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練結束後,學生們會有五分鍾的休息時間。


    那時,學校的保安會看到一群小孩坐在操場的角落裏,耷拉著腦袋,表情絕望,一言不發,卻都知道彼此的想法……


    這次,諾無也在其中。


    她坐在地上,身體微微蜷縮著,將頭埋進膝蓋之間,好像這樣就能逃避似的。


    飯後的針和藥的確很有效果,諾無感覺自己現在很難過,卻又很鎮定,平常這個時候,自己應該哭的……


    這時,不遠處傳來了一陣尖叫聲。


    諾無看向聲音的來源,隻見一個女生突然從地上站了起來,瘋了似的衝向前方——她想要撞樹自殺!


    諾無見狀,剛想站起身去阻止她,卻被一個聲音叫住了。


    “別去,不要攔她,她死不成的。”


    說這話說,是之前被拖走的胖仔。


    諾無起初還不太明白胖仔的意思,但當她看見那個姑娘很快被其他學員攔住後,便懂了——阻止學生自殺是一個好的表現,可以得小紅花。


    這裏的每個人都想死,也都想要小紅花。


    諾無曾在網上看到過這樣一個問題:“如果你被抓進一所慘無人道的監獄,你會怎樣做?”,很多回答者表示自己會逃跑,反抗或自殺。但這些話在這裏的學生眼裏,顯得“非常可笑”。


    很快,校長便來到了現場,他的臉色鐵青,看著被其他學生按住的女孩,狠狠給了她一耳光。


    接下來,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事發生了——那個女生居然趁機死死咬住了校長的手!


    校長發出一聲慘叫後,跟在他身後的保安立刻衝了上去,將女孩的嘴硬生生撬開。


    校長起風了,怒氣衝衝的命令保安將女孩帶走。


    “真可憐。”胖仔看著被拖走的女孩,一臉擔憂“好好挨打就好了,幹嘛反抗呢?”


    “你還好撒?”諾無想起胖仔之前被帶去了“13號房”,擔心的問道。


    胖仔自然知道諾無問的是什麽,卻並沒有回答,隻是學著諾無的樣子將頭埋在膝蓋裏,全身顫抖。


    諾無安慰性的拍了拍胖仔的背,誰知胖仔卻小聲啜泣了起來。


    “嗚嗚嗚嗚……我,我想回家……”胖仔抬起後,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看著諾無“嗚嗚嗚嗚……我想屁屁了……”


    “屁屁?”


    “是我養的寵物兔……”胖仔擦了把眼淚,有些嗚咽的說道“奶奶死後,家裏就隻有它愛我了……”


    “我也想回家……”諾無低聲說道。


    “你也養了寵物嗎?”


    “寵物?飛飛算嗎?”


    “飛飛是什麽?”


    “嗚……算啦。”諾無看著陽光下自己的影子,難得打起了點精神“雖然它悶騷的很,但我還是很愛它的……還有楊易航、安吉那、讓……”


    胖仔聽諾無自言自語說了一大堆名字,一時間有些愣神。


    這時,一陣哨聲響起,然後“全中心緊急集合”。


    一百多人聚集在偌大的會議廳裏,校長站在演講台上,舉起自己裹了紗布的手給他們看。


    “看看吧,我為了你們每天茶不思飯不想,嘔心瀝血,卻得不到一點理解……”


    這節點評課,是校長發言。


    諾無聽不進去,現在校長說的每一句話都讓她厭惡至極。


    但,她仍對這堂課記憶猶新,諾無記得校長講著講著,自己居然先哭了。


    瞬間,一股莫名其妙的委屈感湧上心頭,但諾無不敢哭——在這麽多人的地方,哭了肯定會被舉報記過。


    這時,人群中突然傳來了一陣嗚咽聲,緊接著是第二聲、第三聲……


    這一番演講的最後,校長帶著整個教室,160個人一起哭……


    那一刻,諾無有了新的目標。


    阿生和笨迪還是要找的,不過除了這個,自己也要帶著所有學生逃出去!


    演講還在繼續,但是諾無哭夠了,她站在窗邊,鬼使神差之下往樓下瞟了一眼。


    從這個位置剛好可以看見大門口,就是夏娃帶自己和楊易航進來的那個門。


    此刻,一個黑色的轎車停在那裏,一對男女帶著一個臉色蒼白的小男孩走了下來。


    諾無突然心裏一緊——那個男孩太瘦小了,在這裏撐不多久的。


    校長的演講完畢,一個紮著馬尾的老師走進了屋裏。


    “芊芊!”老師對芊芊招了招手“你弟弟出院了,他和爸爸媽媽一起來接你了!”


    前一秒還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芊芊聞言,激動的直接跳了起來,發出一陣激動的怪叫後立刻衝到老師身邊,臉上是抑製不住的快樂……


    諾無看著那歡呼雀躍的樣子,不禁感到有些熟悉。


    仔細想了想,諾無感覺她的模樣有點像電視裏那個中舉後瘋了的男人……


    芊芊走了,其他孩子看著她的背影,眼神裏充滿了羨慕。


    “真好……”熄燈前,諾無躺在床上,想著今天芊芊的樣子,語氣裏滿是羨慕。


    “我是不可能出去了。”小番薯看著芊芊空下來的床位,歎了口氣“繼母討厭我,爸爸跟她又有新寶寶了……”


    “你可以出去呀。”諾無對小番薯說“我會想辦法讓大家都出去!”


    “別開玩笑了。”小番薯無精打采的說“我都在這待了半年了……”


    諾無向她們講述了自己的計劃。


    首先,計劃的核心道具,便是小紅花了!


    經過這些天的努力,諾無已經攢到了三朵小紅花,等湊齊十朵之時,她就可以去學校的電話亭給楊易航打電話,把自己在這幾天的經曆告訴他,到時候楊易航一定會帶警察來的。


    “隻要警察一進學校,校長就死火了!”


    小番薯和眼鏡妹聽完諾無的計劃後,對此並不看好。


    “先不說你能不能攢夠十朵小紅花,哪怕你真的靠近了電話亭,那裏的通話內容都是會備份的,保安每天都檢查。”小番薯垂頭喪氣的說“一旦被發現,你就慘了。”


    “沒的事!”諾無拍拍胸脯保證“隻要能把消息傳出去,被發現也無所謂!”


    “就算如此,你又怎麽能確定那個楊易航真的會相信你呢?”


    校長鼓勵家長揭發孩子。


    “前幾天,我媽媽來看我了,我哭著跟她說:媽我受不了了,你帶我出去,我回家聽話……”眼鏡妹說到這裏,已經有了明顯的顫音“我偷偷告訴她的事兒,結果她直接跟校長說了,那是我第一次進13號房……”


    “沒關係,楊易航是我的好朋友。”在熄燈前,諾無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他一定會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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