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算與內蒙各部落的可汗做些生意。”


    林棠拿了兩百萬兩銀票放在桌上,緩聲解釋道:


    “就像與外蒙交易這樣,我出銀子買他們的牛羊,再把種出來的糧食賣給他們。”


    敦多布多爾濟低頭瞧著林棠,沒問她為何突然要與內蒙部落做生意,隻問了句:


    “公主,需要我做什麽嘛?”


    “暫時還沒有。”


    林棠笑了下,把裝銀票的箱子合上推到手邊,柔聲道:


    “等我想到了,再告訴你。”


    “好。”


    敦多布多爾濟揚了揚唇角,清淺柔和的目光落在林棠身上。


    早膳後。


    圖雅牽著蘭娜,亦步亦趨地跟在根紮布多爾濟身後,時不時地偷偷看敦多布多爾濟一眼。


    姨母說,前麵的……姨父是好人,不會打人的。


    他會像姨母一樣,對她們好的。


    常年習武的敦多布多爾濟自然察覺到了圖雅那小心翼翼的視線,他不自覺地放慢腳步,麵色如常地繼續往前走。


    根紮布多爾濟看出圖雅還有些怕阿布,他歪著腦袋,揮了揮拳頭道:


    “妹妹別怕,我阿布不敢欺負你們的。


    若是他敢,我定會揍他。”


    “哥哥。”


    圖雅緊了緊拽著根紮布多爾濟衣袖的手,繃著的小臉緩緩放鬆。


    敦多布多爾濟聽見根紮布多爾濟的話,扭過頭涼涼地睨了眼根紮布多爾濟,到底沒拆穿他的大話。


    公主說了,今日讓他和孩子們好好培養感情,表現好的話,他會有獎勵。


    所以,他得收著點,不能把他們都搞哭了。


    根紮布多爾濟見圖雅沒再偷瞄敦多布多爾濟,在心裏誇自己真厲害後,指著府門外的馬車,揚聲問道:


    “阿布,我們今日是要坐馬車去集市嗎?”


    “對。”


    敦多布多爾濟怕根紮布多爾濟動了騎馬的念頭,搶先開口道:


    “你額吉說,圖雅和蘭娜第一次上街,讓我們最好陪她們坐馬車。”


    “那好吧。”


    根紮布多爾濟甕聲甕氣地應聲,他確實動了騎馬的心思。


    不過,他轉念安慰自己:坐馬車也挺好的,風雪都吹不著,還能照顧妹妹。


    敦多布多爾濟自然聽出了根紮布多爾濟語氣中的失落,難得顯現的慈父心腸促使他開口道:


    “明日習武前,阿布先帶你去馬場跑兩圈?”


    “可以嘛?”


    根紮布多爾濟瞬間抓緊敦多布多爾濟的衣袖,歡喜地問道:


    “阿布,額吉會同意嗎?”


    沒等敦多布多爾濟回答,根紮布多爾濟接著語氣歡快地道:


    “阿布,你真好,我答應你了。


    若是額吉不同意,你記得吹吹枕頭風啊。”


    “什麽叫枕頭風?”


    敦多布多爾濟腳步微頓,他回頭疑惑地看了眼根紮布多爾濟。


    根紮布多爾濟鬆開敦多布多爾濟的手,摸了摸腦袋,不假思索地道:


    “曾祖說枕頭風就是夫妻間在床上說的話啊。


    阿布,你與額吉同榻共眠,肯定能吹枕頭風的。”


    好好好!


    敦多布多爾濟差點氣笑了,歐沃知道他以色待公主還不行,還要把這事告訴根紮布多爾濟?


    他不要麵子的嘛?


    還有根紮布多爾濟這個臭小子變臉可真快啊。


    晨起還告他的狀,現在就阿布最好了?


    哼哼!


