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攀登吧。”


    陸安指揮自己的人形坐騎往天山深處前進。


    待在此地猜忌思索毫無意義,幹脆直接登上高處一探究竟,屆時一切謎團自會真相大白。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什麽東西在勾引自己。


    莫非……是武神遺物?


    想到這裏,某人心裏暗自搓了搓手。


    如果真是武神遺物,那可就了不得了,說不定是古老神器!


    聯想到來此之前的種種跡象,陸安覺得可能性不低,大概率真跟自己想的一樣!


    他將這個猜測轉告給菲,隻隱去了武人的真實身份,用大魔來代替。


    聽聞天山絕巔之上或許存在王祖寶藏,小魔女眼睛頓時就亮了,仿佛激活了某種財迷屬性,腳步都加快了不少。


    她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對啥都一無所知的拾荒廢物了,自從學習文化課以後,她就對這個世界有了一定了解。


    王祖絕對是世界頂層的存在,居住在最上層的第一聖域,統率億萬疆土,舉手就能毀滅世界。


    這麽厲害的大妖魔,如果能得到它們遺留下來的寶藏,自己一定可以變得很強,然後跟亞托克斯好好活下去,再也不用擔心有牲畜對自己不利。


    是的,好好活下去。


    小魔女相較從前變化極大,但心中的夢想願望始終不曾改變。


    她隻想過上衣食無憂的安穩生活。


    ……


    攀登過程十分順利,中途竟無遇到任何阻礙,一路上暢通無阻,讓陸安都不禁有些懷疑是不是哪裏搞錯了。


    原先還尋思著,保持應有的警惕,小心隱藏在暗處的殺伐禁製。


    結果目前看來,似乎是他多慮了?


    不過雖無隱藏禁製,但伴隨小魔女逐漸很入攀登,周圍的氣溫也越來越低,比之大雪天還要寒冷幾十倍。


    可詭異的是,如此冰寒刺骨的環境,竟見不到半點結霜凝冰跡象。


    仿佛這裏的低溫隻針對活物,而不影響環境。


    與之前走過的焦土平原堪稱兩個極端。


    仿佛熱到極點後所衍生的幽寒對立麵。


    如此離譜的低溫環境,迫不得已之下,小魔女早就披上了先前在骷髏魔頭領地繳獲的熾熱獸皮,同時外顯血魔勁,利用血肉之劍的血氣一同包裹自己,形成三重禦寒罩。


    “哈~”


    她呼出一口寒氣,在前方形成轉瞬即逝的白霧,拉緊了身上的熾熱獸皮。


    披上三層禦寒大衣,總算是好受了一點點,但還是冷,讓她忍不住心生陣陣困意。


    好想縮在窩裏不起來。


    她將自己的異常告知亞托克斯,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這是正常現象,冬季來臨,很多生物都會有冬眠的習慣,即便是魔人族,也會利用睡眠保持熱量,身體本能抗拒寒冷,因而不願出去走動。”


    飽暖思淫欲,饑寒引人眠。


    陸安能理解小魔女的感受,雖然他現在隻是一把劍,無法感同身受就是了。


    “噢……”菲似懂非懂點了點頭,學到了一個新的生存知識!


    “亞托克斯,我回去後能抱著你冬眠嗎。”她打了個哈欠,天真地問道。


    自從那張破爛肉皮轉移過來,她就沒好好睡過覺,這次回去一定要睡個夠,然後再去報仇雪恨。


    “你不是一直抱著我睡麽?”陸安有些好笑,每當菲休眠的時候,他隻要一過來,身體旁邊必然有個小魔女蜷縮著安詳入眠。


    要麽拿他當抱枕,要麽當床墊子。


    自己這把劍算是給她開發明白了,前可上陣殺敵,退可床墊當板,甚至拿來當晾衣杆掛獸皮肉幹。


    一劍多用,比藍星人都會玩。


    跟她聊了一會天打發時間,陸安便趁機下線,去享受萌萌噠小廚娘親手做的可樂雞翅。


    突然之間,他感覺自己有點不地道。


    說好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怎麽自己這劍骨頭躺在家裏吃雞翅,小魔女則孤零零一個人爬天山?


    沉默片刻,陸安找了個正當理由安撫自己的罪惡之心。


    總歸要有人負重前行的,不然自己怎麽歲月靜好?


    不是有句話說的好嘛。


    吃得苦中苦,方為牛上馬。


    “我進無盡武煉啦!”


