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燭站在不周山頂端,山中雲霧繚繞,她就在這一片如夢似幻中靜靜觀賞著戰火連綿的芸州城,頗有幾分俯視天地的氣質。


    『您不親自出馬嗎?』在她身邊的大眼妖問道。


    『不急。』行燭閉上雙眼,靜靜感受著周圍靈力的波動『等到月亮出來了也不遲,先讓小鬼們陪他們玩玩。』


    行燭看著站在高台之上指揮戰場的尤寒之,露出了輕蔑的笑容『這不是李子舒,他們在打什麽算盤?』


    就在這時,被她俯視著的尤寒之卻突然抬起頭,那冷冽的眼神剛好與行燭的目光相對。


    『這家夥……』行燭一驚,瞬間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這家夥是在看我嗎……不可能,人類怎麽可能看到這麽遠的地方……他……他……』


    站在高台上的尤寒之輕笑了一聲,隨即轉身對身後的隨從說道:“時間差不多了,吩咐他們把那兩個算命的處理掉吧。”


    另一邊的司空羽在鍛造室外目睹著城中發生的一切,盡管心中萬分憤恨,但理智使他隻能緊緊地握著拳頭,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鮮血順著手指滴落。


    突然,一股鋪天蓋地的煞氣從鍛造室內傳來,司空羽回頭一看,隻見逍遙冬水正在用粗布一點點纏繞著一把通體漆黑的兵器。


    “師傅,成了!”司空羽跑到逍遙冬水身邊,興奮地喊道。


    “……”逍遙冬水身體微微一顫,沒有回答,反而抬頭看向窗外。在那裏,他可以感受到有一股極強的靈力正由遠及近,極速向著芸州城衝來“宣王殿下。”


    幾乎是同一時間,鍛造室內傳來了幾聲冰冷的拔刀聲,之前尤寒之派來的那些刀匠全都揮舞著手中長刀,一股腦的向逍遙冬水砍來。


    “唰啦——”的一聲,犀利的氣浪從逍遙冬水身邊爆發而來,刀匠們瞬間被掀倒在地,在地上掙紮了幾下後,又踉蹌著衝了上去。


    司空羽擔心受傷的師傅,剛想衝上去幫忙,哪曾想逍遙冬水卻將那把被粗布纏繞著的刀丟給了他。


    “宣王殿下回來了,時間緊急,把它送過去,你千萬不要打開它!”逍遙冬水側身閃過其中一個刀匠的劈砍,隨後一擊將其打暈“告訴殿下,鍛造時間太短,煞氣依舊洶湧澎湃,首次使用最多兩擊,否則哪怕是他也必將反噬!”


    越來越多的士兵湧入鍛造室,一股淡藍色的能量緩緩出現在逍遙冬水手中,逍遙冬水將其往地上一丟,能量瞬間炸裂開來,布滿了整個房間,那些在房間之內的士兵在接觸到這股能量時,原本迅猛的動作突然變得極其緩慢,仿佛時間都放緩了。


    司空羽緊緊抱住那把被粗布纏繞的刀,回頭看了看師傅,便轉身向戰場奔去。


    一路上,戰火紛飛,斷壁殘垣,士兵們的呼喊聲與鬼怪的咆哮聲交織在一起,讓人心驚膽戰。


    司空羽抱著刀一邊奔跑,一邊四處張望著,腳下屍骸遍野,血流成河,但大多數士兵卻是死於人類之手。


    遠處衝來了幾個尤寒之手下的將領,司空羽來不及躲閃,隻得抽出別在腰間的佩劍,胡亂揮舞了幾下便將他們屠殺殆盡 。


    血液在空中飛舞,與少年的眼淚交織在一起——他不明白,宣王曾說過為兵為將者,護國佑民。但出現在眼前的那些家夥難道就不是兵將了嗎?這麽簡單的道理,他們為什麽就不明白呢?


    ——他不明白,為什麽人性可以如此黑暗,為了權力和利益,竟然可以不擇手段地背叛和殺戮……


    司空羽突然認為,若是他們便是師傅苦苦守護的人類,那師傅的努力將毫無意義……


    遠處,一陣凜然之風吹過,那堅不可摧的城門瞬間四分五裂,城內無論是將士還是鬼怪,無一例外都被嚇了一跳。


    可破牆者卻並非凶神惡鬼,而是剛從東邊趕來的宣王。


    與宣王平時一板一眼的端正形象不同,此刻的他低垂著頭,全身上下散發著一股陰森森的氣息。


    此刻,他的手中握著一把細長的銀劍,那阻攔了無數鬼魂的鐵門,在這劍下撐不過一擊。


    “呼——”的一聲,無數鬼怪蜂擁般向他衝去,宣王隻是一個簡單的揮劍動作,它們便被盡數摧毀。


    黑夜中,宣王的速度快到讓眾人甚至隻能看見一道高速移動的劍影,以及直達心底的寒意。


    司空羽可以感覺到宣王就在前方,於是更加賣力的向城牆奔去,一路上不管是人是鬼都在刻意阻撓他的前進,司空羽隻得不斷揮劍,摻雜著淚水的血液與陰氣交織在一起,黑夜之中,唯有痛處最為真實。


    司空羽一路上都在廝殺著,一不小心撞上了一堵肉牆。


    司空羽隻覺得腦袋一陣眩暈,身體猛地向後倒去,手中緊緊抱著的刀也差點脫手而出,待他努力調整身形,緩過神來時,抬眼便看到了尤寒之那冷峻的麵容。


    “把刀交出來,小子。”尤寒之對他伸出手,如同父親想要扶起跌倒在地的孩子。


    司空羽在看見他的那一刻,抱住刀的手臂反而更緊了些:“你這混蛋……”


    尤寒之冷笑一聲:“敬酒不吃吃罰酒。”說罷,便猛地伸出手,向司空羽抓去。


    司空羽連忙側身閃避,但尤寒之的速度極快,瞬間又出現在他的身旁。


    尤寒之揮起一掌,向司空羽拍去,後者舉起佩劍抵擋,卻被震得連連後退。


    “你不是我的對手,乖乖把刀交出來,我或許可以饒你一命。”尤寒之再次威脅道。


    司空羽咬緊牙關,此刻他心中唯一的念頭便是拖到宣王抵達此處。


    周圍戰火連天,風聲刺耳,少年揮舞著佩劍,向前方敵人衝去。


    然而尤寒之卻輕鬆躲過司空羽的攻擊,然後一腳踢在他的腹部,司空羽躲閃不及,身體倒飛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感覺自己的五髒六腑都仿佛被震碎了,一抹鮮血從口中噴出,懷中的刀也脫離了他的懷抱,掉到了尤寒之腳下。


    司空羽想掙紮著站起來,目光卻被那把刀吸引了。


    “怎麽會……這樣……”


    一陣強風吹過,將纏繞著刀身的粗布吹開,然而在那粗布之下的,卻是一把通體漆黑、鏽跡斑斑的鐵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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