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女皇睡得如何唐久不知道。


    但唐久並沒有休息,整個皇宮,夜晚一片忙碌。


    所有的宮女太監都不停奔走,將白帆掛滿整個皇城。


    明日一早就是國葬,宮女太監哪裏有時間休息,一定要趕在天亮前做好一切準備,不能出現任何紕漏。


    醜時,所有大臣陸陸續續進宮,所有人朝服外都披著一身孝服,每個人都表情悲切,眼睛有點紅腫,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悲傷,還是故意揉搓出來的。


    但總歸來說,大臣們表現的都可圈可點。


    靈堂小院外,所有大臣沉默的站在那裏,就連這兩日閉門不出的大皇子都出現在了隊伍的最前方。


    旁邊還有幾個年幼的皇子公主被各自母妃帶著。


    女皇早早起床,簡單收拾好後,就帶著唐久來到靈堂。


    “參見陛下!”


    所有人都俯身行禮,隻有大皇子僵了一下後,眼神複雜的也恭了一禮。


    女皇沒有回應他們,徑直進入靈堂。


    老黃呆滯的跪在一旁,看著棺材方向,眼中滿是不舍。


    禮部左侍郎在一旁對女皇道:“陛下,時辰到了。”


    女皇平靜的表情繃不住,嘴角下撇,眼淚在眼圈中打轉。


    “陛下!”


    唐久輕輕提醒了一聲,女皇這才正了正儀容,對禮部左侍郎道:“嗯,開始吧。”


    禮部左侍郎當即大喝唱禮,一切流程水到渠成。


    外麵哭聲一片,所有人不管真假,都在放聲大哭,還有一些老臣哭喊著對老皇帝的不舍。


    為老皇帝抬棺之人都是朝廷重臣,其中就有唐久一個。


    唐久雖然年輕,但深得兩代皇帝的恩寵,權勢滔天。


    且還是老皇帝留給當今陛下的托孤重臣,貴為鎮武公錦衣衛指揮使的唐久當仁不讓,排在最前列。


    與唐久並排的是老黃,他作為老皇帝最為信任之人,信任程度,就連唐久都比不上。


    十六位抬棺之人除了唐久與老黃外,也都是兩代皇帝的心腹。


    能為老皇帝出靈抬棺,這種恩寵,並不是尋常大臣可以享受的。


    棺材沒有抬出很遠,午門口,早已有一輛八匹白馬拉乘的巨大靈車候在那裏。


    周圍圍滿了重新整編出來的禦林軍。


    頭頂羽翎盡皆綁著一塊白色布條。盔甲外也套著灰白麻布。


    唐久等抬棺的人將棺材輕輕放在馬車上。


    老黃親自駕駛馬車,他要親自送他陪伴了一輩子的陛下最後一程。


    林家沒有來人,林牧原出征南域平亂,林老爺子年邁,受不了離別之苦,也沒來,唐久作為林家姑爺,也算代替林家了。


    靈車行駛在京城大街上。


    入目所及,隨處可見掛滿了白色燈籠與穿著孝服的百姓。


    他們跪倒在大街兩旁,恭送為大虞勞累數十年的先帝。


    上萬人的隊伍在街道兩旁的白色人群中穿行。


    白虎門是京城東門,出了東門十幾裏,就是皇陵所在。


    皇陵埋葬著大虞二百年來所有的皇帝。


    如今老皇帝也要進入早就已經修建好的陵寢。


    唐久麵無表情,跟在女皇身邊沒有,眼眸深邃,不悲不喜。


    接下來的事情很簡單,封棺,入陵。


    直到午後,一切流程才全部走完,隻留下一部分工匠封閉皇陵。


    女皇拒絕馬車,慢慢走在官道上。周圍近萬禦林軍前後守護,圍的水泄不通。


    眾位大臣見陛下都沒有乘坐馬車,他們也隻能苦哈哈的跟在後麵。不敢有半點怨言。


    “唐久……”


    女皇呐呐開口。


    “陛下。”


    唐久跟在後麵,兩人隻有三尺距離。


    老黃沒有跟著他們回來,而是留在皇陵再陪伴老皇帝片刻。


    “沒事。”女皇不知道說什麽,叫唐久也隻是下意識的喊出了他的名字。


    唐久深知女皇內心苦楚,但礙於身為皇帝的威嚴,不能流露半點軟弱,隻能強行的讓自己堅強起來。


    這是作為一個皇帝,所具備的最起碼的心態。


    一旦你身為皇帝過於軟弱,那就會形成臣重皇輕的局麵,到時候一旦有所變故,整個皇朝恐怕都會分崩離析。


    “陛下,臣知陛下淒苦,但陛下身為皇帝,不能讓人發現弱點,不然到時候國將不國!禮儀崩壞!”


    唐久束音成絲,聲音清晰的傳進女皇的耳朵裏,但又沒被其他人聽到。


    女皇身子一頓,隨即又邁步向前,邊走邊點了點頭。


    “備車。”


    女皇重整心情,眼神變得鋒銳有力。


    唐久說的不錯,她現在是皇帝,那作為皇帝,就還有個皇帝的樣子。


    一個中年太監駕駛馬車停在女皇身邊。


    太監剛要拿出凳子,準備讓陛下踏上馬車。


    “不用。”女皇開口拒絕,轉頭看了一眼唐久。


    唐久上前扶住女皇手臂,稍一用力,女皇登上馬車。


    “回宮!”


    唐久向著太監揮了揮手,讓他將陛下送回宮,他自己跟在馬車後麵慢慢踱步。


    不時的,唐久還不動聲色的瞥了幾下遠處。


    他剛剛感應到有人在遠處觀望著他,隻是等他看去的時候,又沒有發現有人。


    但唐久身為宗師高手,五感本就超越常人,他又精神力高於當前境界不知道多少。


    他肯定,剛剛一定有人在暗中觀察他,一定不是他感應錯了。


    隻是剛剛女皇在他身邊,他不動聲色,沒有聲張。


    現在女皇進入馬車,他才隱蔽的感覺四周有沒有什麽可疑之人。


    隻不過一直到進了京城,唐久都再也沒有感應到什麽讓他生疑的人。


    進入京城。


    女皇沒有休息。


    直奔勤政殿,昨日沒有上朝,已經耽誤了國事。


    她接下皇位之時,就暗自發誓,一定要做一位優秀的皇帝,可以讓百姓吃飽穿暖的皇帝。


    與平時不同,今天的勤政殿沒有黃色錦布裝飾。


    到處都是白色麻布。掛在大殿房梁之上。


    按官職,唐久三品的錦衣衛指揮使站不到最前排。


    但他還是鎮武公,位列功勳一品。


    加之他位不高但權重,他站在最前排,沒有什麽人敢有異議。


    女皇今天表現出和唐久相處不一樣的威嚴。


    表情肅穆,端坐龍椅,蘊含鋒芒的雙眼不停的掃視著殿前大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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