    伺候好家裏這頭大懶豬,顧萌萌找來一張空調毯,很是自然的躺到陸安懷裏,調整個舒服的姿勢,帶著一絲恬靜笑容,兩眼一閉拿他當枕頭。


    “小妮子~倒是挺會享受!”陸安笑罵一聲,捏了捏她的秀氣瓊鼻,任由她躺在床上。


    三下五除二幹完自己那一份可樂雞翅,陸安摘下手套擦了擦手,旋即覺得不幹淨,又惡趣味地在顧萌萌臉上蹭了兩下,方才心滿意足。


    欺負小可愛,果然是一件心情舒暢的美事。


    運起勁力憑空把盤子扔進廚房,給腿上的小丫頭蓋好小毯子,陸安緩緩闔上眼皮。


    妖魔界,啟動!


    美美吃了一頓可樂雞翅的陸安再度上線。


    如今天下大亂,正值尋得武神遺寶的關鍵時刻,又怎能拋下小魔女一人獨自歲月靜好?


    他陸安一身正氣,不是那樣的人!


    睜開眼,日常檢查一下進度條,陸安驚奇地發現小魔女效率高到離譜。


    或許是心無旁騖的原因,小魔女一直埋頭攀登,現在已是來到山頂斷裂處。


    往上看去,千萬大小碎石漫天飄浮,陰影占據了整個天空。


    而在天穹之上,是與天山分離的崩碎山巔。


    像是被某種外力強行轟碎,斷口處破碎的不成樣子,十分淒涼。


    此時的小魔女正在思考該怎麽上去。


    觀察了一眼環境,由於遭受外力破壞的緣故,她所處山頂大麵積崩裂,地勢險峻陡峭,到處是孔洞空缺,猶如立足浮橋之上,底下就是萬丈懸崖。


    稍有不慎就一失足成千古恨,從此萬劫不複。


    摔成肉醬都是輕的,就怕吧唧一下,濺的到處都是。


    好在小魔女沒恐高症,心態還算平穩。


    她抬頭望去,伸手向就近一塊浮空碎岩抓去。


    五指扣住碎岩邊緣,很是輕鬆的就拽了回來,因力量傳導的慣性,脫手之後緩衝幾厘米,靜靜懸浮在她身邊。


    她手掌再次按去,浮空碎岩頓時下沉一截。


    這個結果讓菲心中一沉。


    可以移動或者上下沉浮,就意味著浮空碎岩並非固定的,如果受到外力影響,同樣會移位下墜。


    這代表亞托克斯想借助它們攀登上山巔的方法行不通。


    飄浮在天上的碎岩很多,但大多體積並不大,平均在手掌大小。


    想拿它們當支點根本行不通。


    菲有些苦惱,亞托克斯沒教過她這些,如果自己敢踩上去,或許下一秒就得自由落體。


    可這裏又禁止飛行,她想禦物也行不通,不然的話就可以騎著亞托克斯飛上去了。


    “你似乎遇到了麻煩。”


    就在她一籌莫展之際,耳邊忽然傳來沙啞的聲音。


    “亞托克斯!”


    菲小臉一喜,連忙把眼下的困境如實相告,期盼他能想個辦法。


    “跟我遇到的有點不一樣。”


    小魔女嚐試性移動飄浮碎岩的經過他全程目睹了,確實跟萬象洞天時所經曆的不一樣。


    他當初用來攀登的失重碎塊,可是不會移動的,就像嵌在空氣中一樣牢固無比。


    像這種會受力移動的,明顯無法輕鬆效仿。


    所以,登上山巔的方法隻有一個!


    “菲,將你的身體交給我。”血肉之劍傳來深沉的靡靡蠱惑之音。


    換作旁人,絕對二話不說目露驚恐之色,將這把覬覦軀殼的邪劍扔掉埋進土裏。


    但菲卻不這麽想,馬上握緊了血肉之劍的劍柄。


    她記得上一次亞托克斯控製自己的身體,還是當初相遇的時候,幫她斬殺了那兩隻可惡的掠食者。


    小魔女緩緩閉上眼睛,全身心放鬆下來,任憑一股強橫意誌湧入體內,自己則待在一旁,失去與身體的聯係,變成一名隻能看不能言的旁觀者。


    當她再次睜開眼,淺紫色瞳孔眸光深沉,眼神與之前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漠然、邪異、冰冷。


    與幾秒前的天真無邪形成強烈反差。


    “身子骨還有待鍛煉啊,菲。”


