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嗻。”


    蘇培盛彎著身子輕聲應下。


    胤禛想了想,接著道:


    “蘇培盛,再把溫恪公主生下雙胎的事告知敦恪公主。”


    希望她能領會到好好活著,才有跟故人重新相見的道理。


    “奴才遵命。”


    蘇培盛抬頭看了眼胤禛,見他沒有再說話的意思,弓著腰輕聲回去了。


    紫禁城。


    胤祥府上。


    胤祥端起麵前的酒盞一飲而盡後,自嘲地笑了笑。


    昔日,他受皇阿瑪的聖意跟隨太子當差。


    太子犯錯,他不能告狀,隻能盡力遮掩。


    否則,皇阿瑪便會懷疑他別有用心。


    可太子被廢,庇護太子的他被皇阿瑪痛斥就罷了。


    為何太子被複立了,承擔罪名的還是他?


    他明白皇阿瑪對太子的拳拳愛護之心,也願意接受皇阿瑪不分青紅皂白的責罰,可他還是忍不住心涼和難過。


    想當年,他曾無數次幻想自己能兢兢業業地為朝廷立下汗馬功勞。


    可如今呢,他隻是個被囚於四方之地、寸步難行的落魄皇子。


    “嗬嗬~”


    胤祥隨手把酒盞扔到地上摔了個粉碎,隨後雙手抱起酒壇咕嚕咕嚕地往嘴裏灌。


    “爺。”


    胤祥的福晉兆佳氏推開嬤嬤的攙扶,快步走到胤祥跟前,拿過胤祥手裏的酒壇,心疼地道:


    “您的風寒昨兒才好,太醫說了,這兩日您要忌酒。”


    “我沒事。”


    胤祥皺了皺眉頭,伸手想奪過酒壇。


    “爺。”


    兆佳氏把酒壇遞給嬤嬤後,濕著眼眶看了眼胤祥,輕聲道:


    “臣妾知您心中煩悶,但您不能再喝了啊。”


    “不喝酒,我還能幹什麽?”


    胤祥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他抬起頭看著兆佳氏,語氣失落地道:


    “福晉,如今的我就是個廢人,你回去吧。”


    兆佳氏哭著搖了搖頭,“爺,臣妾的阿瑪是吏部尚書,臣妾已經傳信讓阿瑪為您在皇阿瑪麵前求情。


    臣妾相信,皇阿瑪很快就會放您出去的。”


    “糊塗,我不是說過不許你傳信嗎?”


    胤祥不讚成地瞧著兆佳氏,提高音量道:“如今的我就是個禍害,誰沾上都會惹火燒身,何必把你阿瑪牽扯進來?”


    “爺才不是禍害。”


    兆佳氏扯著胤祥的袖子,吸了吸鼻子,斬釘截鐵地道:


    “爺在臣妾心裏,文能提筆,武能上馬。


    臣妾相信過不了多久,皇阿瑪會放爺出去的。”


    胤祥見福晉這副對他極有信心的模樣,在心裏歎了口氣,抿了抿嘴巴沒說話。


    以往他也覺得皇阿瑪很快便會放他出去,可大哥被皇阿瑪送到公所重兵監禁,眾位兄弟接二連三地被封爵,偏偏沒有他的事。


    平心而論,哪怕他再自欺欺人地騙自己皇阿瑪沒放棄他,他也忍不住泄氣與失望。


    兒子眾多的皇阿瑪大抵是不管他了吧,就像大哥那樣……


    胤祥眉眼微動,他想把這些毫無保留地告訴福晉,但他又怕傷到滿眼都是他的福晉。


    良久過後。


    胤祥在心裏歎了口氣,緩聲道:


    “福晉,再給你阿瑪寫封信,別讓他為我奔波了。”


    兆佳氏麵色一急,她正要開口說話,胤祥擺了擺手,繼續道:


    “我答應你,這幾日不借酒消愁了。”


    “臣妾知道了。”


    兆佳氏紅著眼圈從袖子裏掏出帕子給胤祥擦了擦嘴角的酒漬,接著扶起渾身酒氣的胤祥朝後院走去。


    敦郡王府。


    胤?雙手杵著臉,百無聊賴地看著眼前的胤禟,好奇地問道:


    “九哥,我聽說你的人被抓了,害你賠了十萬兩銀子?”


    “誰告訴你的?”


    胤禟端起茶盞的手微頓,他迎上胤?疑惑的目光,若有所思地反問。


    胤?蹙了下眉,小聲嘟囔道:


    “我在京郊莊子裏種地時,有福州府來的行商不知是我的莊子,大著膽子求我讓他們留宿。


    我心情好,便答應了他們。


    他們說,你九爺義薄雲天的名氣在福州府傳遍了。”


    “什麽?”


