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想上前說道幾句,抬眼就看見靠在欄杆旁喝水的掏糞俠,一句“溜冰的都是混混”被我硬生生吞回肚子。我這話可不是氣話,要知道這個時候的溜冰場,歌舞廳,網吧都是混混的聚集地,中小學生都是被明令禁止進入這些場所的。就現在場上這幾個溜冰的學生,告到老師那完全可以要求寫檢討。“你們不熱嗎。”蘇澤的聲音突然從背後陰森森地冒出來,冷得我打了個寒顫。小豬放開我的腰,回過頭見是蘇澤就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班長,我要舉報他們溜冰。”蘇澤隻是朝場上淡淡看了一眼,明顯就是放任不管的意思,“電影要開始了。”他這話是對著我說的。我並不想蘇澤再和掏糞俠有什麽交集,他不管也好。就是難為小豬了,時強和劉豔再這麽你儂我儂下去恐怕真的會出事。“你先進場,我一會就來。”我還是心疼小豬。蘇澤卻沒挪步,他隻是稍微往溜冰場上傾了傾身子,蝴蝶結就跟發現新大陸似的不停喊班長。她這一嗓子吼完,班上那幾個人都停下來往我們這邊看。時強也看見我了,他鬆開劉豔一個帥氣的轉身就朝我快速劃過來。一改平時吊兒郎當的樣子,腳下的動作瀟灑而自信。臭小子,平時一定玩了不少。“王水水你怎麽也來了。”“看你泡妞啊。”我沒好氣道。“別瞎說。”時強不好意思地抿緊嘴,眼睛裏卻是抑製不住的笑。我心道,完了完了真出事了。蘇澤一來這幾個人冰也不溜了,紛紛還了鞋跟上他說去看電影。我走在蘇澤旁邊一直想找劉豔說話,奈何她跟在最後麵和掏糞俠離得太近,我根本不敢等她。小豬扯著我的褲袋,意思是讓我走慢點。我小聲嗬他,“掉了掉了,再扯就掉了。”這時候原本默不作聲的蝴蝶結突然說話了,“班長,我聽說你和王淼一個村子?”我的姑奶奶喲,沒事提這個幹嘛。蘇澤收回腳,後麵的一群人也跟著停下來,個個都好奇地等他回答。“誰告訴你的。”蘇澤說。蝴蝶結指著我,“王淼自己說的。”蘇澤轉身看我,我卻隻能無奈地對他笑笑,“那天我不是要給你拿成績單嘛。”住在一個村子怎麽了?我都不知道他在忌諱些什麽。後來蘇澤也沒反駁算是默認吧,但是直到電影散場他都沒再和我說過一個字。記得我第一次看《泰坦尼克號》,是在中央六套電影頻道上看的,當時老媽靠在老爹懷裏哭得那叫一個驚天地泣鬼神,12年3d版重映時老媽又靠在我懷裏哭得差點被人趕出電影院。電影中途蘇澤出去了一趟,蝴蝶結緊跟著也離座了,之後就沒再回來。不知道是不是電影太煽情,我看她站起來時捂著嘴眼睛裏淚光閃閃。坐在我旁邊時刻不肯安分的時強終於湊上來,左右看了看才問道,“班長他家那些事兒是真的嗎?”“什麽事兒?”“就,就單親啊之類的。”時強吞吞吐吐道。“這些央視不是早就報道過了。”時強諷刺道,“新聞上有什麽是真的啊,抓個賊都跟拍電影似的。”後來不管時強再怎麽問,我都閉口不答。因為我已經明白蘇澤到底在忌諱什麽。電影裏那個曾經擁有盛世美顏的小李子漸漸沉入海底,而我眼前卻浮現出蘇澤穿著校服站在他母親墓碑前的樣子,塑料瓶裏的梔子花在風中搖曳。第39章 2000年7月17日 陸威廉既然蘇澤已經回來了,之前說好的補課自然也要開始。為了這事我也算使出渾身解數努力編排了一係列我所能想到的課程。結果到了人家裏我才知道自己何止是贈送的,分明就是多餘的。我們鎮上有塊前人遺跡就在學校附近,據說還是曆史上唐伯虎點秋香的地方。偌大的華府如今卻隻剩下個破門,後來傳著傳著也就沒人信了。補習那家人就住在這附近的小洋房裏,我和蘇澤中午出的門,半路上我吃了兩包可樂並才勉強覺得涼快些。等我們走近一棟叫陸公館的舊房子,蘇澤終於停下來按響了門鈴。開門的是個穿著打扮很菲律賓的女傭,她講話很有禮貌,閩南口音聽著雖然嗲嗲的卻也不會不舒服。“少爺還在睡午覺,你們休息一會我去叫醒他。”菲傭說著遞上果盤和飲料,“太太都已經交代過了,你們隨意一些不用客氣。”這房子雖然外表看著老舊,裏麵卻是別有洞天,尤其是院子裏幾棵打理十分細致的老藤,上麵的葡萄粒粒飽滿剔透。我直到進了屋還時不時地瞥上兩眼,這可是吃葡萄的好時節呀。菲傭大概說了下她家少爺的情況,因為剛從澳大利亞回來,所以對國內的課程不太熟悉,我們隻需要幫他抓下基礎就行。而我一聽他是從澳大利亞回來的,就再也呆不下去了,人家英語指不定說得比我還好呢。“要不我教他中文?”上樓的時候我偷偷問蘇澤。蘇澤隨意哦了一聲也不知道聽沒聽見我說話。其實光從這家人的家庭環境來看就知道這孩子不是什麽善茬兒,我猜十有八九是那種養尊處優目中無人的搗蛋鬼,這恐怕是我最拿不住的,因為所有用糖哄不了的小孩對我來說都是噩夢。進屋就見那小鬼盤腿坐在地板上,房間裏看不到多餘的玩具和零食,倒是四周牆壁上一摞摞數不清的書籍整齊地堆放著。“進來。”小鬼說起話來顯得格外老成,“你們多老了?”我反應了一會才意識到他可能是在問我們多大了。“我們上初一。”我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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