    菲……啊不,現在或許應該稱之為陸安,他低頭蹦躂兩下,短暫適應了一下這副軀殼的強度。


    神宮巔峰至無漏初期左右的肉體,跟他本體比起來還是太孱弱了,有點不習慣。


    而且最最重要的,他現在是個小魔女。


    由於某個部位空蕩蕩的變化,難免有些別扭,畢竟滿打滿算,他也才女裝了兩次而已。


    沒在這方麵過多糾結,陸安抬頭看向天上的崩碎山巔。


    “看好了小丫頭,我隻示範一次。”


    話音未落,她身形驀然化鬼魅,小巧玲瓏的身影快作殘影,腳尖一蹬踏上就近浮空岩。


    趁其尚未反應過來,腿部肌肉再次緊繃發力,以腳下浮空岩當作支點翹板騰躍而起,身輕如燕落至另一塊碎岩之上。


    他就像一根毫無重量的羽毛,在浮空岩之間閃轉騰挪,以蜻蜓點水般的飄逸姿態借力直登青冥。


    不過作為代價,凡被他踩踏過的浮空岩,盡皆在他躍出的刹那紛紛爆碎,化作稀碎粉末。


    倘若有妖魔在場,必會發現高空之中,有個魔人族幼崽穿梭於浮空岩之中。


    場麵不亞於繈褓中的嬰兒飛身側撲躲子彈。


    側身險之又險與一塊腦袋大小的碎岩擦肩而過,陸安腳尖一點高高騰躍而起,在即將失重墜落萬丈深淵的刹那,高高舉起右手,五指死死扣住斷崖邊緣。


    下一秒,一道小小身影從斷崖底下徑直“飛”了上來,穩穩落地,左手還握著一把血肉之劍。


    “真累,身體還你了小丫頭。”


    陸安解除了對軀殼的控製權,讓菲的意識重新接管身體,自己則回歸血肉之劍繼續縮著。


    天知道他踩碎了幾百塊浮空岩才爬上來的,也沒個捷徑什麽的,必須差評。


    “亞托克斯好厲害!”


    重新接管身體後,全程目睹陸安操作的小魔女十分興奮。


    不愧是大魔,輕易做到了她辦不到的事!


    “以後你也會的,現在繼續前進吧。”陸安有些乏了,飯後運動有助於消食,但也容易犯困。


    小魔女輕輕應了一聲,抱起血肉之劍果斷往裏跑去。


    沒多久,她就看到了一處匪夷所思的景象。


    在她前方不遠處。


    青銅柵欄門已然扭曲倒塌,遍地都是碎裂的殘瓦磚石,本應矗立的宏偉建築早已在久遠歲月之前變成了殘骸廢墟,入眼盡是滿目瘡痍。


    不存在打鬥痕跡,也不存在斑駁血跡,仿佛是失去了支柱的自然崩塌。


    蒼涼淒戚,不外如是。


    小魔女眼裏透著茫然,她從無間劍獄取出自己撿到的青鱗殘瓦仔細對照了一下,赫然發現其與地上的某些碎料如出一轍。


    但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菲、乃至血肉之劍裏的陸安意識,目光皆是齊刷刷投向那宏偉建築崩塌而成的殘垣廢墟深處。


    那個地方,隱藏著一直在內心深處呼喚他們的源頭!


    不用陸安下達指示,小魔女先一步動身,快步溜進廢墟之中,直奔建築殘垣所在。


    這些殘垣斷壁上盡皆雕刻看不懂的紋絡,或許在遙遠的過去,曾經是了不得的神秘禁製。


    但現如今,僅剩下考古價值。


    小魔女舉起血肉之劍,遵循內心的指引在廢墟上仔細挖掘,撬開古舊無用的碎磚殘瓦,鑿穿礙事的斷柱。


    一米、兩米、三米……


    足足往下挖掘了深達八米的大坑,終於在菲撬開一塊青銅碎片後,她見到了光!


    神異且微弱的光芒,自青銅殘片底下綻放。


    當被埋沒無盡歲月的蒙塵微光接觸到空氣的刹那,那晦暗似殘燭的螢火迎風搖曳,燃起不熄的璀璨光華。


    這是一種熾烈而幽寒的神性光輝。


    天山之巔因其而耀眼,照亮了整片天空。


    而身處光芒包裹中的菲與陸安尚未弄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就見周圍的殘骸廢墟開始扭曲,景象呈現不自然波動,仿佛正與這個世界脫離,充滿層次割裂感。


    就像一張繪滿色彩的畫紙,突然與另一張風景畫糅合,為世界渲染另一種色彩,並且迅速取而代之。


    待一切化作鏡花水月。


    他們已然來到另一個異世界。


    一個更古老,更破碎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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