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你字還沒說完,啪地一聲我頭上就多了本書。於是剩下那八套卷子我沒做,小說結局也照樣看完了。晚上時強莫名其妙來了個電話,也問起我的夢想是什麽。我猜他是迷茫作文該怎麽寫,畢竟有些人一輩子都不需要有夢想。“學奧特曼拯救世界什麽的就別寫了,你也不會發光啊。”我勸他。“說的也對,”時強在電話裏絞盡腦汁,“其實我一直挺敬佩那些掃大街的,每天起早貪黑默默無聞,為這個城市發光發熱。”當時我正在吃飯,聽完就噴了老爹一臉的大蒜葉子。我電話都來不及掛老爹的筷子就扔過來了,又開始念叨前陣子數學不及格的事,邊打邊罵,“就你這腦子還清華北大,還清華北大……”番外之蘇澤的日記20000年9月25日傍晚大雨,出門給他送傘的時候碰見了他,我問他是不是很愛錢,他的回答會成為我畢生的追求。第78章 2001年2月28日 天大的誤會我說什麽來著,時強一學期不弄個世紀笑話出來聽聽我們這一年都算不上完美。今天語文課上時強的作文被當成優秀範例給念了出來,有錢人的世界我真的看不懂,到底是哪種心理才能讓他如此有感而發。尤其是他念到環衛工人徒手從小便池裏撈手機的畫麵,我都不禁要對老大爺肅然起敬。可台下多少人憋著笑呢,時強念得太投入沒看見,我卻把他們的名字一一記了下來。十六年後,不,頂多十年,等他們踏入社會就看蒼天饒過誰吧。蘇澤想成為有錢人的夢想沒變,作文理所當然拿了不及格,還被語文老師點名批評,她說教書育人幾十年了沒見過這麽物質的學生,她對蘇澤很失望。華老師做了一輩子的思想文人,的確是有些食古不化了。她太看重蘇澤,或者說每個人都太看重蘇澤,就好像所有人都希望他能成為錢學森,而他一心隻想做王健林。蘇澤說,“物質基礎決定上層建築,我不覺得自己的夢想有什麽問題。”華老師長歎一聲,話裏是道不盡的心酸,“等你們到了我這個歲數,就知道夢想在現實麵前有多不堪一擊,你們現在不把夢做好做對,那以後真的隻能一輩子活在夢裏。”其實隻是一篇作文而已,我覺得他倆都太較真了。但華老師這句話卻說到我心坎裏去了,都不用到她那個歲數,我現在就已經活在夢裏。課後我勸蘇澤,“錢這種東西啊,夠用就行了。”“多少算夠用?”多少都不夠用啊!人要是想活到極致,“衣食住行,穿隻穿私人訂製量身打造,吃隻吃米其林三星大廚出品,住要住山頂海景豪華別墅,開要開私人專用大飛機。你算算?”蘇澤愣了會神,才自言自語道,“那真的要賺很多錢。”我看他那幅正經樣,笑開了花,“我就隨便一說,你還當真了。”秦江羽正好來發英語作業,看見蘇澤的作文也忍不住調侃,“班長,你也有拿不及格的一天啊。”“哦,體驗一下不及格的感覺。”他這句話是對我說的。前兩天老爹買了輛摩托車,果不其然開回來的那個晚上就翻溝裏了。老爹怕被老媽發現,電話隻敢打到蘇澤家。當時我正好在蘇澤床上吃烘山芋,接了電話一聽是我的聲音,老爹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臭罵。“臭小子,你怎麽一天到晚跟隻老鼠一樣,又鑽阿澤家偷吃了?”心虛的我趕忙收了山芋,“沒,做作業呢。”“算了,你趕緊來嚴巷前麵的菜地裏。”我有種不詳的預感,“爸,你買摩托車了?”“叫你來你就來,帶你去吃烤雞翅膀。”嗬嗬,他當年也是這麽哄我的。算了,誰叫他是我親爹呢。我正準備收拾下樓突然發現手裏山芋不見了,再看蘇澤的床單,簡直慘不忍睹!我隨手拿紙擦了擦結果越擦越黃。其間老爹又來了個電話催促,我隻得先出去撈車了。二月多冷的天啊,我和老爹赤著腳在泥潭裏撈了大半宿。最後雞翅也沒吃著,倒是啃了一嘴泥。等回到村子,家家戶戶燈都滅了,所以蘇澤從巷口冒出來的時候嚇得老爹車子差點又翻溝裏去。“阿澤啊,這麽晚還不回去。”“哦,”蘇澤有些魂不守舍,“我找淼淼。”老爹放我下車就先回去了,我腳凍得走路都不利索,讓蘇澤有什麽事回去說。可他盯著我欲言又止,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你在我床上拉屎了?”【作者有話說】:想笑就笑,千萬別憋著第79章 2001年3月12日 2008年1月21日躺著一動不動,怎麽叫都叫不醒的感覺,是一場噩夢。老爹去世那年南方鬧雪災,那是我這輩子見過最大的雪,也是最心冷的一年。那時候我人還在學校裏,因為雪災校方通知提前放假,當時我考完試剛開機就接到老爹過世的噩耗。雖說同在一個城市,校區離我家卻也不大近,又因為雪災封路連公交車都沒有。我在雪地裏邊哭邊跑,怕是把一輩子的眼淚都哭完了才趕到家。後來的事我不願多寫,筆握不住了。當時老房子剛拆遷,我們搬進新公寓連個年都沒來得及過。葬禮上蘇澤他爸來了,蘇澤卻沒來,那時他已經留學去了美國,他爸說因為雪災飛機都停了,實在趕不回來。沉浸在悲痛中的我,根本不在意他能不能來。突然寫到這是因為老爹的調派通知單下來了,下個月就動身。當看到工作城市連我都不禁懵了,這何止太遠,接下來大半年我都別想被老爹打了。原本的跨市變成了跨省,我不知道是自己的記憶出了差錯還是曆史因我而起了波動。所以我要時刻提醒自己老爹出事故的時間地點細節,7年後無論如何都不能再讓悲劇發生。有那麽一段時間,半夜村口的摩托車聲是我和老爹的暗號。他快到家時總在巷口按喇叭,然後我就立馬開鐵門放踏板,動作一氣嗬成時間更是掐得分毫不差。他會變著花樣給我帶夜宵,那個年代一份炒麵都要兩個人分著吃,所以我到現在都記得那種得之不易的味道。然而這種味道隻維持到我十六歲。老爹去世後的十幾年裏我都活在內疚之中,而這大部分都要歸罪於我那該死的青春叛逆期。就像周董歌裏唱的那樣,在我的地盤你就得聽我的。可老爹不理解我的地盤,我更不理解他的地盤。於是我開始嫌棄穿工作服給我送炒麵的老爹,他在教室門口喊我小赤佬的時候,我甚至連看都沒看他一眼。最後還是蘇澤一聲不吭把冷麵送到我宿舍,你看,他總是在大人麵前扮演成乖巧懂事的樣子,而那時我最惡心的就是他這點。三月的天黑得越來越慢,我蹲在院子裏盯著西邊的晚霞做思想者。自從蘇澤誤會我在他床上拉屎,我們已經好久沒怎麽說過話了。這天他沒去書店,在樓上喊了我幾次,我沒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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