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曉棠輕聲道:“除粟米外,本地多食用蓧麥、蕎麵,飽腹感強,可以輪換一些。”


    “我們來得晚,冬菜沒準備,換些豆子來發豆芽,補充蔬菜。”


    武俊江一時沒明白,“飽腹感?”


    段曉棠以用生動的比喻解答了他的疑惑:“一塊炊餅和一塊列巴的差距。”


    武俊江頓時不想一試了。


    莊旭:“我特地帶了些辣椒,路上嚐試過,冬日裏喝上一碗辣椒湯,驅寒保暖的效果,絕非尋常薑湯所能比擬。”


    範成明在一旁忍不住吐槽道:“辣椒可比薑貴多了!”


    莊旭毫不在意地笑道:“緊要時用一用也無妨。”


    草原上的冬天,比並州更冷。


    鐵公雞拔毛,自然要用在刀刃上。


    呂元正:“不妨問問其他三衛,他們到的早,比我們有經驗。”


    右武衛過冬的物資既已經籌備妥當,其他的都是賺的,將領們自然心情輕鬆。


    寧岩想起入營時見的陌生事物,問道:“空地上堆的黑土是何物?”


    範成明話語中帶著幾分得意,仿佛發現了什麽了不起的秘密,“那是剛運回來的石炭渣,段二說,和黃泥混一起團成球燒能取暖。”


    熱情邀請道:“要不,明天去試試和煤球玩?”充滿了孩子般的頑皮與期待。


    寧岩毫不猶豫地拒絕,“不必了。”


    他已經過了撒尿和泥會帶來快樂的年紀。


    不過第二天將官們還是沒能親自和煤球玩,因為他們有更重要的一件事。


    馮睿達出城巡邏未歸,林婉婉又尋到了落腳處,範成明直接將右武衛將官帶到濟世堂。


    左右南衙將官私下看病,早已不是什麽秘密。


    這裏取藥還方便,隻要不透露每個人的具體病情和用藥情況。


    所以姚南星站在藥櫃後麵,親自負責取藥分藥。


    林婉婉早和醫館打好招呼,今日有一批病人要來看診,姑且算包場了。


    邵元站在門口,看到一位老者帶著幾位護衛前來,以為這就是林婉婉所說的病人。


    孰料人剛走近,聞到一股藥味,但麵色紅潤精神抖擻。


    不是病人,是同行。


    姚南星從後麵迎上來,喚道:“叔祖。”


    姚壯憲微微點頭,目光溫和地看向姚南星,“八娘,你師父呢?”


    姚南星回答道:“師父在後頭理藥呢。”


    祝明月為林婉婉準備了不少成藥送來,希望這些藥品能夠在關鍵時刻發揮作用。


    林婉婉將可能用得上的都帶來了,正和濟世堂的大夫介紹藥效。


    姚壯憲理了理袍子,“我去看看。”


    診室桌麵上,放著一個容量巨大的箱子,拉開來是一個個抽屜。


    整齊地擺放著一個個藥瓶,擔心碰撞破損,中間用細布隔開。


    林婉婉介紹道:“最底層是用於跌打損傷的藥酒藥油。上麵則是各種藥丸和散劑,主要用於治療外傷。”


    陳大夫奇道:“林大夫,你不是專治婦人病嗎?”


    林婉婉輕笑道:“隻要錢給夠,我也可以客串一把瘍醫。”


    見姚壯憲出現在門口,介紹道:“邵大夫、陳大夫,這是南星的叔祖姚大夫。”


    “請他來幫我看看方子是否妥當。”


    邵、陳大夫:“姚大夫好。”


    姚壯憲微微點頭致意,客套道:“久聞大名。”


    醫家醫術家傳,但姚南星是女子,送到專收女徒的林婉婉門下學藝並不突兀。


    姚壯憲問道:“人到了嗎?”


