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到了十二月初。


    天寒地凍,西北風刀子似的從人們臉上刮過,樹上的枯枝無力的吱吱作響,做著最後的掙紮。


    虎牢關下,排起了長龍,入關者均要依次接受檢查。


    當然,也有例外,雲中子身為青州牧,可以提前插隊。


    守將依舊是胡軫,之前並州軍叫囂著要破關,他被輪番教育,沒少挨揍。


    雖然這次隻帶了樂進一個,百十人隨行,但身份在那擺著呢,西涼兵不敢亂來。


    順利抵達洛陽,韓星河直奔皇宮,連夜求見賈詡。


    雖然他口上說不認這個學生,三番五次說要撇清關係,可實際上卻沒什麽行動,該見還是能見。


    原因也很簡單,為了劉協著想,也為自己考慮。


    雲中子大小算個諸侯,有點實力,與當今皇帝同門,怎麽都比別人近的多。


    即便董卓想動劉協,也要掂量一下這層關係。


    身為帝師,還有一個實力不錯的學生當州牧,說話的分量也不一樣。


    見到賈詡的那一刻,韓星河深深的呼了口氣,如釋重負。


    隨後,便趕緊關上房門,不顧形象的撲了過去。


    “老師,能見到你太好了!想死我了!”


    被人抱著,賈詡哪受得了這個,反手推了一把,嗬斥道:“舉止輕浮,成何體統,坐下說!”


    韓星河很沮喪的坐下,低聲說道:“老師,當初說好的,等我有了屬地,就來幫我,可這都過去多久了!”


    “這皇宮有什麽好待的,和坐牢一樣,浪費光陰啊!”


    “我真的撐不下去,你再不來幫我,我就要一無所有了!”


    聽完這話,賈詡隻是皺了皺眉,眼神中充滿疑惑。


    韓星河又解釋道:“袁術聯合其他諸侯,兵力數百萬,欲置我於死地,圖謀青州!”


    “三麵環敵,我隻有區區十幾萬兵力,是真的沒辦法才來找你的!”


    ....


    大致情況全描述了一遍,賈詡卻不回應,隻是自顧自的沏茶。


    “喝吧!這可是上品貢茶,宮裏也沒多少呢!”


    韓星河哪裏有心情喝茶,忍不住喊道:“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啊!”


    賈詡抬頭瞥了一眼,緩緩開口,言語中還夾雜著絲傷感。


    “陛下年幼,處事不當,朝中近臣又無強權,我身為師長,怎能棄之不顧?”


    “雖出身尊貴,卻由不得己,親人離世,無依無靠,如今也隻不過是他人掌中的傀儡。”


    “你所說不假,這皇宮就是牢房一座,董卓不死,陛下永遠看不到外麵的世界!”


    “無所作為,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發生,你要讓為師當個罪人嗎?”


    ....


    說是如此,賈詡的眼神卻很溫和,沒有一點怪罪的意思。


    複雜的情緒在眼眶中流轉,更多的還是無奈與失落。


    胸中縱有良策萬千,也難解救劉協,徹徹底底的死局。


    如今的洛陽,鐵板一塊,董卓藏的太深,完全找不到破綻,也讓天下諸侯失去了聯合的理由。


    不聯合的話,根本沒人能攻下洛陽。


    擊殺董卓更是無稽之談,沒有機會也沒有能力。


    韓星河欲言又止,不知如何回複,隻能默默的咽了口氣。


    這麽久以來,還是第一次看到賈詡流露出絕望的神色。


    身為漢臣,有義務匡扶漢室,但這並不絕對,也可以選擇順其自然。


    他想留下,還是因為師德兩字,即為人師,當做表率。


    誤人子弟乃學術不精,可貪生怕死,丟下學生不管不顧,行為可恥,要被天下文人唾棄。


    人可以死,但不能死的窩窩囊囊,還被世人嘲笑。


    賈詡重名節,無可厚非,心疼劉協,也屬人之常情,可以當下的局麵看,董卓垮台遙遙無期。


    現在還沒撕破臉,以後萬一和董卓關係惡化,進洛陽都成問題。


    猶豫了一會,韓星河突然興奮的說道:“老師,我得一仙術,可生死人肉白骨!”


