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容意問完,淩九深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但是他很快就知道關鳳閣想做什麽了。因為關鳳閣的閣老當著眾人的麵,遙遙向淩九深跪拜:“尊者明鑒,我閣弟子東方羽被燕容意暗害,性命垂危,至今未醒!”“……請尊者給個說法!”幾位關鳳閣的長老也隨著閣老跪拜下來。一時間,所有修士的目光都凝聚在淩九深的身上。黑袍廣袖的劍修遲緩地撩起眼皮,點星似的雙眸裏湧起了冰冷的笑意:“性命垂危?”威壓隨著淩九深的回答一齊落在關鳳閣的閣老肩頭。閣老眼前一黑,差點吐出一口血,硬著頭皮回答:“是!”“至今未醒?”“是!”“你說的可是真話?”“是!”關鳳閣的閣老每回答一次,身形就往地裏深陷一分。“閣老……”“閣老!”“浮山派欺人太甚!”議論聲驟起,燕容意忍不住扇起翅膀,飛落到關鳳閣閣老身旁,又遙遙地望向淩九深。角鬥場中的修士多披黑袍,但都是畏畏縮縮,不敢露出真麵目之輩,唯有淩九深的黑袍上閃著暗金色的光芒,坦坦蕩蕩地向關鳳閣施壓。“尊者此舉,多有不妥!”當關鳳閣的閣老終於不堪重負,吐血倒地,緊接著,有人耐不住,對淩九深出手了。垂頭擦去嘴角血跡的閣老眼底閃過一道精光,隻待那人被淩九深除去,就欲率領天下修士,與浮山派為敵。可是預料之中的慘叫並未出現。閣老猛地抬起頭,繼而瞳孔狠狠一縮他口中“性命垂危”,“至今未醒”的東方羽正拎著那名修士的衣領,他腳下的白鶴張開巨大的羽翼,揮散開了隱隱圍攏在淩九深周身的修士。“閣老。”東方羽自是看見了閣老憤怒的目光,他毫不在意地行禮,“弟子東方羽……”“混賬!”閣老再也耐不住,不等東方羽說完,就揮袖向他襲來,“你是不是受了燕容意的挑唆?……堂堂關鳳閣的弟子怎麽能和魔修沆瀣一氣!”東方羽不躲不避,眼裏靜靜流淌著悲哀。叮!赤紅色的火焰炸裂開來,閣老的攻勢被熱浪阻攔,火紅的身影在火焰後若隱若現。“燕道友。”東方羽苦笑著拱手,“有勞。”他實在是不願對教導自己多年的閣老出手。“小事。”燕容意抬起手臂,赤紅色的火焰盡數回到了他的袖籠裏,他的容貌也暴露在了天下修士麵前。可不等修士們震驚,九天之上突然爆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咆哮:“燕容意!”淩九深的身影在這道聲音出現的刹那,攔在了燕容意身前,他雙手背在身後,平靜地注視著不斷翻滾的雷雲,半晌,嗤笑:“原來如此。”九天之上的天道因為淩九深的話,慌亂了一瞬,空蕩蕩的鎖鏈在日漸稀薄的黑霧中搖晃。“師父?”燕容意不安地蹙眉,“這是……”“無事。”淩九深低低地笑起來,“老朋友了。”天道聞言,驚呼:“你想起來了?!”緊接著,紫色天雷轟然而至,無數修士在天雷之下形神俱滅。隻是無人發現,那些修士化作的塵埃隨風又被卷上了九霄,被漆黑的雷雲吞噬。“師父?”燕容意的身體裏忽然湧起一陣刺骨的寒意,眼前似乎有無數畫麵飛馳而過。他想問,師父到底想起了什麽。他亦想問,師父想起的回憶裏有沒有自己。但是最後,燕容意什麽都沒有問。他注視著淩九深手中幻化出一柄熟悉的長劍,風卷殘雪,直指蒼穹。“等為師回來。”淩九深忽而轉身,指尖觸碰到燕容意的麵頰,一觸既離。“師父……”燕容意怔住了,等他回過神,淩九深已經穿過雷雲,不知何處去了。而他周身的修士正在漫天雷雲中四下逃散。天地震蕩,世界搖搖欲墜。燕容意咬牙化身鸞鳥,宛若一柄燃著熊熊大火的箭矢,擦亮了天幕,也劃破了濃稠的雷雲。九天之上,漆黑的鎖鏈纏繞上了淩九深的四肢。“你想起了什麽?”天道睜開了猩紅的雙眸,強壓下恐慌,“不可能……不可能!”“你怕我想起來?”淩九深雖身負鎖鏈,卻有如閑庭信步,淡然地在黑霧中漫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