    林婉婉:“快了。”


    邵大夫見狀連忙拉著陳大夫去後院整理藥材,以免打擾到即將到來的病人。


    說曹操曹操到,範成明走到門口,看看門口的牌匾,猶不確認,從外頭探進頭來,問道:“這是濟世堂嗎?”


    邵元點頭:“是,郎君有何……”


    話未說完,範成明見到藥櫃後站著的姚南星,說道:“是這沒錯了,就差一個字。”


    邵元聽林婉婉提及過,她在長安的醫館叫濟生堂。


    範成明喊道:“林娘子她徒弟,你師父和叔祖來了嗎?”


    姚南星見著人眼熟,眼下卻不知該如何稱呼,隻能道:“在後頭。”


    莊旭一把撥開範成明,沒好氣道:“趕時間,別在這擋事!”


    他還要回去清點輜重。


    邵元心知肚明,這就是林婉婉的病人了。


    看起來體壯如牛,不知誰身體有恙。


    範莊二人大搖大擺踏進醫館大門。


    範成明嚷道:“誰管事啊?”


    邵大夫出麵道:“是老夫。”


    範成明掏出一塊金子扔過去,指著後邊的藥櫃,豪邁道:“今天的藥我們包了,人參靈芝等貴重藥材另作計價,少補多的不用退。”


    邵大夫縱橫並州醫學界多年,頭一次見識如此豪橫的“病患”。


    懷疑他的傷處不在肢體,而在別處。


    隨後門扉大開,湧入一群身形魁梧的漢子,門外還隱約可見一排排身影,無論是家丁還是親衛,都顯得訓練有素。


    邵大夫的腦海中不禁浮現出一個近來在並州醫藥界流傳甚廣的傳言,吳越感懷吳嶺因舊傷複發而亡,特意延請名醫為南衙將官調理身體。


    近段時間並州不少大醫館,都曾遇見過一些壯漢來買藥,不外乎調理陳年舊傷。


    有些藥方特意被分為數份,僅從殘方,實在看不出具體治療何症。


    所以眼前這些人都是南衙將官?


    邵大夫心中已有了幾分猜測,連忙上前,笑容可掬道:“郎君放心,本店藥材應有盡有,您若有任何需求,讓姚小娘子知會一聲便是。”


    使個眼色,將邵元一起叫走。


    藥櫃裏放的隻是普通藥材,貴重的都在別處收藏。


    濟世堂的人一離開,右武衛的人立刻將呂元正“拱”出來。


    範成明狗腿道:“呂將軍,你先請。”


    呂元正背著手,沒好氣道:“你們怎麽不先去?”


    武俊江:“你官最大,自當先請!”合情合理。


    正常人,誰上趕著看病!誰喜歡看病!


    武俊江打小,最不愛見的人就是大夫。


    群情洶洶,呂元正不得不為底下人做個表率,心底暗自盤算的這些年戰場上受過的傷,都算不得嚴重。


    應該沒什麽問題。


    林婉婉看過一番,緩緩道出診斷結果,“陳年傷口沒有病變之像,若遇到天氣變化酸痛瘙癢,塗些藥膏緩解便是。”


    呂元正輕輕點頭,“嗯。”


    林婉婉話音一轉,“不過腳氣有些嚴重,發作起來,影響日常生活。我開副方子,拿回去煎水泡腳便是。”


    呂元正這會腳趾真抓地了。


    出了診室,一臉淡定地將藥方交給親兵,吩咐道:“去抓藥。”


    剛回到大堂,一堆人圍上來,關切道:“呂將軍,沒事吧!”


    呂元正淡然道:“無妨。”


    芥蘚小疾和奪人性命的大病相比,孰輕孰重,他還是分得清楚的。


    第二個進去的是莊旭,因為他趕時間真有事。


    右武衛將官普通年輕,兼之新入營,和林婉婉先前的推測不謀而合。


    他們的情況果然是四衛中最好的。


    不少將官都是“十成新”,這就有點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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