    “所以...不如勸陛下自殺吧,完了再偷偷挖出來,複活後一樣能完好如初!”


    “到了我那就自由多了,以後再...”


    話還沒說完,賈詡抬手打斷:“拿陛下性命冒險,簡直胡鬧!”


    “當眾下葬,世人皆知,即便要複活也需要時日!這期間,董卓可能早已另立新皇!”


    “你在青州複活陛下,沒有朝臣支持,何人會信?”


    “別人隻會認為你想當第二個董卓,故找人冒充陛下!除非你當眾掘墳,現場施展秘術,否則將毫無意義!”


    一針見血,瞬間將這個計劃戳破,韓星河得意的表情也隨之僵住。


    先讓劉協自殺,再拉上一幫人見證,掘墳開棺,現場複活,皇帝是如假包換。


    可這樣一來,西涼軍再次掌控局麵,所有舉動全部白費,果真是意義不大。


    “得!當我沒說!”


    “老師,你還是先想辦法救我吧,我要是亡了,陛下就真沒救了,大漢也就真的亡了!”


    這麽說,也符合邏輯,多少有那麽一丟丟關聯。


    賈詡沒有反駁,翻了個白眼:“陛下能有今日,你敢說與你無關?”


    韓星河急忙低頭,不敢與之對視。


    別說沒關係,那關係大了去了,要不是雲中子叛變,哪有今天這局麵。


    “去拿地圖,在那個櫃子上麵!”


    賈詡突然又放話了,韓星河嘿嘿一笑,趕忙搬凳子去拿。


    去年漢靈帝親征,就當時的局麵,他就曾斷言,太平道必敗,無解。


    雲中子的叛變,太出乎意料,根本不是可預判的。


    這種機會千載難逢,不可複製。


    實力差距太大,硬拚毫無勝算,再好的戰略也無法支撐。


    “你既然能讓曹操無暇參戰,何不故技重施?其他諸侯不參戰,單袁術的話,你勝算也能大些!”


    韓星河歎氣道:“收買人心,所需錢財無數,我現在拿不出!更何況,拿錢辦事,也不一定靠譜啊!”


    聽完,賈詡突然搖頭:“非也,天下之事,利足而興!”


    “謀利者,當投其所好,方有成效,錢財並非唯一手段!”


    “若是尋得機會,讓冀州,徐州內亂,此戰便有三成勝算!”


    “若能聯合他人,進攻南陽,此戰就有五成勝算!”


    說著說著,賈詡還在地圖上輕輕點了幾下。


    如同醍醐灌頂,韓星河秒懂其意。


    袁術聯合他人圍攻青州,形成了一個包圍圈,看似無解,但也有破綻。


    如果有人在包圍圈外開戰,配合青州,就成裏外夾擊之勢,大本營被攻,袁術也會自顧不暇。


    揚州的趙弘,冷鋒可以北上,給徐州放放血。


    冀州方麵,諸葛羽也能幫忙,可能效果不理想。


    其他人暫時想不出,公孫瓚還在青州當俘虜,想拿捏袁紹有點難。


    進攻南陽,最近的就是劉表,沒什麽希望。


    其他勢力就剩下荊州南部山越,嚴白虎,仇滄海。


    “聯合他人倒是可取,關鍵我沒錢,而且很多都是異人,為了點錢和袁術開戰,人家也不一定肯啊!”


    賈詡喝了口茶,開口道:“那你就想,現有的東西裏,那些是別人渴求之物!”


    韓星河不假思索,得意道:“我麾下文臣武將上百人,人才濟濟,羨慕的人多了去了!”


    “那就把人送過去,戰死的話就隻剩屍骨了,你想送都沒機會!”


    此話一出,韓星河都聽傻了。


    為了拉攏盟友,將自己的名將送給別人,這也太狠些。


    “老師,你當真?那可都是我寶貝啊!”


    賈詡點頭:“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本以為有什麽破敵良策,輕鬆反殺,沒想到到頭來還要大出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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