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雲平躺在地麵上,眼神略有著空洞的神情看著上空,耳邊是鎮元子壓著怒火的嗡嗡聲。


    紅雲不知道怎麽,十分突兀的勾起嘴角,這副模樣就像是包容一切的主神,充滿無奈。


    鎮元子後槽牙咯咯作響,閉嘴不再說話了,其實按照鎮元子自己如今的道行。


    現在的行徑活像是街邊的無知稚子,被人搶了糖葫蘆還非要找人討個說法一般,十分的幼稚!


    察覺到耳邊突然安靜了下來,紅雲慢悠悠的起身,十分自然的抬起一隻手,等待著鎮元子拉自己起身。


    鎮元子看著地上的人,雖然渾身散發著威壓,但還是沉著一張臉一甩拂塵將人帶起來。


    這動作就像是做了無數遍一般,流暢又自然,惹得紅雲再次眉眼含笑。


    “笑夠了沒有。”


    “笑夠了。”


    鎮元子冷冷的目光掃向紅雲,拂袖轉身,指間微動,周圍情景大變。


    流光祥雲自指間纏繞隨後融入空間,霎時間紅雲隻感受到了朗月清風般的暢意自在。


    紅雲抬眼瞧著四周,空間的盡頭是雲卷雲舒,周圍似乎是在一處山峰頂部,日照金光。


    有古樹自地麵長出,參天樹冠成了自然的屋頂。


    饒是紅雲也不由得感歎,鎮元子對這空間的作用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再看鎮元子呢,此時已經坐在了石凳上,桌麵是那天然形成的石頭,紅雲隻覺得眼熟。


    湊過去坐下,抬手將鎮元子手中的茶杯接過,一飲而盡。


    “你這空間法則,已經融會貫通了?”


    紅雲詢問著,鎮元子懶得再計較紅雲的舉動,反正千百年間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自己早該習慣的。


    就著紅雲的問話,鎮元子卻是看向了那尊古樹,輕聲“嗯”了一句。


    紅雲卻是警覺,順著鎮元子的目光看去,古樹根部盤枝錯列,細細看去竟然是兩棵桑樹交互纏繞,互相扶持。


    樹幹與地麵的銜接處,隱隱有金色鎖鏈泛著光亮,紅雲笑容收斂,心中震撼,有了計較。


    “這竟然是‘扶桑’?!


    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鎮元子此刻也是十分想笑,現在角色竟然互換了,倒是紅雲開始質問自己了。


    鎮元子抿了一口茶,眸中閃過光亮,隨後又隱去,眸中映著紅雲的音容。


    自己這位好友現在流露出的關心隻多不少。


    “《玄中記》遺文記載:‘天下之高者,扶桑無枝木焉,上至於天,盤蜿而下屈,通三泉。’”


    紅雲眼眶微紅,“你瘋了?”


    那模樣竟是少有的動怒。


    扶桑樹,又名華神樹,即“棲日之樹”,可若是……沒有“日”呢?


    那便是需要將牲扔進火中,讓青煙把肉昧送至天神的口中,這種行為稱之為“喂神”。


    鎮元子腳下微動,金色鐵鏈隱草中,隨後輕歎。


    “總歸是能支撐,相互製衡罷了。


    你……冷靜點。”


    紅雲對上鎮元子的視線,壓下心底的震撼,拿起茶杯仰頭喝盡。


    隨後一抹嘴,這下神情中滿是苦澀,“都是因為我吧……”


    鎮元子不忍,強行壓住,若無其事道,“是也不全是。


    你可知為何‘聖人非必要不出關’?”


    紅雲一下子被鎮元子問住了,愣神回憶的功夫,鎮元子的聲音便慢慢傳入耳中。


    “昔道祖鴻鈞紫霄宮講道,旨在傳承不周仙山獲得的造化玉碟,其中有七道鴻蒙紫氣,遂有了搶座之爭。”


    鎮元子說到這裏微不可察的停頓了一瞬,見紅雲還在思索中,於是繼續講著。


    “太上、元始、通天、女媧、接引、準提,這六位被賜了鴻蒙紫氣,機緣使然,斬得三屍成為聖人……”


    紅雲聽到這裏也停止了回憶,表情呆呆的看向鎮元子,鎮元子知道好友這是回憶起來了,同樣深感無力。


    “高臥九重雲,蒲團了道真。天地玄黃外,吾當掌教尊。”


    此語乃是形容鴻鈞道祖之詞。


    鴻鈞得道後在紫霄宮開講九千年,隨後以身合道造福洪荒。


    紅雲道人乃是開天辟地後天地間第一朵紅雲得道,紫霄宮聽道時已經是大羅金仙。


    紅雲望著遠方的天,想起了那過於久遠的記憶。


    昔年紫霄宮聽道,六個蒲團寓意著可獲得成聖機會的一道“氣”。


    太上三清作為鴻鈞老祖的入室弟子,便穩穩的占據了三個席位。


    而由於自己的惻隱之心遂將將座位讓給了接引、準提,鯤鵬無端隻得退位。


    自己便承了接引、準提與鯤鵬的因果,也招來了殺身之禍。


    紅雲也是後麵才想明白的。


    妖師鯤鵬就算是半路偷襲自己,但總歸也還是有轉乘之機,然,讓位成聖的因果太大了。


    接引、準提二人,承不起也還不上,便默許了鯤鵬的劫殺。


    幸而自己的法寶九九散魂葫蘆護住了自己,得以保留一絲元神。


    (小tips:紅雲法寶乃是取自先天葫蘆藤上紅色葫蘆煉製的九九散魂葫蘆,能夠壞人元神。)


    無奈輪回口處又遇冥河,紅雲隻好舍了法寶逃入輪回……


    紅雲的思緒回憶到這裏便停下了,隨後無力的閉上了眼睛。


    他忘不掉的是,鎮元子接收到自己身隕消息那一刹的目眥皸裂。


    鎮元子的本身便是十大先天靈根之一的人參果樹。


    紅雲與鎮元子的相識相遇也是因緣際會。


    世界之初,由盤古呼出的氣息所變,天地間有了第一朵雲,此雲初始潔白無瑕,飄蕩於天地間。


    後因沾染了盤古大戰混沌魔神吐出的血跡,白雲被染紅。


    由此紅雲便繼承了盤古大神的大愛得以化形,紅雲走遍了東方,慢慢向西方靠近。


    在東西方的交界處,有一仙山福地,山名萬壽山。


    山上立一道觀,起名五莊觀,觀中有一有道全真,名鎮元子,乃先天甲木之氣化形。


    有地書和人參果樹伴生。


    紅雲便日日為人參果樹灌溉降雨,一來二去,便與鎮元子在五莊觀時常論道切磋,品茶食果。


    紅雲本性不喜爭鬥,紅代表鴻福之意,雲代表逍遙自在,但卻是在五莊觀一駐足便留了上千歲月。


    之後便是紅雲與鎮元子紫霄宮聽道後再次回了五莊觀,鎮元子察覺到了不對,為紅雲算了一卦。


    紅雲於是在五莊觀待了近千年,但終究是沒有躲過這道劫數。


    鎮元子自好友出觀後便心神不寧,於是再次卜卦,算到好友有性命之憂。


    隻是等鎮元子趕到的時候,紅雲的多數元神已經遁入輪回。


    隻剩一縷靈氣在空中漂浮,鎮元子隻得小心收了靈氣回了五莊觀閉關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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