    敦多布多爾濟有心加快腳步往前走,餘光掃到跟在根紮布多爾濟身後的圖雅和蘭娜,抬起來的腿又硬生生落下了。


    罷了罷了。


    公主有事要忙,他多忍忍臭小子吧。


    書房裏。


    林棠翻出胤禛前兩年寄來的信,低眉看著信上的字跡出了神。


    原先她也曾想過派人出海經商,但她還沒來得及行動,胤禟貨船皆損的消息便傳來了。


    林棠私下托胤禛去查過胤禟的事。


    胤禛給她來信說,胤禟的船和貨確實是被海島上的倭人劫了。


    胤禛還說,江浙沿海地區海寇頻繁上岸作亂,建議她暫時不要打海上行商的主意。


    她聽了胤禛的建議,沒有貿然出手。


    可林棠知道,一直避著也不是個事。


    若是想出海行商,海上的流寇必須要鏟除,東洋國的倭人也要收拾了。


    正想著,林棠偏頭掃了兩眼右上方的地圖,這是她根據前世的記憶以及如今清朝的輿圖畫出來。


    往東有海上流寇,往西有準噶爾汗國,往北有鄂羅斯,往南現下太遠。


    那暫且先往東北發展吧。


    等她在東北再多屯些糧,額附在北邊再多屯些兵,那就先把朝鮮收服,再借道朝鮮打服東洋日本!


    為了防範鄂羅斯,康熙在黑龍江和吉林常年都設有軍隊防守。


    若是她上折子說要去這兩個省各買十萬畝的耕田,並積極招募當地的人去種地,康熙肯定會答應的。


    一來,她種出來的糧食可以適當提供些給駐紮將士。


    二來,雖說康熙屢次下詔鼓勵東北地區百姓務農。


    但東北是清朝的“龍興之地”,占據天下的滿人居多。


    滿人天生屬於八旗子弟,便是不種地,朝廷也會發俸祿養著他們。


    還有,除了流放過去的犯人,朝廷不允許漢人移居到東北。


    所以,地廣人稀的東北對康熙的詔令並無太大的反應。


    打定主意後,林棠提筆開始給康熙寫折子。


    寫完折子,她又提筆給來信的阿哥們寫了封回信。


    紫禁城。


    坐在乾清宮裏翻看請安折子的康熙,眼皮子跳了跳。


    他抬手把老花鏡摘下來,隨口問道:


    “太子昨夜沒宿在太子妃那?”


    “回萬歲爺的話。”


    梁九功彎了彎腰,熟門熟路地替胤礽遮掩道:


    “敬福說,太子妃身子不適,怕過了病氣給太子爺,便沒讓太子爺留宿。”


    “你個老奴才,竟然也學會跟朕說謊話了?”


    康熙往後靠了靠身子,不滿地道:


    “太子越發無狀了,老祖宗留下的規矩都敢違背。”


    “奴才知罪。”


    梁九功心裏咯噔了下,他退後兩步跪在地上,麵色惶恐地低下了頭。


    “罷了,你這老奴才也是好意,今日過年,暫且不罰你。”


    康熙擺了擺手,把老花鏡扔在桌上,笑眯眯地道:


    “隻是日後若再誆騙朕,你可要小心腦袋。”


    “奴才叩謝皇上隆恩。”


    梁九功結結實實地給康熙磕了三個響頭,半是後怕半是慶幸地鬆了口氣。


    康熙笑著瞧了梁九功兩眼後,閉上眼睛假寐。


    他年紀大了,手段也溫和了,但不代表腦子糊塗了。


    梁九功從六歲起便跟著他伺候,他雖說不能把梁九功的心思猜個十成十,但八九成還是有的。


    他知道梁九功私下裏跟太子有過接觸,但多年來的情分使然,他不相信梁九功會背叛他。


    重新弓著腰站在康熙身側的梁九功餘光掃了眼滿頭華發的康熙,心裏陡然升起了幾分愧疚。


    皇上剛出生時,他便被內務府指給皇上當奴才。


    如今,他已經伺候皇上將近六旬了。


    他真的要為了太子爺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騙皇上嘛?


    梁九功麵上不顯,心裏卻複雜極了。


    他捏緊手裏的拂塵,稍加思索後,決定日後還是不參與太子爺的事了。


    否則,等來日皇上殯天,他連陪葬的資格都沒有。


    康熙似是察覺到身邊人的想法,他睜開眼睛,坐直身子,戴上老花鏡接著翻看折子。


    他雖然不相信梁九功會害他,但若是梁九功下次再為太子遮掩,他肯定會換個人伺候。


    酉時。


    跟著敦多布多爾濟在集市上胡吃海喝的三個孩子高高興興地回來了。


    “額吉,額吉。”


    根紮布多爾濟拿了兩串糖葫蘆,蹦蹦跳跳地跑到林棠跟前,遞給她道:


    “這個很好吃,我特意讓阿布多買了兩串,給你帶回來。”


    “謝謝兒子。”


    林棠笑吟吟接過糖葫蘆,柔聲問道:


    “今日玩得開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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