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擔心承影尊者護著燕容意,壓根不管浮山派的事!現在好了,燕師侄主動承認錯誤,承影尊者怎麽著,都得出手相助了吧?……好歹,是他親手創立的門派啊!玉璿長老期盼地望向淩九深,環著拂塵的胳膊微微顫抖。結果淩九深張口就是一句:“何錯之有?”玉璿長老:“……”淩九深單手托腮,緩緩轉頭,銀色的長發劃過麵頰,淡漠的雙眸鎖住燕容意的眼睛,語不驚人死不休:“弟子切磋,生死勿論。”“不可……萬萬不可啊尊者!”玉璿長老兩眼一黑,再次跪拜下去,“尊者,弟子間切磋實屬尋常,有時隻是探討劍法,並無決鬥之意!”玉璿長老急得眼淚都要下來了。承影尊者若是不把這話收回去,日後豈不是拔劍,就要鬥個你死我活?燕容意聽了,也覺得好笑:“師父,話不能這麽說。”話音未落,他就感覺到一道滾燙的視線落在自己的肩頭。……不用想,肯定是急得焦頭爛額的玉璿長老。“師父,您看看我,時不時還和忘水或是白霜切磋呢……難不成,您要我要他們的性命?”淩九深好看的眉微擰,半晌,終於鬆口:“罷了,聽你的。”玉璿長老喜極而泣:“多謝尊者成全!”燕容意也坐回承影尊者身後,繼續想自己在太極道場上炸出來的坑:“師父,您有沒有辦法讓道場恢複原樣?”“為何要恢複原樣?”淩九深骨節分明的手指從袖籠中探出來,在麵前的案幾上輕輕一磕,滾燙的茶碗就結了淡淡的冰霜,“玉璿,百年過去,修行之事,你為何還是沒有任何精進?”玉璿長老汗流如瀑。浮山派……是個很奇怪的宗門。沒有宗主,七位長老各司其職。春去秋來,長老交替更換,唯有創立浮山派的承影尊者猶如千萬年不化的冰,孤獨地坐在“天下第一劍修”的寶座上。……這是個真正的老妖怪。燕容意在心裏替玉璿長老捏了把汗,站出來解圍:“師父,如果道場不恢複原樣,師弟師妹們如何去太極道場上練劍呢?”淩九深又倏地回頭看他,臉上的冰霜迅速消融,琥珀色的眸子裏蕩漾著燕容意看不懂的溫柔情愫:“你怎麽也不明白?”燕容意麵頰微紅,垂頭道:“請師父賜教。”“你啊……”淩九深的五指滑進他的發梢,眷戀地磨蹭,“為師以前就說過,修士修行,修身也修心。若是連一點幽冥之火的餘溫都承受不住,還如何算是我浮山派的弟子?”燕容意滿心都是淩九深的五指,暈暈乎乎之際,玉璿長老已經感激地跪拜了下去:“謝尊者賜教!”繼而地從地上爬起來,頭也不回地飛走了。“師父,我也去看看。”燕容意好奇心起,踏劍追上去,然後眼睜睜看著玉璿長老聯合幾位長老之力,將太極道場改成了巨大的石坡。還和圍觀的弟子說,在幽冥之火的餘溫中練劍,事半功倍。燕容意:“……哈?”他心事重重地回到洞府,尋到坐在案前翻看書卷的承影尊者,狐疑道:“師父,您沒騙玉璿長老吧?”“沒有。”承影尊者示意他坐在自己身側。燕容意規矩地跪坐在蒲團上,沉默片刻,舊事重提:“師父,我回去仔細想了一下,關鳳閣還是要去的。”“為何?”“……他們是天下最了解靈獸的修士,就算蜚廉不在關鳳閣,關鳳閣的弟子也應該知道蜚廉在哪裏。”承影尊者輕輕“嗯”了一聲,明顯心不在焉。燕容意忍不住撩起眼皮,正正好對上承影尊者的視線。那目光是他從未見過的繾綣與溫柔,隻不過瞬息過後,又變回了一貫的冷然,如同浮山山顛千萬年不化的積雪……凍得燕容意直打寒戰。他不知為何,心裏泛起了酸意,且胃中翻江倒海,難受得近乎吐出來。燕容意慌亂起身,尋了個由頭,拜別淩九深,直奔出洞府,禦劍繞著浮山飛了一圈,吹得渾身發冷,也沒搞明白酸澀的感情從何而來。……許是原身吧。那個被魂穿了八次……不,算上他,已經被魂穿了九次的原身,可能正在他身體的某個角落,絕望地呼喚著師父。奈何他也是異世的一縷幽魂,自顧不暇,如何幫得了原身?燕容意失魂落魄地飛了半晌,再回神時,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太極道場。不少弟子站在石坡上修習劍法。其中甚至還有白袍弟子,站在離他炸出來的坑最近的位置,揮汗如雨。燕容意飛著飛著,聽見身後傳來熟悉的破空聲。白霜和忘水正禦劍向他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