此話一出,群臣頓時變了臉色。


    眾人之所以對冗夷不屑一顧。


    一來是因為興朝如今國力夠強,不像前朝那般,薑城的五十萬大軍,冗夷人根本連岸都上不了。


    二來,是因為冗夷遠在海外,開國之初,便有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找到的史書。


    聲稱冗夷曾是我夏人疆土,提議收複大好河山。


    然而,數年過去,不僅勞民傷財,連個冗夷的毛都沒找到。


    對於這種域外的不毛之地,眾人便失去了興趣。


    但如今若是冗夷主動成為附屬,那意義便完全不一樣。


    無論是開疆擴土,還是收複山河,這不世之功在場之人便都能在史書上留下一筆。


    宏文帝皺了皺眉,卻沒看那佐京,目光落到宋譽的身上。


    見此,宋譽上前一步,行禮說道:


    “此事原本交由九弟呈稟,哪知他……”


    “這裏是父王的書信,還請陛下過目。”


    說著,宋譽從袖中掏出書信,雙手舉過頭頂。


    宏文帝接過鄧公公遞來的書信,見果然是薑王的印璽,心中不由生起疑惑。


    然而,當看清信中內容時,一張臉已然黑成了鍋底。


    薑王信中極其簡略,隻說了此事為真,而對方的條件便是和親。


    宏文帝雖與薑王交往不深,卻也知這是他那位大哥的行事風格。


    好在薑王隻說了茲事體大,一切交由陛下定奪,不至於宏文帝遷怒薑王身上。


    信中提到,興朝嫁公主的同時,冗夷這位公主也會嫁入興朝。


    隻是上麵這些隻是明麵上,下麵的話,卻是用燕王曾教他的密語所寫。


    冗夷周邊眾島環繞,島上打造興衛鎧的礦石數不勝數。


    興朝可付出少量糧食與其交換,又或者,得到海圖後……翻臉。


    宏文帝目光深邃,隨即揮手將信件化為齏粉,語氣淡淡道,


    “將這二人拖出去斬了,薑王世子立刻遣回薑城,沒朕的旨意,不得踏入都城半步。”


    此言一出,大殿再次炸了鍋,皆猜測薑王信中到底說了什麽,為何會讓陛下發如此大的火。


    佐京的眼中閃過一抹詫異,旋即似乎明白了什麽,開口喊道:


    “陛下!我朝所提及的和親公主,是玲瓏公主,是歸離朝的玲瓏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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