    胤禟麵色微變,他用力把茶盞放下,咬著牙道:“誰他娘的又算計我了?”


    胤?撩起眼皮,看著胤禟道:“這麽說是真的?”


    “是真的。”


    胤禟拍了下桌子,氣哼哼地道:


    “你知道我的貨被倭人劫走的事吧?”


    胤?點了點頭,“知道。”


    “也不知道是哪個王八蛋放出倭人在福州府的消息,害我白開心一場,還賠了十萬兩銀子。”


    胤禟陰沉著臉,氣憤地道:


    “若是讓我查出來是誰,定要讓他後悔來到這個世上!”


    “九哥,消息不是你的人打探出來的嘛?”


    胤?把杵著臉的手放下,給胤禟添了添茶。


    “是有人刻意透露給那些蠢貨的。”


    胤禟端起茶盞喝了一大口後,恨恨地道:“幕後之人就是為了讓我丟人又丟銀子。”


    “可是,九哥,我沒記錯的話,‘義薄雲天’不是誇你的嘛?怎麽又成了算計你?”


    “你傻啊。”


    胤禟忍著心裏的焦躁和火氣,放慢語速解釋道:“我做生意的事,皇阿瑪本就不同意。


    若是讓他知道福州府的事,我免不得挨板子。


    再說了,重情重義這個好名聲對我來說,不是件好事。”


    “為什麽不是好事?”


    “有了好名聲找我做生意的人就多了,人一多免不了有人渾水摸魚。


    你說說,若是我不小心著了誰的道,皇阿瑪和四姐還不得收拾我?”


    “九哥,那怎麽辦啊?”


    胤?擔憂地望著胤禟,靈機一動道:


    “若不然,你裝病吧?”


    “裝病這個法子治標不治本。”


    胤禟捏緊手中的茶盞,滿臉陰狠地道:


    “當務之急,是找到哪個王八蛋在坑我?!”


    “九哥,你心裏可有懷疑的人選?”


    胤?凝著眉拍了下胤禟的肩膀,輕聲道:“若是你的銀子不夠花,我先給你拿點。”


    “我還有銀子。”


    胤禟緩了緩臉色,麵色踟躕地看向胤?。


    胤?眉眼微動,示意胤禟有話直說。


    胤禟猶豫了半晌,冷聲道:


    “十弟,我懷疑是老四算計我。”


    “不會吧?”


    胤?難以置信地看了眼胤禟,下意識反駁道:


    “九哥,你是不是對四哥還有意見啊?


    這麽多年,我們可從來沒見過四哥出手對付過誰啊?”


    “以前沒出手,不代表現在不出手啊?”


    胤禟眉眼染上幾分不悅,他白了眼胤?,沒好氣地道:


    “老四給你灌了什麽迷魂湯,你這麽相信他?”


    “不是。”


    胤?登時站直身子,氣呼呼地看著胤禟道:


    “什麽叫四哥給我灌了迷魂湯?


    九哥,你懷疑他,你有證據嗎?”


    “我怎麽沒有證據?”


    胤禟也生氣了,他跟著起身,扯著嗓子道:


    “平日裏,誰不說我老九與人為善,出手大方?


    眾兄弟裏,看我不順眼的隻有老四。


    更可況,我被人算計之前,也隻得罪了老四。


    你說,若不是他黑了心的坑我十萬兩銀,還有誰會幹這兒缺德冒煙的事?”


    “不會吧。”


    胤?想起林棠出嫁前的交代,斂了斂神色,鄭重其事地道:


    “九哥,四姐說過,四哥曾答應她不會對我們出手的。”


    “你瞧瞧老四那人,像是會信守承諾的嗎?”


    胤禟攥緊拳頭打在桌上,不假思索地反問道:


    “我不過是說了他兩句,他就讓我損失十萬兩銀子,到現在還在讓人算計我?


    真真是個睚眥必報的小人!”


    “九哥,你別這樣說。”


    胤?拽了拽胤禟的袖子,試探性地道:


    “等四哥跟皇阿瑪一起從熱河回來,我們當麵問他,是不是他做的吧?”


    胤禟心裏有火,他不陰不陽地反問道:


    “做了壞事,誰會承認?”


    “九哥!”


    胤?被胤禟這話氣得不行,他睜大眼睛瞪著胤禟,加重語氣道:


    “我這不是在跟你出主意嘛?


    你幹嘛要這副陰陽怪氣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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