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眷們逃脫虎口的消息先到南衙,衛王在前線拿女眷們安危要挾在前方平亂的右武衛,反而遲一步送到。”


    尉遲柔妙捂住嘴笑道:“戰事瞬息萬變。”


    但這變得也太出乎意料了。


    忽然想到一事,“三娘那時是否已經懷孕了?”


    白勇達去長安時,恰逢白秀然生產,往前推可不就是孕早期。


    林婉婉點頭道:“事先也不知道,到了縣衙後腹痛才察覺。”


    “六筒這孩子,自小便是個省心的,在娘胎裏也不給母親添亂。”


    尉遲柔妙捧場道:“母子連心,一同上陣殺敵,也是佳話一樁。”


    林婉婉點頭附和,誰說阿鬥在長阪坡不算是七進七出呢。


    尉遲柔妙附耳交代婢女兩句,再對林婉婉道:“家中尚有幾位嬌客,不知林娘子可否為她們診治一番?”


    今日前來的多是成婚多年的婦人,眼下經過驗證,林婉婉的確有兩把刷子。


    沒出嫁的女兒家,也可以出來見一見。


    林婉婉不同於普通大夫,直言不耐苦藥,若是不甚嚴重,優先推薦食療健身等手段。


    林婉婉向來是一站式服務,爽快地答應道:“自然可以。”


    能被白秀然記掛在心裏多年的病號,多是沉屙久病,林婉婉能做的隻能是幫她們的緩解一二病痛。


    若論根治,是個天長日久的活,但她不會在並州留多久。


    隻能留下一副方子,慢慢調養。


    次日一早,林婉婉先到白家,再由尉遲柔妙倆引去王家拜見白憲英。


    並州地界,和白秀然血緣最近的人。


    一見麵便讓林婉婉感到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細看之下,兩人的五官確有諸多相似之處,隻是白憲英的氣質更為雍容華貴。


    所以歸根結底,白秀然長相隨爹?


    白雋返回並州任職,白憲英是最高興的人。


    親哥哥和堂兄弟到底不一樣。


    尉遲柔妙見白秀然微微有些怔愣,笑道:“不少親戚都說,她們姑侄倆走出去,和親母女似的。”


    林婉婉點頭道:“確實像。”


    林婉婉按部就班給白憲英把脈,說道:“夫人脈象弦急,夜不能寐,此乃焦慮所致,心火旺盛,擾動神明。”


    “配幾副安神定誌之藥,多行靜養之法,如打坐冥想等,以平息焦慮。”


    婢女上前,為白憲英放下袖子。


    白憲英緩緩說道:“不用多看,我這是心病。”


    揮揮手,將屋中的仆役打發下去,尉遲柔妙亦是如此。


    白憲英柔聲道:“我與三哥骨肉兄妹,卻因仕途婚嫁天各一方多年未見。”


    “林娘子你自長安來,又與三娘相熟,可知白家風疾之事?”


    林婉婉望著這張與白秀然相似的臉,一時不知她是從哪個立場問出這句話的。


    白家女、白雋的妹妹、王家婦,亦或並州軍民的代表……


    時事艱難,關心新任主官的健康情況,似乎是每個人必不可少的課業。


    白智宸或許相信這是白雋避禍的手段,但白憲英卻深信不疑,因為白雋多年之前,就拒絕了她親上加親的提議。


    同輩之中,她和白雋血緣最近。


    林婉婉不急不緩道:“聽說過,我不曾為梁國公把過脈,故而不知細情。”


    “但往常見他,麵色紅潤,聲音洪亮,想來眼下沒有大礙。”


    如果不聯係白家長輩的情況,再高明的大夫的去探白雋的脈,頂多發現他有點富貴病。


    尉遲柔妙嘴上道:“三伯精通養生之術身體自然康健。”


    卻不知白勇達遠去長安報信求援,險些將白雋氣到病發。


    白憲英另有一重顧慮,“是否會影響到孩子們?”


    白雋大喇喇自爆,是因為的他適齡的兒女都有“下家”了。


    白憲英可不是。


    林婉婉不能將話說死,“血脈隻是基礎,更多的還是看個人生活習慣。”


    窮人吃不飽會餓死,但富人的飲食習慣更不敢恭維。


    林婉婉昨日在白家用了一餐,高油高糖,也不知道是他們待客的禮數還是日常就是這般。


    林婉婉信手寫下的藥方,寒暄幾句,主要說說白家在長安的境況便告辭。


    白家和王家都是大方的,出了兩天外診,診金豐厚得連路費都賺回來了。


    帶這麽多錢帛上路不安全,林婉婉決定取之於並州,用之於並州,在這兒好吃好玩。


    重新坐回馬車上,林婉婉借著窗戶上漏出的日光,在筆記本上寫下幾行拚音文字,內容是白家打探白雋健康情況。


    掀開窗戶,探頭喊道:“廣富。”


    於廣富打馬上前,“娘子,何事?”


    林婉婉問道:“右武衛進城了嗎?”


    姍姍來遲的右武衛,終於趕到了並州城。


    於廣富搖頭道:“不知。”


    林婉婉遞出小紙條,“交給曉棠,如果右武衛到了,就把我的行李拖回別院。”


    於廣富應下,轉身向右武衛營地走。


    林婉婉對著車門說道:“邵元,上次你說的栲栳栳在哪兒,我們去嚐嚐。”


    林婉婉好吃也好玩,玉盤珍羞吃得,街頭小吃也吃得。


    邵元遲疑道:“林大夫,那地方有點遠。”


    林婉婉不在意道:“沒事,隻要不出城即可。”


    “為了一口吃的,我們等得起。”


    邵元指路,將一行人帶去一家門頭低矮的小店。


    林婉婉和姚南星下車,見著門口支起的大鍋和籠屜才知是何物。


    姚南星失笑道:“還以為是烤姥姥呢,原來是蓧麵。”


    林婉婉:“可不興吃人。”


    邵元解釋道:“栲是木植的泛稱,栲栳則是竹篾製的籠屜。”


    林婉婉:“以前沒吃過,嚐嚐。”


    邵元估計各自的飯量,同夥計點菜道:“六屜栲栳栳,不夠再加。”


    林婉婉師徒倆叫嚷得厲害,加起來也就一屜的食量。


    餘下的是他和隨行的家丁護衛的。


    林婉婉在這方麵的大方得很。


    邵元再問道:“眼下有哪些澆頭?”


    夥計:“葷的有羊肉,素的是蘿卜豆腐。”


    邵元:“各來一份。”


    三人坐在一張桌子上,邵元介紹道:“本地說三十裏蓧麵四十裏糕,二十裏蕎麵餓斷腰。”


    “意思是吃了蓧麵後,能走三十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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