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睿晉是驢屎蛋子外麵光,繡花枕頭一包糠,開除生物籍了。


    外人以為馮睿晉的仕途是被楊胤“掰彎”的,實際上是他的親人慎之又慎地選擇。


    好在馮睿晉心中有數,並無怨憤。


    李君璞少時常有驚人語,偏偏就馮睿晉偶爾能接上一兩句。


    結果一個是天才,一個是驢糞蛋。


    險些讓馮睿達認知混亂。


    範成達終於明白,為何馮李兩家在軍中險些斷代時,不是年紀性情爵位更合適的馮睿晉頂上去。


    他頂上去,那還了得!


    若非為了維護大將軍的威嚴,範成達非得問一句,楊胤不知道你家這“弱點”吧!


    範成達沉吟片刻,“此次與突厥大戰,繳獲不少牛羊,三成先分下去以做犒賞。”


    心思都在吃喝上,才沒空想些雜七雜八的。


    “你和馮三傳個話,大喜的日子,先別挖並州的舊賬。”


    馮睿達不甘道,“他……”


    大冬天奔波幾千裏,不就是為了翻舊賬麽!


    範成達強硬道:“就說是我說的。”言罷,負手往內走。


    馮睿達留在原地,憋屈地吐一口氣,好在範成達沒把話說死。


    剛剛大勝,並州那些人也下了死力,就先不尋他們的晦氣。


    忽然轉頭看向範成達的離開的方向,從延州回來後,範成達就住在府衙不挪窩。


    左武衛一群小紈絝散出去和並州人喝酒劃拳,軍務都是竇鴻雲送來府衙……


    原來不止並州,連這府衙的天,也壓得人生悶。


    馮睿達先疾行數步,再學著杜鬆方才的行徑,慢慢放緩動作,一直走到的門口,矯健地上馬,“去館舍。”


    孰料在館舍門口,遇見一個熟人。


    馮睿達驚訝道:“子晉。”


    裴子晉抱著一壇酒,笑道:“馮四。”


    馮睿達順口問道:“你怎麽來並州了?”


    沒記錯的話,裴子晉在左禦衛,而不是左驍衛。先前南衙送來的將官也沒有他。


    裴子晉:“這次不是征發了河東郡兵來並州助力麽,盧大將軍便讓我回鄉疏通。”


    “也算為王爺分憂一二。”


    裴子晉是河東的大族出身,原是郡兵頭目,有他在中間牽線搭橋,事情的確會辦的容易些。


    馮睿晉嫌棄郡兵行動拖遝,但以他們的訓練程度而言,已經算不錯了。


    南衙將官離京,不光要大將軍首肯,還需要上報到吳越的案頭。


    所以裴子晉是實打實的出京公幹,否則一個返鄉探親的名頭,他隻能被圈在河東一地,不可能晃蕩到並州來。


    不管是裴子晉鑽營,還是盧自珍主動為之,這個人情吳越必須認。


    裴子晉見馮睿達的方向是往裏走,說道:“來找馮郎中?”


    馮睿達笑道:“是呀,兄弟許久不見。你呢?”


    眼睛落在裴子晉抱在懷裏的酒壇子。


    裴子晉:“認識認識並州本地的同袍,結個香火情。”


    指了指酒壇,“正宗的地瓜燒,到時給你送一壇去。”


    馮睿達笑道:“多謝子晉兄盛情,我就想著這一口。”


    手往後一指,“他們都在城東那一片喝酒烤肉,草原上的小肥羊,滋滋冒油。”


    “梁五他們也在那兒。”


    裴子晉眼睛發亮,“我得去嚐嚐。”


    馮睿達勸道:“那可得快點,去晚了那幫畜生全造沒了。 ”


    裴子晉腳下生風,“那不打擾你們兄弟團聚,先行一步。”


    馮睿達揮手送別道:“去吧!”


    望著裴子晉遠去的背影,馮睿達收起臉上客套的笑容,一臉嚴肅地走向馮睿晉的房間。


    不像探親,反倒像尋仇。


    馮睿達推開門,見馮睿晉依舊坐在老位置上,隻旁邊多了筆墨,顯然在梳理其中的脈絡。


    馮睿晉冷言道:“我現在沒心情揍你!”


    馮睿達見走廊處有行人往來,說道:“我們兄弟不是要秉燭夜談麽?”


    馮睿晉排除馮睿達腦子進水的可能,大發慈悲道:“別在外頭凍著了,進來吧!”


    馮睿達一進屋就轉身將門合上,三步並兩步走到馮睿晉身邊,低聲道:


    “打從延州回來,王爺露過一麵後。我已經三天沒見他了。”


    如果換做其他消極怠工的上司,一個月不見都不會覺得異常,偏偏吳嶺是格外敬業之人。


    馮睿晉問道:“隻有你沒見嗎?”


    馮睿達:“大將軍,還有其他兩衛的將軍麵見過。”


    “上次王爺說,並州千頭萬緒需得重新思量,他分神不得,諸事交由大將軍處置。”


    所以現在範成達不僅節製南衙三衛,還有半個並州大營。


    若加上麾下百姓,幾十萬人輕輕鬆鬆。


    馮睿晉心中思量,吳嶺的理由說的過去,但又有些牽強。


    最重要的是,他隻見南衙三衛的領頭人,卻對並州大營的人避而不見。


    短期內並州人不會生疑,因為他們見吳嶺的機會本就少。


    不像馮睿達,往常跟在範成達身後,不說天天見,至少隔天沒問題。


    結果現在“淪落”到隻能在前廳回話了。


    馮睿晉問道:“南衙諸將和王府屬官行動如常?”


    馮睿達點頭,“嗯。”


    若是私下調動大軍,不可能瞞過馮睿達的耳目。


    上下有別,上司不露麵多正常的事,沒人會多想。


    馮家不一樣,因為他們做過類似的事。


    馮晟生前已經著手安排身後事,那時候他們和楊家的關係已經很緊張。


    所以馮晟過世後,秘不發喪,內部達成共識後,再往外報喪信。


    身在長安,沒法多拖,隻推延了一天。


    並州不一樣,吳嶺一家獨大,範成達總攬兵權。


    馮睿晉試探問道:“王爺現在是死是活?”


    作為將領而言,吳嶺已經是很老了。


    一支流矢,一場風寒……都可能要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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