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密道,謝遙臣直接了當,問身邊兩個人:“千金樓往哪個方向?”


    千金樓,有名的殺手門派,江湖一大勢力,商寒樹名單上的下一個目標。


    “啊,這、這,我……”


    孟少天還沒找到理由,謝遙臣就看他:“別和我說你不知道,你以前說去過的。”


    又拍拍他腦袋,“也別想著和我說謊,不然你就完了。”


    孟少天頭皮一緊,掙紮道:“大師兄,你要去千金樓幹嘛?千金樓那是殺手樓啊,很危險的……”


    “別廢話,帶路!”


    孟少天和伏灣灣如喪考妣。


    路上買了馬,一路疾馳幾天。


    到千金樓的時候,正逢暴雨,大雨將地麵的汙穢衝刷得幹幹淨淨,但謝遙臣還是隔得老遠,就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


    他穿著鬥篷,朝那裏靠近。


    遠遠地,就看到大名鼎鼎的千金樓,被人裏三層外三層地包圍。


    那些人靜立在雨中,黑色鬥篷,木製麵具,刀尖染血。


    那是七殺神教的人。


    正門,有一道身影徐徐而出。


    他一身青衫,麵如冠玉,眉目依舊溫雅,隻是那眼底,透著的是漫不經心,透著的是冷酷。


    有人為他撐著傘,他手中一方潔白的手帕,在不疾不徐擦拭手中鮮血。


    兩人毫無防備,隔著暴雨,對上了目光。


    商寒樹停下了腳步。


    背後的廝殺還沒有結束,但沒有人能靠近商寒樹,因為他身後跟著一個忠實的護衛——魚影。


    所有試圖冒犯她主上的人,都在三步開外,被她一劍封喉。


    直到看到謝遙臣,她劍尖一抖,有片刻的疏忽。


    “魔頭!!還我爹爹命來——!!”


    有人憤怒大喊著,持刀朝商寒樹砍來,那是個看起來才十六七歲的少年。


    商寒樹頭也不回,姿態輕描淡寫,抽出旁邊護衛的劍,反手一擲,利劍破空而去,貫穿少年心髒,悍猛的力道,將人釘在了數丈開外的柱子上。


    少年瞪大雙眼,死不瞑目,血花飛濺,伴隨雨水落下。


    商寒樹接過護衛手中的傘,一步步走到謝遙臣麵前,為他遮住天上落下的傾盆大雨,又脫下身上幹燥的披風,給他披上,溫柔詢問:“怎麽過來了?”


    他看一眼謝遙臣身後的孟少天和伏灣灣,兩人急忙低頭。


    謝遙臣目光望向他背後,刀光劍影,一片血色。


    他輕輕歎了口氣,“之前雲回和我說,你調整了順序,黑白玄門暫時不會是你的下一個目標。‘暫時’、‘調整’,所以有一天,黑白玄門也會是這樣的下場嗎?”


    商寒樹換了塊幹淨的手帕,給他擦拭臉上的雨水,“我不想騙你。”


    “那就說真話。”


    “是。”


    謝遙臣半晌無言。


    商寒樹問他:“怎麽找過來的?”


    謝遙臣哂笑一聲,“明月居桌子下的名冊和邸報,不是你刻意留給我看的嗎?”


    不然怎麽會暗槽裏暗器都沒裝。


    “是留給你看的,不然書房裏書本那麽多,你要找到幾時,才能找到想要的東西?隻是沒想到,臣兒會這麽快就發現。”


    又問他:“怎麽發現我不在的?”


    “名冊都發現了,還會不知道你在哪裏嗎?”


    “更何況你一走,就那麽巧,教內就出了事,又是有人夜闖,又是有人攻打,雲回竟然叫我去幫忙,不知是他自己的主意,還是你給他安排的,未免太過多此一舉。”


    “七殺神教是什麽實力,需要用到我嗎?”


    “想來多半是你吩咐的了,不然雲回哪有那膽子。你是想讓我一心一意撲在為你‘守護’七殺神教上,不要花太多心思去思考你閉關這件事的異常?”


    商寒樹輕輕一歎,“臣兒還有什麽是不知道的?”


    謝遙臣反問他:“你還有什麽要告訴我的?”


    商寒樹說:“想知道什麽?盡管問吧,不會再瞞你。”


    謝遙臣看一眼他身後,廝殺聲漸漸沒了,血水混著雨水,已經淌到腳下。


    江湖上無人敢惹的千金樓,就這樣消失不見。


    這樣的場景都讓他看見了,還有什麽可瞞的呢?


    “別看了。”商寒樹將他摟進懷中,遮住他視線。


    他瞞著謝遙臣行動,就是不想讓他看見這個場麵。


    謝遙臣之前說,不管他是好人壞人,即使真是十惡不赦,也會一如既往喜歡他。


    但年輕人一時腦熱說的情話,他怎麽敢輕信。


    後麵有人走上來,是魚影,還有謝遙臣之前見過的褐衣人。


    褐衣人聲音古怪,恭敬道:“主上,結束了。”


    “嗯。”商寒樹應了一聲,他看一眼懷中的人,“先找一間客棧修整。”


    謝遙臣推了推他,但商寒樹十分用力,攬著他不願意放手。


    有人牽了馬過來,他摟著謝遙臣翻身上馬,一路將他緊扣懷中。


    到了客棧,又改為牽住他的手,帶著他上樓。


    謝遙臣張嘴要說話。


    商寒樹先一步掩住他的唇,“身上都濕了,先收拾一番再說。”


    很快有人送了熱水上來,商寒樹脫掉他衣裳,先給他檢查腰上的舊傷,見沒有大礙,已經痊愈得差不多,才放下心來,將人一起放進浴桶中。


    這浴桶大得容納兩個人還綽綽有餘,謝遙臣想往旁邊挪挪,卻被攬住了腰。


    他不動彈了,開口直接問:“你是朝廷的人?”


    商寒樹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是。”


    他撩起一捧水,淋在謝遙臣半濕的頭發上,“邸報你既然看過了,也該猜到了。”


    “江州亂象已經持續數十年,自從無上盟消失,武林門派就逐漸勢大,官府管不了,朝廷也管不了。”


    “賑災銀兩他們敢搶,朝廷命官他們敢殺,十年前的反王勢力他們也敢庇護,張口閉口江州是他們地盤。他們想做什麽,當反賊嗎?”


    “皇帝軟弱,瞻前顧後,竟在擔心出兵會激起武林人怒火。”


    說到此處,商寒樹語氣平淡,卻殺意凜然,冷酷盡顯。


    “——他不敢,那就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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