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並沒有猶豫太久,略微整理了下思路。


    便將莫名從樹上醒來,無意間救了李玲兒,以至於去到燕王府後的事情,統統說給張寒蕊聽。


    甚至還有那,被李玲兒評價為平平無奇的藏鋒訣,旁人無法學會,並且無法記憶的無名卦術。


    參雜著自己的猜測,也都一一說了出來。


    “我也不知要如何讓你相信,但我的記憶告訴我,我不屬於這個…”


    李牧的臉上有些尷尬,若非自己親身經曆,怕是也不會相信會有這麽扯的事情。


    “我信!”


    誰知,張寒蕊卻是撫上李牧的麵頰,眼中滿是情誼,


    “小十三說什麽,姐姐都信!”


    指尖劃過李牧的下顎,似是想起了什麽,話鋒一轉,問道:


    “對了,你說卦術能辨謊言,所以幼芷那丫頭,是真的對你…情根深重咯?”


    “...這。”


    李牧略一遲疑,還是點了點頭,他也不是很理解許幼芷的轉變。


    與許幼芷的接觸不多。


    一來,李牧也是有意避著許幼芷,盡量少與她來往。


    再就是,李牧能感覺得到,許幼芷雖然對他還算恭敬,甚至有時會有些言語上的挑逗,但 骨子卻更多的是疏離。


    甚至有時,李牧還能感覺到明顯的厭惡。


    “你這是什麽表情?好像還很不樂意?”


    張寒蕊捏著李牧的下巴,眼中閃過一抹狡黠,語氣悠悠道,


    “姐姐,也給你講個故事。”


    “講故事?”


    …


    十二年前,有一個女孩,被人牙子帶到了燕山城。


    因為生的美貌,那人牙子便打算,將她賣到北地最具盛名的青樓,聆音閣。


    之後的事情,便如話本中一樣。


    那女孩並未被賣進聆音閣,而是被一個富家公子看中,接回了府裏。


    成為了那富家公子的貼身丫鬟。


    本應是兩小無猜,青梅竹馬的故事。


    卻因那富家公子,自幼體弱,醫師推斷,他活不過六歲。


    而那女孩入府時,距離富家公子的六歲生辰,便已然不足兩月。


    因為富家公子的病情,他的母親便不允許任何人靠近他。


    隻有女孩是例外。


    女孩每日都陪在富家公子的身邊,兩人雖隻能隔著屏風交談。


    但就是這月餘的時間,在女孩的心中,卻種下了一顆叫做懵懂的種子。


    然而,好景不長。


    富家公子的病情越發嚴重,而他的父親,卻常年在外,無法趕回。


    富家公子的母親,便決定帶他去尋訪名醫。


    …


    聽到此處,李牧疑惑的抬眼看向張寒蕊,暗道,「這說的,是原主和許幼芷吧。」


    張寒蕊眼神怪異,一副你才聽出來的樣子,沒好氣的拍了李牧的胸口一下,意思讓他不要打岔。


    這才接著講述。


    …


    原本女孩以為,這一別便是永遠。


    因為女孩的身體,似乎也有某種疾病。


    卻有一日,一個自稱是富家公子的人,找上了女孩。


    不但給女孩帶來了,可以延緩病症的藥物,還告知女孩,總有一天回來接她。


    女孩起初並不相信,並且用隻有兩人知道的事情作為試探。


    卻發現那富家公子,好似完全不記得兩人之間的事情。


    但除了這些,其餘的一切都能證明,再一次救了女孩的,就是那富家公子。


    漸漸地,女孩也接受了這一事實,畢竟兩人當初都還年幼,有些事,記不清也並不奇怪。


    直到,有一天。


    富家公子給你女孩傳信,讓女孩配合自己演一場戲。


    讓另一人回到家中,扮演自己。


    女孩知道富家公子有苦衷,再三猶豫下,還是答應了要求。


    自此,家中多了一個新的富家公子。


    起初女孩並沒有在意,一心等著她的富家公子來接她。


    然而,富家公子的要求卻越發的奇怪。


    甚至,想要女孩去服侍那頂替之人。


    萬念俱灰的女孩,甚至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卻因為一個意外,發現那些連真正的富家公子,都答不上的問題,假冒的富家公子,卻對答如流。


    女孩本就聰慧。


    瞬間就想明白了一切。


    從始至終,都隻有一個富家公子。


    他費盡心思,以另外一個身份回到家中,為的,隻是想掩蓋掉他曾經犯下的過錯。


    但此時的女孩,卻對這個家產生了依戀,不願再欺騙下去…


    …


    “姐姐,你…你不相信我?”


    聽到此處,李牧就算再遲鈍,也聽出張寒蕊這個故事想表達的意思。


    好家夥,若非李牧是當事人。


    他都覺得張寒蕊這個故事合理。


    李牧不由踉蹌的向後退了兩步,張了張嘴,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哪有算計人,卻一直都在保護他的道理。


    若是按照張寒蕊的這個故事,這一切就都說的通了。


    有一瞬間,甚至李牧自己都開始懷疑,會不會自己真的就是原主,抹去了一部分記憶回到燕王府。


    那個留在人宗,假意算計自己的,隻不過是自己安排演戲的傀儡。


    畢竟,李牧的的確確失去了一部分記憶。


    一部分關於自己,究竟是誰的記憶。


    李牧的呼吸逐漸加重,思維變的有些混亂,口中不斷念叨著:


    “我是誰,我到底是誰!”


    突然,李牧痛苦的抱住頭,陣陣的劇痛,讓李牧無法呼吸。


    “我是李牧,我…我不是…”


    “小十三!”張寒蕊眼中閃過一抹慌亂,剛要上前。


    “啊-----”


    隻聽李牧嘶吼一聲,體內的真氣如同泉水般湧出。


    僅僅是餘波,便將張寒蕊推出了數丈遠。


    旋即,真氣又再次沒入李牧的體內,周遭的一切恢複平靜,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李牧隻覺得眼皮很沉,看著眼前,越來越近的臉龐,陷入了沉睡。


    “小十三,小十三!”


    “...”


    夢中。


    李牧坐在一架馬車上。


    下半身好像癱瘓,沒有絲毫知覺。


    然而李牧卻並不覺得奇怪,似乎早已習慣。


    趴在馬車的車窗上,看著路邊來往的行人,心裏卻是五味雜陳。


    突然,李牧的目光一凝。


    看到街邊,有一個女孩,正被一名中年女人扯著頭發,往旁邊的巷子中拽。


    那女孩年紀很小,約莫也就七八歲的模樣,青澀的臉龐上滿是倔強。


    李牧的目光,卻是落在女孩眼角的淚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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